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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我的對手

煉情4

攻略我的對手 西江坪 8271 2020-03-14 15:00:53

  秦老太君出殯這日,全京都的人都趕去舊云臺看戲去了。

  臺上鑼鼓霹靂梆梆地敲的響,主角兒還未露面,下頭已經是人山人海。

  許多人是聞風而來,并不知今日為何會在這唱戲,好奇地問:“舊云臺為何會唱半日的戲?”

  懂內情的人說:“這是鄴王殿下的孝心,秦老太君生前愛聽戲曲兒,原本是打算在大壽那日請這“西洲園”唱來著的……”

  有人驚訝:“西洲園?是八年前那個?”

  “對嘞,當年京都一絕的西洲園,臺柱子姬浮生可是在皇帝面前唱過的!”

  當年姬浮生一曲,眾人瘋狂搶奪聽曲的門票,以至于入場券的價格可是貴到人望而止步的情況。

  京都人對姬浮生此人的仰慕,好如欣賞名貴之器,如今可得不花錢的半日戲,自然是一窩蜂地過去看戲了。

  而彼時,鄴王府中,燕云瀾亦是剛剛從西洲園的班主那,得知一讓他心神大震的消息,他還未將這消息的前后因果理清楚,管家忽然來報,說:“有人老人來吊唁太君?!?p>  他揮了揮手,允管家把人帶進來。

  結果入府的卻不知一位,是兩位。

  巧的是,這二位他都熟識,一是他曾經的教習太傅,如今的岳父,辛甫。

  而另一位,是他后來的教習術法的師父,萬不可能出現在此處的人,王英。

  王英的腿腳不好,右腳是跛的,而且素來不修邊幅,胡子拉碴的,方才和一身齊裝的辛甫自回廊兩道相遇時,真真有強烈的對比。

  現下落在燕云瀾眼中,也是有極強的比較性,他未先開口,那二人一見彼此,倒是舉手見了個禮。

  燕云瀾按下心中的驚疑,不動聲色地讓管家遞上吊紙,辛太傅先是燒了兩吊紙,再起身同他說話:“鄴王要節(jié)哀順變?!?p>  而另一位,則是目光暗熾地盯著那刻了秦瑛名號的牌位,五指死死握成拳,骨節(jié)發(fā)白。

  “先生,你——”

  燕云瀾話才說了兩句,王英卻打斷了他的話,他的聲音嘶啞,如同他曾經聽過的一般說著:

  “你府中既然有人來訪,我便晚間再來?!?p>  他一怔,辛甫卻少有的露出譏諷的神色,“暗河,何必如此生分?!?p>  聽的辛甫這樣說話,燕云瀾眸光微變,那原本欲離去的人身形一頓,半晌,回道:“我和太傅大人,沒什么好說的?!?p>  他說罷,輕功一用,自屋檐之上走了,辛太傅不懂武,自然不可能去追,他看著那人消失,才緩緩收回目光。

  “太傅為何叫王先生暗河,本王記得他是王英?!?p>  辛甫搖了搖頭,“不過舊時有些交情,暗河是老夫從前喚他的名字,王爺若是好奇這事,晚間問他或許更好?!?p>  他說罷,又道:“王爺,老夫今日前來除了吊唁老太君,還有一事想問你。”

  辛太傅說著,目光如炬地望著燕云瀾。

  燕云瀾一笑,心中隱約猜到什么事,便問他:“辛瑜的事?”

  “不錯,辛瑜如今在哪,想必王爺清楚,老夫只有一事問,”辛甫的聲音沉了沉,“老夫當初把人交于你,曾叮囑過,你夫妻二人要相敬重,相信任,如今你將她送去大理寺案察司,可否給這么做的老夫一個理由?!?p>  燕云瀾眸光冷了冷:“她涉嫌謀害本王祖母,辛太傅歷經兩朝不會不明白,本王無權干涉命案一事的審查?!?p>  辛甫卻重重嘆了口氣,“王爺少時聰慧,心懷仁善,胸中亦有丘壑,荒城八年,又得暗河悉心教導,不會不明白,這世上不公之事悉多,從仕為官,是為揚心中堅守,好如執(zhí)法掌刑者,終其一生尋找掩藏在表面之下的真相,才是真正的道?!?p>  “太傅這番話,是在暗喻本王,辛瑜此事,是個圈套,”他話一頓,“可本王如今,只能入這圈套,若辛瑜當真無辜,本王一定保釋她清白?!?p>  辛甫一凜,“那三司會審又怎么說?”

