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冰猜得不錯,冷臨淵的確不被梁王所喜,只因他乃庶出,生母卑賤。
大胤的世家講究長幼嫡庶,留子為質(zhì)的圣旨一出,梁王便遣了庶子冷臨淵入京。
先帝倒極為欣賞他,因他自幼在軍中長成,早已數(shù)次出征,勇冠三軍,騎射俱是上佳,正好可入宮教導(dǎo)太子。
闔宮上下,卿如冰最在意的莫過于阿深,他最依賴的也是她??勺詮睦渑R淵入宮,阿深再不去纏她了,每每見他,他都興奮地說著冷大哥是如何厲害。
她自然不屑,卻免不了常與他在東宮相見,他長了她一輩,她理當(dāng)叫他一聲“叔叔”,可論身份尊卑,她卻貴于他。
于是,見時她便只依著他的爵位,喚他“郡王”,他也不惱,只恭恭敬敬行禮稱“殿下”。
記不得有多少次那樣錯身而過,倒是有一次,她臨去時回身,卻發(fā)現(xiàn)他并未離開,只停在那里偏頭看著她,那時她并不懂那樣的目光,只是覺得那回身佇望的身影竟有幾分落寞。
變故也是發(fā)生在那一年,她同先帝一起出宮行獵,朝中將領(lǐng)謀逆,帶兵圍山,見人就殺,先帝被近衛(wèi)護(hù)著逃離,她與阿深因外出狩獵而被留在賊眾之中。
是冷臨淵驅(qū)馬尋到他們兩人,他帶著他們出逃,卻還是被亂賊發(fā)現(xiàn)。
卿如冰坐在他的身后,緊緊地圈住他的腰,可一馬乘了三人實(shí)在吃力,眼見這就要被亂賊追上,她一咬牙,松開了手,準(zhǔn)備跳下馬去。
他立時發(fā)覺,拉住她的手,只死死地攥著,不發(fā)一語。
后幸得御林軍及時趕來,可她肩頭還是中了一箭,他一路抱著她趕回宮城。因失血過多她昏昏欲睡,卻總被他喚醒,她剛闔上眼,就聽到他低沉又焦急的聲音:“如冰,不要睡?!?p> 那是她的閨名,向來只有父皇母后能喚,便是姐姐們也只叫她的封號,明明都奄奄一息了,她還皺起眉道:“不許你這么叫我……”
傷好后,她便向先帝請求,同阿深一起跟著冷臨淵學(xué)騎射。因?yàn)榻?jīng)歷了那夜的驚心動魄,先帝猶豫后還是應(yīng)允了。
哪怕成了她的師傅,她對他也依舊算不上恭敬,可這不代表她能看著別人輕視他,曾有世家公子當(dāng)著她的面譏諷他庶子的身份低賤,她也懶得費(fèi)唇舌,更不稀罕吩咐隨從,挽起袖子就親手把那幾人打得爹娘都認(rèn)不出了。
末了,她還桀驁地道:“你高貴,可本公主照樣想打就打,再說他一句,連你全家一塊打?!?p> 他覺得堂堂公主這般說話實(shí)在不妥,正想開口,被她一眼瞪回去:“你閉嘴!”
他竟沒惱,乖乖地閉了嘴,眼底的笑意卻慢慢泛起。
等人被抬走了,她傲然對他道:“冷臨淵,往后本公主罩著你!”
可她沒能罩住他,不久他就遇了刺客,差點(diǎn)沒命。
他臥床的那些時日,卿如冰沒有去探病,問卿玄深,卿玄深也說整天見不到阿姐人影,直到不久后,她拿著梁王世子遣刺客行刺他的證據(jù),要先帝將兇手繩之以法,那時他才知她都去干嘛了。
世家皇族里,手足相殘的事不算少,按老梁王的脾性,自然不會在意庶子的死活,可這樣鬧到了御前,先帝直接下旨廢了梁王府世子,任他爹再怎么偏袒嫡子也無可奈何。
敕封新世子的圣旨很快下來了,她隨著宣旨的太監(jiān)一同去到他所居的府邸,待圣旨宣讀完,他接過那明黃卷宗,便見她在那太監(jiān)身側(cè)沖他眨眼,門外的陽光那樣好,讓她周身都染上一層朦朧的光,而她的眼中,像有碎金子閃爍著般耀眼,讓他忘了將目光移開。
她的聲音很輕,他卻聽到了。
她說:“冷臨淵,他們對你不好,我來對你好?!?p> 嘴角的笑甚是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