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愛美,儀容總是希望最端秀,而碧城有鑄器師,擅制百種武器,修容刀也是其中之一。
修容刀長約三寸,寬一指,極薄,乃是極精巧的小玩意,也極難鑄造。
多少人想要買一把,卻是沒地方賣,他尋了好久的老師傅,勤勤懇懇地向他學(xué)了大半年,才給她打造一副合手的用具。
小刀可折,下一寸未開刃留作手柄,若不用做刀具,也可當(dāng)做銀手鐲。
卿容一直很寶貝它的。
如今竟將它刺向了自己的胸口,莫不是將那東西取了出來,一想到這樣,他又氣又急,竟噴出一口老血。
“卿卿,你怎么這么傻啊,為什么不聽我的話,不跟燕兄弟他們走,還要跑回來——”
他的聲音飽含無奈與痛惜,又暗含了一股指責(zé):“你以為把長生鎖取出來給那戲子,他便會放過我們?”
卿容強撐著笑了笑,鳳眸不似平日溢亮,“夫君,那鎖,原本就不是我們的東西,留著也是禍害?!?p> 她說話柔弱無力,聽得人一陣心疼,卻提醒了姚術(shù)一件事。
“不、不對……”姚術(shù)忽然喃喃道:“你已經(jīng)用了它八年之久,不可能輕易取的出來?!?p> “呵……”
一聲譏笑打斷了二人的敘情。
被云衍反剪著雙手,扣住手腕命脈不能動彈的云卿忽然抬頭,慘白的面皮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他的聲音依舊是變了調(diào)的尖銳朝著姚術(shù)啐了一口,那雙肖極了他阿姐的眼盛滿了鄙夷不屑。
姚術(shù)既是厭惡此人,又是懼怕他,又遭他吐了一口子唾沫,整個人竟然氣出了生機。
他冷冷地看向這戲子,這張同云婉相似極了的臉實在讓他反胃,沒一會他便移開了眼。
云卿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樣,目光森冷,忽而大笑道:
“當(dāng)然可能!因為她,原本就沒用到八年!”
這濃濃的嘲諷意味,姚術(shù)聽得直不舒服,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擔(dān)憂。
“用小刀在心上開了個小口,你便真的以為,是在取出長生鎖?”
“姚術(shù),你當(dāng)時從阿姐那里盜走長生鎖之時,難道不曾仔細同阿姐打聽過,它有何禁忌么?”
云卿接連兩個“疑問”徹底讓姚術(shù)慌了心神。
禁忌?
他下意識地去看卿容,透過已經(jīng)劃破的薄衫,他見著她的心口的確有道魚鱗狀的疤痕。
只是那疤痕陳舊,只有正中心的小劃痕分明是剛剛添上去的。
若是方才取出的長生鎖,那傷口必定是新的。
“卿卿,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卿容動了動唇,只是對上姚術(shù)的眼神之時,又什么也不肯說。
一旁看戲的辛瑜也連著哆嗦了兩下,這姚夫人什么也不肯說,可真急死人。
她又驚訝于云卿居然會啐人,還能啐的這般優(yōu)雅。
心頭漫上一股子惡寒,小變態(tài)突然看了她一眼,她似個二丈和尚,沒大明白他眼中的意思。
這時云卿又嘲道:“姚術(shù),你可知道你的藥園是誰一把火給燒的?”
一聽他提這個,姚術(shù)瞬間青了臉色,太陽穴也突突跳著,這戲子還要提多少遍!
他一世精明,最后竟栽在一個戲子手中,實在是一大侮辱!
見二人這險些要打起來的架勢,辛瑜好聲開口繼續(xù)話題:“不是你給燒的嗎?”