  燕云瀾亦一怔,“刑招遠居然要三司會審?”

  燕云瀾這幾日都未上朝,并不知刑部尚書已經遞了案狀的相關資料給皇帝過目,也已獲得準許。

  遠在地牢的辛瑜,比這吃驚的二位,倒更為寬心些。

  她現下更為詫異的是,這紅毛魔王,是怎么混到地牢的?

  “你不是跟著皇后走了嗎?怎么突然跑到這來了?”

  辛瑜抓住魔王的大紅尾巴,審視著這個從小窗口跳進來的小東西,心中一下子蹦出了十幾種猜測。

  而她最堅信的一種是這魔王定是代皇后傳信迅的!

  可她將小魔王里里外外摸了個遍,也沒找到什么信件。

  于是,她便把目光鎖定在小魔王的嘴里,小家伙緊閉著牙,定然是在嘴里藏了什么小紙條。

  奈何她試了許多種方法也沒能將它的嘴撬開!

  燕云衍哪知辛瑜腦子裝的什么,他絕沒想到自己拉下臉不惑求給他一個時辰,卻是這么個結果!

  這七日,他的魂識被顛三倒四折騰許久,一會在魔王身上,一會又回歸本體,已經是有了撕裂的痕跡,他來地牢,原本是來看看辛瑜如今的情況。

  若以人的身份進來難免招致猜測,非他畏懼這些猜測,只是若是此時他強行來看看辛瑜,不說二哥多想,連皇帝也會多想!

  而這些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因而他求了不惑,不惑大怒,憤憤地指著他罵:

  “你這樣三番四次折騰你的魂識,最后必定反噬自身!倒時你來求為師也無用!便是大羅金仙來也無用!即便是這樣你還是要這一個時辰?”

  他輕笑了一聲,自出生到現在哪一刻不是在受苦,只不過是肉體上的折磨罷了,有何懼。

  不惑一邊罵他有病,不僅折騰他,還折騰自己,一邊又如他所愿,給他了一個時辰。

  但?。?!

  燕云衍若是知道他會被辛瑜這樣“折磨”,他一定不會堅持換這一個時辰!

  辛瑜盤腿坐在草垛上,折騰許久,胳膊也酸了,所幸把魔王擱在腿上。

  “怎么會找不到呢?難不成你不是替皇后傳信息的?是不小心跑錯了地方?”

  她想著,猛地搖了搖頭,怎么可能從皇宮跑到大理寺來!

  燕云衍翻了個白眼,哼嗤嗤地想:辛瑜地心態(tài)倒是比他想得好的多!

  便是在這一人一鼠都癱躺在草垛之上時,獄卒忽然粗聲粗氣地喊道:“辛氏女,有人來探望。”

  辛瑜立馬把小家伙藏好,從草垛上爬了起來,獄卒身后的人也慢慢走了出來。

  “多日不見吶,辛二小姐?!?p>  那人噙著抹笑,眸光淡淡地望著辛瑜。

  辛瑜幾乎是立即變了臉色:“怎么會是你?”

  那人冷嗤一聲:“怎么?辛二小姐以為是誰?京京嗎?”

  “呵!徐先生好本事!這地牢規(guī)矩森嚴,你竟也光明正大地進!莫不是走了私道,那辛瑜可真真敬佩徐大人了,這天下怕是沒你不能進的地方了!”

