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子是個很利索的人,飛快地收拾出來一只鴨,一半燒了做下酒菜,一半燉了一鍋鴨湯。她將飯菜擺上桌子,張大虎給客人將酒滿上,就說開吃了。
?????華桑猶疑地看了還在忙活的張嫂子一眼,問道:“...張嫂子不來吃嗎?”張嫂子連忙擺手,“你們吃你們吃,我要招呼孩子哩!你們多吃點??!”張大虎也說:“多吃些多吃些!不必拘束!”
?????原來這里的風(fēng)俗是,正式的用餐時,女人和小孩是不能上桌的,這樣是對客人的尊重。
?????華桑時不時覷一眼在旁邊的矮凳上招呼兩個孩子吃飯的張嫂子,總覺得坐立不安的,感覺自己的到來給張嫂子添了許多麻煩。
?????她倒上一杯酒,夾了一些菜到碗里,也坐到小矮凳邊上,給張嫂子敬酒,跟她聊著家常。這樣一來,她就覺得和心里好受了許多。
?????張大虎看華桑徑自去了孩子那一桌,正想開口問是否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苻瓊看了華桑一眼,給張大虎倒了一杯酒,說:“不必管她,女人愛和女人說話,咱們接著吃接著喝。”
?????華桑成長于一個充滿愛和平等的環(huán)境,因此她不像世人那般拘泥于形式和規(guī)矩,她始終在用她自己覺得正確的方式處理身邊的所有事情。苻瓊自己在處理問題時,想的是“我這么處理是否合適,有哪些有利之處又有哪些有害之處。”,而華桑想的,僅僅只是“我這樣做會開心嗎,不做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苻瓊想,華桑的簡單之處正是她的可愛之處,,所以她和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是不同的,她是最干凈的但同時也是最堅強的,她能接受這世界上所有的不公和污垢,然后懷抱它們,用溫柔透徹的眸子滌蕩去世人心里的卑微與壓抑。
?????就在張大虎家賓主盡歡之時,院子里傳來“哐啷哐啷”的聲音,好像有人在大力地搖搡著院門。張嫂子眉頭一皺,望向張大虎,張大虎也是臉上垮下來,他起身穿鞋,跟苻瓊說:“可能是官差來收糧了,你們先吃著,我出去看看。”
?????張大虎出門去,張嫂子還是擔憂地看著外頭,嘴里小聲地跟華桑說:“這兩個官差,三天兩頭上鄉(xiāng)親們家里剮油水,每次來都要求宰雞宰鴨地招待,這么下去,誰家承受得了??!”
?????門外傳來了兩個醉醺醺的聲音,“老張,老遠就聞著你家酒肉香了,今兒做了什么好菜呀!哥兒幾個喝他個痛快!”看來還不是第一頓飯了,也不知道是上誰家已經(jīng)蹭了一頓好酒,大約是路過張家聞著菜香又想來頓宵夜。
?????“兩位大哥,哪有什么酒啊肉的,粗茶淡飯而已,定是二位吃了美食,口齒留香,才聞錯了...”
?????其中一個開玩笑似的說道:“那不可能!我的鼻子那還從來沒有出過錯!兩里外的好酒我都能聞出來是梨花白還是土窖春!”
?????另一個則有點不耐煩:“你老張以前不是這么小氣的人啊!今個兒怎么磨磨唧唧的?”
?????張大虎額角滴了一滴汗,他也不傻,苻瓊和華桑一看就是身世不凡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這偏僻的小村莊外頭的牧地上,自己這個農(nóng)夫也能看出來有不妥當之處,但是這兩個人很投他眼緣,他不希望有人找上他們的麻煩。
?????張嫂子聽了外頭的對話,趕緊在屋子里把飯菜和酒水都收進了櫥柜里,華桑也幫忙收拾著。只是這個屋子布局簡單,又沒有隔間,沒有地方可以藏身,華桑和苻瓊無奈地對視一眼,只得安安靜靜地并肩坐著。
?????張大虎一邊慢吞吞地開門,一邊想法子,他給兩個官差賠著笑臉:“兩位大哥,您二位一看就是飯后散步吧,我讓我婆娘抓點瓜子花生來,咱哥幾個在院子里聊聊天喝喝醒酒湯如何?我婆娘煮的醒酒湯味道香濃不嗆鼻...”
?????話還沒說完,張大虎就被一掌推到地上坐著了,瘦瘦高高的官差兇狠地沖張大虎說:“你今個兒奇奇怪怪,老子懷疑你干了什么虧心事!等老子搜查一番,再來收拾你!”
?????另一個圓圓胖胖的官差哈哈哈地笑,還拍了高個兒的官差肩膀一下:“你可真是有兩下子,說話可太有本事了!行啦老張快起來,他跟你鬧著玩呢!咱上里頭喝酒去!”
?????兩人自顧自地說笑著,就往屋里走去,張大虎急忙爬起來,只是攔也來不及攔,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兩個官差進了屋。
?????高矮官差一進屋,第一眼就被炕上坐著的二人吸引了視線。那二人穿著素淡,神色也淡淡,什么動作也沒有地坐在那里,偏偏就勝過萬千言語,氣勢和風(fēng)華向兩個官差席卷而去,上位者的威壓把兩個官差嚇得瞬間酒醒了一大半。
?????矮個兒那個,膝蓋一軟,正準備跪下拜見,高個兒那個卻先反應(yīng)過來,他消瘦如柴的手一把托住同班的胳膊,“對面都還沒出示身份呢,先別急著跪!若真是貴人,再跪請罪也不遲!”他在胖官差的耳邊小聲地說完,轉(zhuǎn)而回過頭來狐疑地盯著苻瓊和華桑。
?????“老張,這二位是...?”
?????張大虎不敢亂說,只得為難地看向苻瓊。苻瓊撣撣袍子,平靜地看著那兩個官差說:“我是借住在張大哥家的朋友。”
“外地人?哪里人?通關(guān)文書在哪里?”高個兒的官差瞇著眼睛,咄咄逼人地看著苻瓊。
這下他可問到重點了,苻瓊和華桑剛從碧海森林里狼狽地爬出來后,就直接遇到了張大虎,這期間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意料之外的,他們哪里有時間去安排這些后續(xù)事宜啊。
華桑有些心虛地瞥了苻瓊一眼,只見苻瓊面不改色心不跳,苻瓊輕聲嗤笑了一聲,“我是今天才從通城過來的,想著距離近,便將包裹行李都暫時安置在通城?!?p> “一派胡言!謊話連天的外族人!沒有通關(guān)文書,任何官差都可將你拿下,胖子,把他們捆起來,帶回去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