她一說話,云卿掃了她一眼,眼神陰鷙,克著手腕的力氣驟然加重,他死死咬住牙,保持著面上的得體,笑道:“這可冤枉了我?!?p> 他說著,目光游移到簌簌發(fā)抖的姚夫人身上,最終落在姚術(shù)鐵青的臉上。
眾人聽他不緊不慢地說:“能進入你藥園,放出地室的銀蟒,又一把火將園子燒了徹底的人……就在你懷里呢?!?p> 姚術(shù)瞳孔一震,哆哆嗦嗦?lián)u頭,“不可能!你莫要妖言惑眾!”
“是不是胡言亂語,你問問你的夫人不就知道了嗎?”
他嘲諷的聲音聽得卿容渾身血液透涼,對上姚術(shù)求證的眼神,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沒法承認,也不敢否認。
云卿突然發(fā)出一陣怪異的笑聲:“我來告訴你罷?!?p> 卿容有些驚恐:“不……”
云卿哪會管她,神色中透著癲狂,字字誅心:“你家中遭禍,老婦的孫兒跌入井底……這一切,都是你的妻子,一手促成的!”
他一頓,又怪異的笑了起來,“你應(yīng)該不知道罷?”
“你的妻子可是計劃好的,要在今晚,取你性命呢?!?p> 燕云瀾幾人心中一驚,姚夫人要殺姚術(shù)……怎么可能,姚術(shù)方才明明是靠她救醒的。
若真是她一手策劃,又何必演這一出,做給誰看?
姚術(shù)聞言臉色變得煞白,欲捉住卿容的目光,卿容卻錯開眼,青絲遮住了她的神情。
他察覺放在肩上的手一松,心中發(fā)怵,隱約猜到什么,嘴上卻是毫不猶豫地否認道:
“卿卿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為什么不可能?你以為她還愛你?”
云卿笑著笑著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胸膛的心臟似乎都能咳出來一般。
“姚術(shù),你不妨自己數(shù)一數(shù),你有多少件事,瞞著她,騙了她?”
“我……我瞞她…什么了……”
他說的毫無底氣,連辛瑜都忍不住咬牙嘆息,說謊要有說謊的氣勢嘛!
那云卿的面色愈發(fā)妖艷,眼睛閃爍著悲涼,夾雜著怨氣,咬牙切齒道:“你那臥房內(nèi)間,藏著的一幅畫,畫上的人是誰?”
“府內(nèi)灶房后的隔層,又為何儲放那么多的戲子物件,從戲袍到玳瑁,是睹物思人嗎?”
“這個月來,趁夜偷偷離府的人又是誰!”
“那死去的孩子,當(dāng)真是我們的昇兒嗎!”
他說到最后,整個人已經(jīng)咳出肺來,雙膝一彎,險些跪在地上,目光已經(jīng)是陰沉的可怕,整個人透露的怨氣竟比之前的怨鬼更為深重。
辛瑜此刻只有一個想法:此人一定不是云卿,面前的“云卿”怕不是被什么邪物操控了心智。
邊上,懷玉一直不動聲色地聽著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質(zhì)問,忽地淡聲問:“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哪知她話落,一直抱著姚術(shù)的卿容,突然沖了過來,手中那柄極薄極亮的三寸刀,猛地插進了云卿的額頭!
她這一沖的突然,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最邊上的辛瑜甚至嚇得后退了兩步。
姚夫人依舊是一臉慘白,只是眼中不復(fù)之前的畏懼,手中的三寸刀,竟然沒有一點偏差,插進了云卿的額頭。
小變態(tài)見狀,也微微皺了眉。
云卿瞪大著眼睛,那雙極好看的鳳眸映著一張扭曲的面容,他不敢相信這一瞬間發(fā)生的事,嘴唇動了動,尖銳怪異的聲音氣急敗壞地喊道:“蠢女人!你殺了我,你也活不——”
聲音戛然而止,順著三寸刀,云卿的額頭出忽然亮了亮,有什么東西砰的掉在地上。
是塊魚鱗狀的薄片。
沒有一點光澤,自中心漫延著四分五裂的痕跡。
西江坪
晚安啦,寶們,最近太忙啦,你們是不是在計劃國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