  辛瑜不傻,一早就發(fā)現徐境這個人對她有莫大的敵意和厭惡。

  前日系統忽然頒布任務【李代桃僵劇情已啟動,請宿主盡快完成】

  她便知辛瓊該來“探望”她了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她等了這么久,等個人來探望,結果來人不是辛瓊而是徐境!

  心中驚懼之下,面上也少見的帶著譏諷,專戳人痛處。

  徐境卻沒因她這話生了怒意,只是依舊鄙夷的看著這個人,笑道:“草民今日前來,是替鄴王傳封信,鄴王諸事纏身,不便多見,特遣徐某給辛二小姐,這個。”

  他說著,遞了個舊黃色的紙封到辛瑜面前。

  關押辛瑜的地牢是在最深處,獄卒早早退到一邊,里頭現在就剩他二人,辛瑜不上前拿,徐境也不上前給。

  那紙封便被他握在手中,抓著辛瑜的心,她隱約猜到這東西是個什么,只是面上沒透露半分情緒,依舊冷冷地看著徐境道:“徐先生不說,辛瑜還以為你是替我阿姐來的呢?!?p>  果然,一提辛瓊,徐境的臉色立即拉了下來,他一怒竟將紙封甩到地上,慢慢走近辛瑜,將她逼到角落里,以只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辛瑜,我不可能讓她來這,任你施為?!?p>  “……?。。 ?p>  辛瑜垂下眼眸,徐境這廝,是不是知道什么,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

  原著她出事后,辛瓊來探望過她一次,而她便趁機將辛瓊打暈,弄啞了她的嗓子,讓她代替自己去死……可現在,瞧著架勢,辛瓊是不可能來看她的。

  她心思浮浮沉沉,沒注意到徐境眼中那明顯的陰鷙和厭惡。

  “辛二小姐在想什么,難不成被徐某猜中了心思?”

  辛瑜卻漸漸冷靜下來,退了一步,問道:“王爺叫你來,不可能只是傳個信這么簡單吧?我在這地牢待的時間也夠久了,王爺可有想出辦法還我清白?”

  這話是她當初被送往大理寺時,她對瀾哥說的,她希望瀾哥能早日還她“清白”。

  徐境卻好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盯著辛瑜道:“辛二小姐,秦老太君的死,當真和你毫無關系嗎?”

  “你——”

  “還是辛二小姐以為此案有辛太傅,有鄴王殿下,自己便可安全地脫身?”

  “徐境,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這件事本就不是我所做的!談何脫身!”

  “辛二小姐用不著對徐某發(fā)脾氣,”徐境冷嗤一聲:“后日便是三司會審,屆時你便清楚自己的處境?!?p>  辛瑜愣了愣,心中發(fā)寒,她似乎一直沒想過,書中當時,辛瑜也是被判了死刑,是和辛瓊替換之后,才逃了一劫的!

  她如今斷定自己沒做此事,自然也問心無愧,可是這面上的證據卻是確鑿地指向她,若說唯一一個不明的因素,是她的動機。

  書中辛瑜下毒是因為秦老太君的心愈加偏向懷玉,心中擔憂便下毒,借機嫁禍,可到她這,直接跳過了懷玉一茬。

  那,她還有可能自證清白嗎?

  這案子如今很明顯她是個背鍋的,即便瀾哥不是個會判錯案的人,可是以她和瀾哥這直接的關系,若是公開受理,瀾哥必定不能插手此案,且這真正的幕后之人,會讓她得個清白嗎?

  她的臉上頓時白了幾分,徐境見狀,忽而道:“徐某或許,可替小姐指條明路?!?p>  辛瑜慢慢抬起頭,望向徐境,謹慎道:“什么?”

  徐境環(huán)了眼四下,忽然道:“這牢房倒是幽靜,不失為一個好住處?!?p>  辛瑜險些吐出一口血,見徐境又道:“辛二小姐索性把罪名坐實,省的外邊人為你忙來忙去?!?p>  辛瑜氣急,指著大門道:“徐先生若是故意找茬,請麻溜的滾。”

  “辛二小姐莫急,自古以來,替死囚受斬刑的骯臟事不再少數,辛二小姐若是坐實了罪名,我們的目標也簡單,想法子將你撈出來,找個替犯便成?!?p>  辛瑜冷笑了兩聲,“你要我從此像見不得天光的老鼠一樣活著?”

