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熟悉的聲音如同陰冷的毒蛇,纏上她的耳邊,辛瑜不甘心地抿了抿唇,怎么會被發(fā)現(xiàn)呢!
她極不情愿地抬起頭,眼里的埋汰也來不及收拾,赤裸裸地展現(xiàn)在少年眼前。
少年瞇起眼,聲音有些不快,又重復了一遍:“你在這干什么?”
幾乎同時,辛瑜道:“王爺怎么不見了?”
二人聽到彼此的話,都愣了愣,云衍更是突然地煩躁。
他方才就感知到這邊突然有他人氣息,原本打算直接把人弄到跟前來,后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那人貓著腰把自己藏起來的姿勢有些熟悉,竟鬼使神差地把二哥打發(fā)了,自己徑直走了過來。
見鬼,他為什么怕二哥發(fā)現(xiàn)辛瑜大晚上的在外面閑逛!
辛瑜瞧著小變態(tài)的臉色變得更難看,只想早點脫身,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于是立馬開口解釋道:“我阿姐生病了,我去看她,陪她聊了幾句?!?p> 她這話五分真五分假,不夠詳細,但也是真的,顯然是故意說給云衍聽的。
燕云衍果然怔了怔,“阿姐…辛瓊?”
他突然想起昨天夜里,酒筵散后,皇后喊他過去叮囑他的那些話。
“阿衍,這段時間,辛苦你在外頭奔波了,現(xiàn)下把手頭上的事放一放,好好準備大婚?!?p> 皇后喜歡香薰,宮殿內(nèi)常年燃著香,熏得人腦子發(fā)暈,他坐在下邊一言不發(fā)地聽著,矮榻之上的皇后又道:“前些日子,因為疫病,瓊兒過度勞累,明兒你帶些補品去瞧瞧她?!?p> 他應了下來,卻并不打算真去,反正叫個讓把補品送去就好,許是他當時的表情流露出厭煩,皇后說了這么一句,便緘口不言。
宮中寢殿總是華美精研,可也少了一份溫情,從來冷冷冰冰?;蕦m,即便是最受寵愛的妃子也要擔心自己的后路,更何況是一個沒有家權背景,沒有子嗣沒有皇帝寵愛的皇后?
皇后待他,不算親厚,但面上未曾虧待過他。他欠著皇后的養(yǎng)育之恩,因而許多事的確不大會拂了她的意。
但嫁娶之事,另當別論。
他從未想過娶任何人。
“你與辛瓊,什么時候這樣好了?”
燕云衍微微蹙起眉,眸光審視著辛瑜。
辛瑜被他這樣瞧著,防備心驟起,立即譏笑回去:“我什么時候同姐姐關系不好啦!”
“……”燕云衍顯然沒什么呢耐心,“說實話?!?p> 辛瑜這下真被他這態(tài)度激怒,語氣極其不快地說:“這就是實話,你不信又何必問我!再者,你一外人,怎知我倆姐妹的親疏!”
說罷,避開他的圍堵,要往府中走。奈何盲兔怎能逃得過大象,她沒走兩步,后領被人扼住,整個人直接被拎了起來。
辛瑜還不曾這樣丟過臉,心中已是嗷嗷叫,面上咬緊牙,克制著自己可能做的任何發(fā)瘋行為。
“你,到底,想問什么?!?p> 她一字一句吐出這個陳述式,“能不能直接一點,我趕著回家?!?p> 燕云衍生的極高,右手拎著辛瑜的后領,垂眼便能瞧見脖頸之下玲瓏的鎖骨,他聽著辛瑜的話,又好似不曾聽見,因他并未說什么話應答。
男子的呼吸沉穩(wěn)地噴薄在辛瑜的發(fā)梢,一路延綿而下,入了辛瑜嬌軟的身軀,她忽然一震,脖子上立即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燕云衍?”
辛瑜看不清他的神情,直覺卻告訴她有什么不對,她驀然一怔,竟想到了燕云衍上次突然暴走的場景,頭皮瞬間發(fā)麻,她又喊了一聲:“燕云衍,你放我下來,我們好好說?!?p> 她沒聽到回答,心中莫名的更加堅信,燕云衍果然要暴走了!!!
思及此,她突然止不住地打顫,整個人抖得厲害。
偏偏這時,有人靠近她的耳畔,清醇的聲音如同夜魅蠱惑,極其緩緩地問:“抖什么?”
“……!”
“害怕?”
辛瑜真的要哭了,她咬緊下唇,力氣用大了,生生嘗到了腥甜。
“沒、沒怕?!?p> 燕云衍似乎輕笑了一下。
“那你抖什么?”
“你、你靠的太近,我我不舒服?!?p> 手上的力氣終于松了下來,燕云衍嘴角一扯,把她甩到一邊,只說道:“知道不舒服就好好回答我的話。”
辛瑜緊了緊心口的弦,邊給自己打氣,不要怕他,這是在鄴王府門前,他不敢做什么的,不敢的。
不知念了多少遍,她的心跳才慢慢趨于正常,而燕云衍再一次地問了遍,“去辛府到底是干什么?”
“我阿姐生病——”
“我說了,要實話!”
她被這樣一嚇,語氣也很難平和起來:“你等我說完好不好?我阿姐病了,但她不敢拂了你的意,強撐著病體,邀我去府上一聚,想著若是你來了,也至少有個人陪著?!?p> 她越說,燕云衍的神色越難以捉摸,又或許單單只是月色昏暗,瞧不清楚的緣故。
辛瑜沒把后面的話出來,但很顯然,她在“責問”燕云衍為何失約。
燕云衍聽了她的話,墨色的眸子動了動,神色端的是如常,只是如常之下,掩蓋著一絲興致。
因為他說:“你姐姐似乎很不待見我?”
辛瑜哪成想燕云衍的腦瓜子轉(zhuǎn)得這么快,直接單刀直入,扣住命門,但她只能矢口否認:“殿下說什么胡話,姐姐若是不待見殿下,又怎么愿意嫁給殿下?”
這下燕云衍突然笑了一聲,清越動人。
“若其實她不愿呢?”
辛瑜哭笑不得,辛瓊定然是不愿意?。?p> 她只是害怕拒旨退婚會被皇帝記恨,拂了皇家顏面,而后降罪。
嘴上卻是說著些惡心自己的話:“哈哈,這這怎么可能!殿下如此玉樹臨風,天驕之子,怎么比我一界女子還愛瞎想……”
燕云衍看著她蒼白無力的爭辯,他腰間原本插著玉笛,后拿在左手把玩,那玉笛的一端突然扣在辛瑜的肩頭,另一端藏在少年骨節(jié)寸寸的手上,似是把他手心的熱意也點在了她的肩頭。
“給你姐姐支個招,若她不愿,”他故意頓了頓,“以死可明志,向死可得生?!?p>
西江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