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逸一副無賴的模樣,奇的是另兩人竟也配合。邱榕一個勁兒的點頭,雙眸灼灼地瞪著她,剎那這缺心眼的更是當了真,扭頭就自腰畔拔出了匕首往自己脖子上比劃。
阿久真是無奈啊,想著自己挖空了心思要保全他們,這三個二貨愣是愛在最后關頭拆臺,還拆得這樣干脆利落不留余地。她覺得自己上輩子定是與他們結下了殺父弒子之仇,不然這輩子怎會還得如此辛苦。
明知無望,卻還要無力地再勸一句:“生死哪是小事,你們說得這樣輕易……”
“道理都懂,但命只一條,縱似我們這般不知輕重地霍霍,沒了也就沒了,到時再要后悔也來不及了……”朗逸雙眸一瞪,左目那一星湛藍尤為妖冶奇詭,“攤上這樣輕率又不知好歹的弟子們,也只能說師父您眼光獨到?!?p> 阿久咬著牙,笑得狠絕:“乖徒兒,你知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讓為師很想揍你呀?”
“弟子知道。”朗逸神情波瀾不驚,擺開了手腳道,“師父請便,揍好了,弟子還要回屋整理包裹,請師父抓緊?!?p> 阿久終究還是敗下陣來,頹頹地布好了余陣,吃過了晚飯,再教文歡化境之法。這術法說難不難,但文歡毫無基地,光是助她凝氣,便耗去了阿久很長時間。
剎那早就熬不住回屋睡覺去了。朗逸趁著眾人不注意,獨自摸進了阿久屋中,站在柜前良久,幾番欲動,卻終又將手縮了回去。
忽聽身后人有嘆息:“師兄既然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那便不該猶疑?!焙诎抵校耖挪恢螘r立在了他身后,屋外月光稀疏,漏門而入,勾勒出他一個灰沉的輪廓。
朗逸豈不知自己如今亦是暗處一個面目模糊的人影,心頭感嘆,這一伸手便再無退路了。正自恍惚間,邱榕已然上前,伸手拉開柜門,將安放在其中的那本江枧所書的書冊的取出,塞到了朗逸手中。這動作是如此果決迅速,容不得朗逸拒絕。
他有些吃驚地望著這個平日里瞧來嬌慣的貴公子,回想著邱榕一直以來事不干己的精明模樣,心中恍然,原來他的心也是熱的,只不過未及痛處罷了。
邱榕的準備卻未止于此,只見他又拿出一本冊子放進了柜中,麻利地合上了柜門,不由分說地拉住朗逸出了屋子。
朗逸見那冊子的封頁儼然與江枧的那卷大小一致,只是明顯新制不及原本的破舊,心中已然明白他偷梁換柱的打算。
邱榕卻顯得極是沉穩(wěn),將他拉至側林的假山之后,方悄聲道:“師兄不必意外,你當愚弟一夜未眠是在做些什么?”
朗逸搖頭道:“那書冊太新,騙不過師父的?!?p> “時間緊迫,沒有更像的紙了。只是榕這幾日觀察過,師父得了書冊之后許是恐觸景傷情,根本沒有翻看過一次。況且大師兄的書冊施了秘法,若非有緣人便看不見上頭半個字。誰又知道這有緣人會在何處?既然如此,又有誰會知道書冊上真正所述的是些什么?”他頓了頓,喘了口氣續(xù)道:“師父自以為此地安全,其實言氏人人都知道有這么一處秘境,言覺讓師父如此忌憚,必是術法高強,又怎會想不到此地?把書冊留在這里倒不如咱們隨身帶著,留這一冊假的在此作那替身,反保得真書安全。師兄……你既已動此念,便是決意要作那蒼無之主,大師兄的書冊留著日后或許會有大用?!?p> 朗逸苦笑:“從前倒不知你這樣的‘精明能干’?!彼贿呎f著一邊拿出書冊隨手一翻,卻見先前泛黃的書頁中赫然躍出密密麻麻的俊秀字跡,他猝然一驚,手中書冊落到了地上。
邱榕忙拾起書冊塞入他手中,見他面色有異,不禁問:“怎么了?”
朗逸看了他一眼,唇色微微泛白,卻搖了搖頭,伸手將書揣入了懷中:“沒事。”
林子外阿久的聲音遙遙傳來:“風朗逸!”
二人均是一震,互看了一眼對方,端肅了一下神情,朗逸大聲應喝著迎了出去:“這里呢!”
他將阿久攔在了林外,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了出去。邱榕側過了身子將自己隱在假山之后,竭力屏住了呼吸。他知道阿久厲害,卻不知厲害到何種地步,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已經(jīng)被她看穿……側耳聽著二人相談的聲音越去越遠,只余下胸膛里的一顆心砰砰跳得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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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逸的面上不動聲色,實則也在觀察著阿久的表情,只是他要比邱榕了解她得多,幾句下來,便知她并沒察覺到什么。
“你倒會躲懶,我找了一大圈,汗都下來了?!?p> 朗逸微笑:“在這樣的地方,又沒什么事做,可不就是到處換地方打盹兒嗎?”
阿久眼睛一瞪:“打盹兒?你書看了?功課背了?這么有空呢?”
朗逸一拍腦袋:“喲,倒把這茬忘了。也是師父好久都沒有檢查弟子的課業(yè)了,一時忘記也是有的?!?p> 他賠著笑,阿久卻更是生氣:“這么說來,還怪我是嗎?我給你布置課業(yè),還得屁股后頭盯著,下次老子自己背了豈不是更省心?”
朗逸對著她一揖到底:“如此甚好,辛苦師父……”
又是一番敗陣下來,阿久只得再一次以拂袖作罷。兩指作符,一邊行走一邊比劃,原本看似繁密的竹林隨著他們足踏而去,在腳下逐漸開辟出一條道來。行到盡頭,是一方空地,三面都是空落落的懸崖。
朗逸不解,卻也知道她必有什么要事相告,只聽她說道:“銀怡給你的那根蛛絲呢?拿出來瞧瞧。”
朗逸垂頭,左手兩指在右手無名指上一拈、一扯,緩緩拉出一根銀色的細線來。
阿久俯下身子湊近了左瞧右看,口中嘖嘖不斷:“她這般大方,莫不是看上了你這小白臉?照理說不至于呀……那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妖怪,寂寞千年還能生生憋出眼疾來?”
朗逸揚眉:“弟子還是晏國太子的時候,在外還是有一些名聲的,其中有一條便是豐神俊朗。要把女兒塞來嫁我的氏族,夠在長門階外排兩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