  “自然不是。”他笑,徐徐道:“你還是辛家小姐,不過不再是辛二小姐,而是......嫡小姐。”

  辛瑜看著徐境,心中想著,果然這一切最終還是會繞回到她替辛瓊這個點上,甚好。

  只是,為何是徐境開的這個口?

  她依稀記得,徐境之前可是揚言要娶辛瓊的,若是她替了辛瓊,而“她”又死了,辛瓊不就是黑戶了嗎?

  徐境一直在觀察辛瑜的反應,出人意料的是,辛瑜并沒如他想象中那般驚訝或是憤怒,她眼中更多的是,好奇和疑惑。

  “二小姐不必懷疑有詐,你還有時間想一想,到會審那日,徐某可等你的答案。”

  辛瑜見他如此自信的模樣忍不住問:“徐境,你為何這么斷定,能在地牢將我換出去而不被人發(fā)現?”

  這人不是膽子大,便是手太長。

  徐境淡笑,眸光中的算計和威脅盡數迸出,“那不是你該考慮的事,你需要做的,便是下決定,以及,承擔你的決定帶來的一切后果?!?p>  辛瑜默默地打了個寒顫,徐境這話說的再明顯不過,一旦她決定成為“辛瓊”,便只能做辛瓊。

  若是敢讓人發(fā)現她不是辛瓊,那她……

  好一會兒,她忽然微微一笑,如今這情況和她想要的完全一樣,雖然談判人從辛瓊變成了徐境,但那于她無礙。

  于是,徐境只見辛瑜眉稍一挑,嘴角翹了翹。

  “不用等了,我同意你的法子?!?p>  徐境微微瞇起了眼,顯然沒料到她答應的如此爽快。

  不止是徐境,她身后藏著的燕云衍,也是愣了愣。

  辛瑜,比他以為的要快的多。

  他一點也不意外徐境會來找辛瑜,并提出互換一事。

  徐境此人,此前三翻四次惹怒他,他自然可以一刀把他殺了,但那樣并沒什么趣味。

  比起殺一人人,他更喜歡看一個人痛苦。

  他此前十分厭惡皇帝強壓在他身上地這門婚事,本打算無論如何都要將它拿掉。

  但,徐境心儀辛瓊,將其視為掌中寶,心頭血,那么他也不是不能委屈自己,將這人娶來府上,慢慢折磨。

  他公然在殿上提出“本月迎娶辛瓊”這件事已經是大燕人人都知,徐境必然也得了消息,他為防徐境可能有不知道的風險,還特地跑了趟二哥府。

  說實話,他十分滿意徐境那日得知這個消息時,臉上精彩紛呈的表情。

  的確,徐境因燕云衍一番任性之舉,逼得無路可退。

  要么忍痛,冒著辛瓊日夜受燕云衍折磨的風險,將辛瓊嫁到太子府上,要么……換人。

  燕云衍曾想過“辛瑜代替辛瓊”這個可能性,但他做這個決定,卻并非是因為這個可能性。

  但他確實覺得,娶辛瓊這件事,可以給他帶了樂趣。

  而他一向愛找樂趣。

  只是,辛瑜如今竟答應的如此輕松,這著實讓燕云衍吃驚。

  這大燕京都名門世家,有誰不知辛二小姐癡戀鄴王殿下,她此番竟然如此輕易地答應了徐境的提議,這樣看來,她對二哥的情意在生死面前,也不過如此。

  燕云衍審視著辛瑜,奈何他如今這情況只能看著辛瑜削瘦的后背。

  不知怎么他忽而想起數日前的一個夢。

  他夢到了母妃死前的場景,而那個場景里,辛瑜竟然也在。

  他跌落冷的刺骨的冰湖之中,身子時而猶如冰雪覆蓋,時而如同火燒炙烤,一會在懸崖,一會在冰原,一會又在巖漿。

  而辛瑜穿著件綠裙子,帶著一身春意,一路跌跌宕宕,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論冰原或是巖漿,她一直跟在他身后。

  如同此刻,將他藏在她身后。

  心中忽然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交雜著憤怒和他從未感受過的情緒。

  他無疑是憎惡辛瑜這樣三心二意的人,從前想殺她已經不是一兩次了,可為何會插手她這件事?

