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倩做了君慕的嬪妃,成為了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
商有妲己,夏有褒姒,周有妹喜,歷代諸朝,最不缺的便是亡國的君王與使之亡國的女子,只因大臣賢相都不愿承認(rèn),這偌大天下不過是靠一個女人的腰桿撐起的。
君慕對于洛倩的寵愛,遠(yuǎn)超過洛倩及那些臣子的想象。
他夜夜宿于洛倩殿中,以賞賜之充沛來彌補洛倩,每次看著她時,他總是會說:”朕總是覺得愧對于你......“
洛倩只是嬌笑,不置一言,宮中一日,世間千年,時間亦足夠讓洛倩學(xué)會如何將笑意融入媚骨之內(nèi),如何用嬌嗲賭氣來取悅君慕,如何在宮廷內(nèi)學(xué)會虛張聲勢,狐假虎威。都說相由心生,深夜攬鏡自照,洛倩自己都會覺得害怕,這樣歹毒的心腸,怎么配擁有如此純凈的面容。
宮中并無勁敵,除卻歲月,這樣若無其事卻又兇險惡毒。
有時候前往尚書房為君慕送茶水的時候,在等候朝見的群臣中還是能偶爾遇見夜墨盼,不過時不與昔,如今洛倩是貴主,而他是微臣,他有些遲疑,但是又不得不像那些趨炎附勢的人一樣相繼過來,朝她請安。
洛倩只是對他略微笑了笑,“夜大人最近可安好?”
夜墨盼垂首,看不出情緒,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好?!?p> 十指無意識的扣進肉里,將所有可能爆發(fā)的怒意遏制于心口,洛倩冷冷地打量他:“聽聞夜夫人有喜了,本宮獨自在這深宮頗為寂寞,等有空了煩請夜夫人到這深宮多和本宮說說話?!?p> 夜墨盼猛地抬頭直視洛倩。
洛倩緩緩靠近他,媚笑著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放心,本宮還不至于對她怎么樣?!?p> 后來,兮巧奉命進宮了。
兮巧在洛倩面前最多的舉止便是深深垂頭,這樣弱不禁風(fēng)且惹人愛憐。
洛倩淡笑著將一盅冒著熱氣的杯盞推到兮巧面前,兮巧驚懼的抬頭看著洛倩,陡然變色。
洛倩笑了笑,漫不經(jīng)心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當(dāng)初你為了保夜墨盼仕途太平,偷偷在我藥里多加了一味藥,借夜墨盼之名把我送到君慕身旁......”
兮巧蒼白如紙的雙頰失去了最后一點血色,喃喃道:”不可能,你怎么會知道?“
“有些事,想一想就能明白。”洛倩笑了笑,單手撫上兮巧被毀的側(cè)臉,壓低聲音,“當(dāng)日,你曾說本宮在你安胎的補藥里多加了一味藏紅花?如今只有我們在,不如把這杯茶給喝了吧?!?p> 兮巧竭力掙扎著,卻被左右服侍的宮人挾持往她嘴里灌,驚慌之下,兮巧索性揚聲朝殿外高聲呼喚夜墨盼的名諱。
乍聽到兮巧的求救聲,原本依禮守在殿外的夜墨盼,推開門,疾步進入殿內(nèi),揚袖擋在兮巧面前,他看著洛倩,艱難道:“小洛,你……”
“這杯茶里放了藏紅花,我想看看她到底敢不敢喝?!甭遒惶裘?,直視她。
夜墨盼怔了怔。
洛倩漫不經(jīng)心的笑道:“我還要讓你知道,你不僅沒心,還瞎了眼?!?p> 在前所未有的寂靜中,他仰首閉目,似乎在以這樣一種方式平息內(nèi)心的悸動,在長久的靜默中,他終于低聲開口:“小洛,其實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樣……”
洛倩略微往后退了一點,冷冷看著他略微發(fā)紅的雙眼,“我更愿意相信我看到的?!?p> 他那樣看著她,隔著塵世的風(fēng)和海,隔著不能抵達的來世的路,朝陽透過薄云染上他熏紅的雙眸,似乎他們第一次見到時的模樣,風(fēng)姿奕奕,以漫不經(jīng)心的狀態(tài)徐徐行經(jīng)她身畔……那畢竟是她愛過的人啊,拼盡全力想要攜手白頭的男子。
他目中有她看不懂的悲愴和難言,夜墨盼啞聲開口:“那天你發(fā)燒喝的藥是兮巧送過來的,我一直以為是你貪圖富貴所以跟了君上……”洛倩從沒有見過他如此絕望的神情,“我對不起你,兮巧也對不起你,如果我能早一點知道,如果…小洛,如若能重新回頭……”
他目中浮起哀傷,低聲發(fā)問,“小洛,我們究竟是哪里走錯了?”
倉促掩蓋眼中動容,她略微笑了笑,朝他道:“明日子時,玄德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