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久聽著聽著,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問道:“你……你要救的那個人,不會是已經(jīng)死了吧?”
言醒倒有些意外,望著她笑了一下:“怎么,你也聽說過這個禁術(shù)?”
“你真是瘋了!”阿久叫了起來,語調(diào)微顫,竟帶著絲驚恐,“起死回生,豈是凡人可為?那是逆天之術(shù),舊世萬萬年來亦無人成功過!”
“你怎知無人成功?若是沒有成功過,那此術(shù)又為何會流傳至今?”
“若真的能成,為何還會變成禁術(shù)?”
“那是因為要成此術(shù),必得用千人換一人,各宗主豈肯如此?”
“真是荒謬!”
“荒不荒謬亦是我的事,你大可不必如此驚慌。我們還是言歸正傳,說說此間僵局如何破解吧?!?p> 言醒油鹽不進(jìn),到了這樣的階段已然不可能輕易用言語說動了,阿久因此收復(fù)起震驚的心情,開始端正了神色,與他坐下商談:“你是不肯放手的,我也不會任由你這般草菅人命下去。這樣,我有一個提議,可讓你我二人均得償所愿?!?p> 言醒揚了揚眉,干枯的眉眼中難得現(xiàn)出一絲光亮來:“噢,愿聞其詳?!?p> “不瞞你說,這兩日,我剛剛成了個守家?!?p> 言醒一笑:“滅世不過百年之期了,你才想通要站哪邊,倒是稀奇?!?p> “也不稀奇。先前不管,是因為不信世間真會有什么天命所歸的英雄。如今要管,自是因為我碰到了那位‘英雄’?!?p> 言醒雙眼微微瞇起:“噢?”
阿久清了清喉嚨,指著朗逸隆重介紹道:“來,請看一看鄙徒,這位正是傳言中天命所歸、要一統(tǒng)蒼無的大英雄……風(fēng)朗逸!”
朗逸甚是尷尬,一張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低低垂著恨不能刨個坑鉆進(jìn)去。
言醒愣住了,呆呆望了朗逸好一陣,臉上現(xiàn)出一絲惱怒:“你莫不是在耍我?!”
“不信???他確實是磕磣了一些,還不太像。但人靠金裝馬靠鞍,我這徒弟若是洗洗干凈換身衣服,還是很俊的!”
言醒勃然而起,亦顧不得那花瓣在脖間抹出血痕,蒼白了臉喝道:“你若是欺我一人想要戲耍,大可試一試,瞧瞧我這離群之人本事用盡了沒有!”
“大兄弟別生氣嘛……我知道此事聽來荒謬,可你管他是真是假呢?拿得到人血不就成了?”
言醒愕然,愈發(fā)不懂她葫蘆里賣得什么藥了。
阿久勸道:“你又不趕時間,且聽我把話說完嘛。反正我不能殺你,你也奈何不了我,是不是?”
言醒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四野茫茫,即無遮擋,又無人煙,漫天漫野的白色沙漠,讓人真真無計可施。他不懼阿久,卻也惱她糾纏不休,若是就這般甩袖而去,只怕日后真成了長長久久的僵持之局,于她自是不傷筋骨,于他卻是拖不起了。于是只得揣著滿腹狐疑,坐了下來。
阿久見他冷靜下來,便繼續(xù)說道:“其實我這徒弟是不是天命所歸,根本與你無關(guān)。只是我們幾個如今深信不疑,想要助他成事。一統(tǒng)蒼無,戰(zhàn)爭必不可免,到時打起仗來生靈涂炭,你還愁血不夠用么?”
言醒這才聽懂了她的意思,眸中流露出一絲驚疑:“你要我?guī)湍銈?,守著他??p> “大家各取所需嘛。你雖是幫我,何嘗又不是在幫自己呢?”見他猶豫不決,阿久又勸道,“你這樣一個氏族一個氏族的滅下去,西境人口稀少的小族怕是不剩幾個了。哪天有一個漏網(wǎng)之魚將你的存在泄露出去,或是周邊大的氏族發(fā)生異常派人來查,你可以以一敵百,難道也能以一敵千、敵萬么?就算可以,事情再鬧大下去,本家會不會管?對于易客本家尚且下令不可隨意動手,對于你這樣屠戮世間百姓的,怕是關(guān)上千萬載都不夠了。幫著我們,成為守家,是你可以正正當(dāng)當(dāng)積攢人血的唯一辦法,此為雙贏。若是拒絕,那我們的未來尚且還有希望,你的未來卻必定一片灰暗!”
言醒兀自沉默,阿久見狀,便依著心中猜測,又下了一記重?fù)簦骸白钆碌?,便是術(shù)成之后,她當(dāng)真活過來,你卻不得不被本家囚禁,陪不了她了。剛剛捱過冰冷黑暗,馬上又要面對孤獨一生,若換作是我,情愿沒有活過來?!?p> 言醒果然如遭重錘,面上帶著震驚之色,整個人僵立在原地許久未動。
阿久知道話已起效,因此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著。
過了良久,言醒長嘆一聲,雙眸微紅,無奈苦笑道:“你是不是亦有過同樣的經(jīng)歷,才能知道我心里最怕的是什么。”
阿久抿著唇,半晌,開口說道:“我若是你,絕不會這樣做?!?p> “難道甘心讓她就此長眠,埋在風(fēng)沙之下,最后變作一副凄慘白骨?”
“若他知道我為了他,活活熬成你如今的模樣,只怕魂魄在天都不會安寧。”
言醒慘然一笑,淡淡道:“沒有真正的遇到過那個人,便只能說些漂亮話罷了。”
阿久無意與他再作爭論,只是問他:“你可想好了?”
“正如你所說,我如今可還有其他的選擇么?”言醒道,“只是你也不要太過安心。我助你,是要取人血。若是你們不能成事,我殺不了你,殺你‘天命所歸’的英雄徒弟卻還是不費事的?!?p> “我懂?!卑⒕谜f道,唇邊泛起笑意,“只是有言在先,咱們口糧不多,您老神通廣大,日后若是渴了餓了,還請施展神通,自行尋找。”
言醒搖頭:“女子之中,似你這般無賴的著實不多?!?p> “您且好好珍惜著吧?!?p> 沒有人想到事情會這樣結(jié)束,剎那更不信阿久竟會罔顧自己對言覺的仇怨,將他哥哥收歸麾下。他木然起身,整個人都是冰冷的。拾起短劍入鞘,走過阿久身旁的時候,并不多看她一眼。
朗逸望著剎那,知道他為人雖然冷淡,卻絕非無情。如今這副模樣,只怕不久便要生變故。
“你如今決定,我們管不了??蓜x那,你卻定要安撫。”見阿久仍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朗逸嚴(yán)整了面容,加重語氣說道,“一定要去安撫,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