  ......

  夜,鄴王府。

  燕云瀾看著來人,跪了下來,行了一禮,“師父,今日是徒兒怠慢?!?p>  男人默了默,“起來吧?!?p>  燕云瀾起身后,猶豫之后,問道:“師父從荒城趕回京都,是為祖母?師父和祖母是舊識?”

  燕云瀾記得,他初識王英之時,他的情況兇險,遭猛獸追殺,此人一身桀驁和陰沉之氣交錯,一聲不吭地救了他。

  此后二人成為師徒,他對他從來是冷臉相對,除去他回帝京前夜,他和他鮮少交談交心。

  但他心里清楚,此人不會害他。

  他曾問過,師父不如和我一道回京?

  他卻搖了搖頭,“燕京無我所惦念之人,有最厭惡我之人?!?p>  可他竟然來了。

  “你祖母,”他忽然說道:“是我主人。”

  那語氣沉重的仿佛無人能明白他這話的含義。

  燕云瀾忽地想到祖母此前說的死侍,又突然想起白日里辛太傅喊他,暗河。

  心中已然明白他的真正身份。

  他沉默片刻,王英已離開靈堂,走向庭外,“我想帶你祖母回大忻?!?p>  大忻是秦老太君的家,她的家便在那遙遠的北方。

  “她一生葬送在這波橘云詭的秦氏侯府,從一個肆意張揚的他國公主,落得如今這田地,是為你秦氏,我不希望她死后,還不能回家。”

  燕云瀾沉默著,最終點了頭。

  王英又道:“還有,她的死,請王爺一定要查清楚?!?p>  燕云瀾一怔,王英忽然跪了下來,他腿腳不便,跪下來也是個艱辛的過程,隨即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暗河請鄴王,查清小姐的死的真相?!?p>  燕云瀾心下大震,為他這一跪,為他這鄭重請求的語氣。

  他將暗河扶了起來,喉嚨干澀,半晌才道:“我答應你,只是……祖母為何以為你死了?”

  秦瑛到死都以為,因自己曾經的殺伐,害死了唯一的死侍。

  男人卻低低笑了一聲,聲音暗啞破碎:“我從未騙過她?!?p>  “當年我奉她旨意,取那個男人的首級,最后卻是一齊墜了崖?!?p>  燕云瀾一梗,“你當真取了荀司首級?”

  暗河愣了一下,“她把事情告訴了你,是嗎?!?p>  燕云瀾卻只是盯著他,等著他的答案。

  “他的確死了,尸體都被崖下野獸吃的一干二凈?!?p>  燕云瀾當即一愣,眸光失焦,暗河卻道:“你如此大反應,難道還以為此人是你生父?”

  燕云瀾不語,暗河卻緩緩轉了身,說道:“八年前,你母親一夜發(fā)瘋,你那時正忙著祭天地的大事,并不知宮中發(fā)生了什么——”

  “不,我知道?!?p>  燕云瀾忽而頹唐道。

  今早之前,他的確不知,當年皇宮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分明他離宮前,母妃和父皇還好好的。

  暗河蒼老兇狠的面龐浮出一絲怔仲,“你見過當年相關之人?”

  “師父可知道,姬浮生這個人?”

  “西洲園班主?”

