千煙帶著夢涼回到了現(xiàn)在,可是她已經(jīng)離去許久了。
千煙將夢涼的尸體放在床上,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當(dāng)時下了夜雨,千煙卻是忘記了打傘,徑直走了出去,路過天香閣的時候,正好看到言北從里面走出來。
放蕩不羈的笑容,喧嘩的高喝聲,只是在同人一陣玩鬧之后,卻終究只是他一個人走回去。
滿身寂寞冷清,恍若披一身寒雪,就此獨(dú)身一人。
千煙不由自主的跟著他,走了一段路之后,他突然停了下來。
那里有一顆桃樹,很是年邁了。千煙看到覺得依稀有些熟悉,卻聽到他的聲音幽幽響起來:“你跟著本王做什么?”
“夢涼,死了?!?p> 聽到這話,他渾身一顫,許久后,方才沙啞著聲音,慢慢道:“不可能?!?p> “她還那么年輕,身體也一直不錯,她能每日在府門口等我,能千里奔赴邊疆將我從死人堆里拉出來,”說到這里,他揚(yáng)起了嘴角,眼中卻已經(jīng)盈滿了水光卻仍舊強(qiáng)撐著道,“他這樣的女子,你和我說,她死了?”
“可是,她真的死了?!鼻熼_口,不知道為什么,聲音也有了啞意。
“她死在你的十八歲,換了戚雨的臉,在最美好的時光,用了最美好的方式,帶著她這一生最美好的面容,與你相遇?!鼻熣f著,看向面前的桃樹,將千煙在過去終于明白的那些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她遇到你的那天,就在這里。她一直覺得自己丑,我便為她換了戚雨的容顏,她一直以為你喜歡戚雨,她便為了你學(xué)了戚雨的所有,所有姿態(tài),所有妝容,還有,那個本該只有戚雨才會制的香囊。”
“那天下著春雨,桃花紛楊,她撐著八十四骨節(jié)紫竹傘,讓我引了你過來……”
“她為了你一直不肯走……”
“她說,她寧愿死在過去,也不愿意回來……”
“她為你跳那一支驚鴻舞,用盡了她所有生命和時光……”
“從八歲到二十四歲,她將她所有人生給了你,所以愛和恨都給了你?!?p> 說到這里,千煙抬頭看著他,然而他卻是什么話都沒說,猶自揚(yáng)著笑容,看著那棵古老的桃樹,慢慢流著眼淚。
千煙不再說話,終于轉(zhuǎn)身離開。
言北也沒有留她,許久后,千煙聽到身后傳來他的笑聲。
當(dāng)天夜里,言王府走了水,王府火勢甚猛,火光沖天,便就是站在城頭的千煙都看見了。
千煙站在桃樹下,感覺晚春的雨落到身上,有微微的疼。
身后有人慢慢走來,素衣墨發(fā),手執(zhí)青燈。
“他回去之后,看見夢涼掛著那張戚雨的臉,終于相信你說的那些了。”他的聲音異常沉穩(wěn)而安然。
千煙忍不住笑了起來:“喂,你什么時候那么正經(jīng)了?”
葉千珩低頭笑道:“我也沒發(fā)現(xiàn),原來你話這么多啊?!?p> “看著夢涼,總會讓我不自覺想起沐宸?!?p> 葉千珩也不說話,站在千煙身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千煙看著那陰沉的天,看著那紛落的花瓣,猶自想起那個姑娘。
春雨,桃花,美人。
她撐著八十四骨節(jié)紫竹傘站在桃樹下,笑得溫柔而安然。
言北說,他想要一個人,無論他身在何處,身處何方她總會站在那里,靜候他歸來。
他遇到了。
她一直站在那里,一直等著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千煙才緩過神來,指尖一轉(zhuǎn),血紅色光芒在空中蔓延開來:
誰言夢囈北風(fēng)涼,煙雨戚凄旁。華裳輕舞,驚鴻一曲,青素誰妝。
紫橋骨傘桃花墜,一合折扇張。情絲難呷,似煙花綻,凄美成殤。
葉千珩望著空中那一行行字,記錄著所有故事,掠奪一切癡情,他不禁看著千煙,笑道:“看來你非找到蘇沐宸不可了?”
千煙沒有回答,只是呆滯地看著半空中早已經(jīng)消失不見的那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