  暗河聞言,恍然大悟。

  八年前所有的事的起因的確是,皇帝為嵐妃賀壽,將這個戲班子請到宮中演出十三日,西洲園也因此名聲大噪。

  只是在那十三日的演出期間,嵐妃忽然被賊人擼了去,皇帝大怒,覺得是這園子混進了身份不明之人,一怒之下下令將西洲園的一百多人送去午門斬首!

  可后來,嵐妃卻奇異地被守皇城門的侍衛(wèi)找到了,接回了宮。

  嵐妃回宮的第一件事,便是讓皇帝撤銷此令,說她這次的事,和西洲園的人無關。

  皇帝一向疼愛嵐妃,自然是準了。

  西洲園的人離宮后,嵐妃的精神頭越發(fā)不濟,有一日忽然拉著宮女問,“云瀾在哪里?”

  宮女見嵐妃眼里透著可怕的神情,顫顫地回道:“隨去祭祖了。”

  嵐妃又問:“荀司去哪了?”

  宮女覺得奇怪,并不認識荀司這個人,便說:“不知道,娘娘若要找,可告訴奴此人的詳細信息,奴讓人去打聽?!?p>  嵐妃一怔,忽而大笑:“你們怎會找不到荀司?他是瀾兒的父親吶!”

  自此后,消息不脛而走,宮中流言四起,嵐妃的精神頭一日不如一日,最終瘋癲到行刺皇上!

  庭中靜悄悄的,月光褶褶生輝,倒映著庭中人的身影。

  暗河閉了閉眼,燕云瀾果真從姬浮生那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直到如今,皇城沒有人知道當年擄走嵐妃的賊人是誰。

  可姬浮生卻陰差陽錯地知道了究竟是誰在背后操縱著這盤棋。

  那人一向善于藏鋒,不將真面目示人,瞞過了天下所有人。

  “你如今打算怎么辦?”

  “讓她付出該有的代價。”

  暗河笑了一下,眼中透著復雜深痛的情緒,“好,只是云瀾,無論何時何地,你需記清你的本心?!?p>  徐境來找燕云瀾之時,適巧撞見暗河也在。

  他似乎一點也不驚奇,朝著暗河見了一禮,而后對著燕云瀾道:“殿下,我已將東西送到了?!?p>  燕云瀾點點頭:“她可說了什么?”

  “并未說什么,只是聲稱到會審之時,一切皆會見分曉?!?p>  燕云瀾聞言,擰緊每天,眼中劃過一絲鋒利,她到底在袒護誰。

  “我聽聞,謀害阿瑛的是辛老匹夫的女兒?”暗河忽然打破沉靜。

  “不是。”

  燕云瀾答得很快很堅決,暗河又道:“云瀾,這件事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這樣簡單,同樣,要推翻這個表面,揭開其下的秘密,也不簡單?!?p>  “辛甫該清楚自己女兒的秉性,他今日拉下臉來找你,應當是堅持自己女兒是無罪的?!?p>  他緩緩說著,一雙渾濁的眼睛布滿血絲和冷光,“而在此之前,他必然已經找過其他權力在你之上的人,他那樣一個顧及臉面的人,一定是走投無路之下,才會來找自己的門生。”

  他頓了一下,似是警告又似叮囑:“所以你必須明白,你若是戰(zhàn)這一場,面對的力量是在你之上的,其中艱難,無須旁人多言,你也清楚。”

  燕云瀾心沉了沉,面上卻是笑了笑,“出弓沒有回頭箭,況辛瑜若本無辜,她便不該被迫為人替罪。”

  暗河盯著他說話的語氣,半晌才滿意地點點頭,連著面上的傷疤也松弛了幾分,抬手拍了拍燕云瀾的肩膀。

  “你堅守肩上職責,心中道義,便無須懼怕怯懦?!?p>  燕云瀾低頭笑了一下,“師父和太傅的話,異曲同工?!?p>  暗河一怔,不大自然的將手收回,驟起眉頭,似是不悅道:“那老匹夫倒是擔得起你的一聲太傅?!?p>  “師父和太傅,也是舊識嗎?”

  暗河呸了一聲:“我和他能有什么關系?只是當年,他隨先皇周游列國,途徑大忻城之時,機緣巧合下和小姐相識,后來小姐嫁來大燕才知道,當時的柔弱書生,是大燕赫赫有名的辛少卿?!?p>  暗河說著,徐境在一旁保持著微笑默默聽著,不料暗河那雙鷹勾似的眼睛忽然盯上他,問:“這是你請來的先生?”

  “他是懷玉的表親,徐境。”

  暗河瞇了瞇眼,似在思索什么,突然道:“徐境徐子非?”

  他說完,徐境還未說什么,暗河忽然拍了拍燕云瀾的肩,大笑道:“好好好,你有能人相助,我也可安心帶小姐回家?!?p>  燕云瀾望了眼徐境,徐境同樣報以一個笑,隨即燕云瀾接過暗河的話,說道:“我的確要感謝徐先生,我能得知八年前所發(fā)生之事的真相,也是他牽針引線?!?p>  暗河倒是一愣,眸光銳利,“徐先生不虧是師從大師,年紀輕輕,已知曉天命?!?p>  徐境笑了笑,權當贊美:“暗河老先生謬贊了,此事只是因為要查叔父的案子,牽連到一些事,留了個心,才能有今日的巧合。”

  他一提到這事,暗河的神色立即有些恍惚。

  若是從前,有人問暗河,大燕可有你最敬佩的人。

  他必然會答,將軍懷上。

  只是在權勢之中,忠臣也污骨。

  他二十三年前,已經在這世上“消失”,并不知十年前的謀逆一事的細節(jié),但他的確惋惜,這樣一位征戰(zhàn)沙場十幾年的將軍,結局不是馬革裹尸還,而是被他愛護的百姓狠狠地定了一根恥辱釘。

  ……

  晚風徐徐,月明星稀。

  徐境辭別燕云瀾后,立即回了自己的屋中,從床榻之下的夾板中拿出那本盜取來的《異世經著》,翻開看了看。

  他眼眸深了好幾分,自大牢出來后,心中有一個愈加強烈的念頭冒出來。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辛瑜此人,有些不對勁。

  太不一樣了,粗略一看,的的確確沒什么不同,甚至連性子都是那樣的,但她今日對這個提議的反應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那樣一個反應,不該是辛瑜能有的。

  晚風從紗窗灌了進來,掀翻了幾頁書,看書之人的思緒怔了怔,眉頭卻是鎖的愈加深狠。

  另一邊,燕云瀾回房后,懷玉便驚醒了,清冷的聲音里帶了點沙啞,“我聽聞,刑部大人要弄個三司會審審辛瑜?”

  燕云瀾脫鞋的動作一頓,抬手攬過懷玉的肩頭,在她額頭上吻了吻,才道:“嗯,為防公權力干預,才做了這個決定?!?p>  懷玉不大贊同地皺了眉:“云瀾,可這樣7一來,辛瑜即便得了清白也難免遭人指點?!?p>  燕云瀾借著月光看著懷玉有些嫣紅的面龐,蹙起的眉頭,不言語。

  “且因你和辛瑜是…...”

  懷玉不知,繼續(xù)道:“夫妻的緣故,屬于你大理寺一司的權責極有可能會轉移到他人身上,這樣一來——”

  “不會?!毖嘣茷懱秩嗔巳嗨拿夹?,“你擔心的不會發(fā)生,后日我會親自去?!?p>  懷玉依舊沒有一點輕松:“刑招遠,劉健寧定然不會準許你插手……”

  她忽然啞了聲,驚愕地抬頭望著正凝著她的人,顫顫道:“你……難道你……”

  燕云瀾的眼神卻無聲地驗證了她的猜想。

  夜室寂靜,兩顆心咚咚跳著,懷玉聽到云瀾清潤的聲音緩緩說著:“懷玉,這幾日我想了很多,我既不愛她,何不放她自由。”

  

西江坪

謝謝小可愛們的票票!   明日劇情進入轉折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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