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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南枝

第二十三章 六疾館

鳳棲南枝 沈半閑 2198 2019-09-09 12:00:00

  何婧英搖搖頭,她從小住在別院,之后就算回到將軍府里,將軍府里的人也很少提及前朝往事。

  何胤道:“你爹他是利用了駙馬的身份,利用山陰公主殺了宋廢帝劉子業(yè),才成就了太祖的大業(yè)?!?p>  何婧英暗自心驚,她只知她爹于南齊有功,可從來不知功業(yè)是這樣來的。太祖是武將出身,當年跟隨太祖的人大多也是武將。這也就難怪何家從不與別家交好了。武將尊敬在戰(zhàn)場上建功立業(yè),斬殺敵軍的人。對這樣使陰謀詭計的人,心中卻是不恥。

  何況這段歷史于太祖來說,并不光彩。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若不是何胤在朝中周旋,何家怕是早已沒落了。

  何胤又道:“何況武帝還是太子時,太祖曾有過廢立太子的想法。也是你爹前去求情,才保住了當年武帝的太子之位。只是這兩樁事,雖有功,但太祖也好,武帝也罷,他們都未見得想要再提起此事。如此,我才一直隱居小山東苑。”

  “不過有的時候,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焙呜放呐暮捂河⒌哪X袋,“好了,你不用想那么多了,安安心心做你的王妃。三叔去給你抓條魚吃。你去屋子后面摘幾朵新鮮的菊花來,這時節(jié)的魚,與菊花一同煮,味道才好?!?p>  何婧英從屋后捧了一束菊花來,正好看到何胤在河邊,竟是想要親自下水捉魚去。何婧英急道:“三叔,這河水太冷了,你別去?!?p>  何胤回頭一笑道:“三叔的身子骨,還不至于這般不濟。你不用擔心?!闭f罷,何胤放下手中的暖爐,脫下狐裘、鞋襪,將衣袖卷起,光著腳踏入冰冷的河水中。

  河邊是茂密的蘭草,何胤靜靜地站在水中,一條魚無知無覺地游到了何胤面前。何胤迅速出手,干凈利落地將魚抓了起來。“阿英,你看,這魚多肥?!?p>  只是在河中站了一小會兒,何胤薄薄的唇上就顯出些烏紫色。

  何婧英趕緊將狐裘拿過來給何胤披上:“三叔,你別涼著了?!?p>  “無妨,無妨。”何胤將魚放到魚簍里,“走吧,阿英。好久沒有吃三叔做的魚了吧?!?p>  叔侄兩溫了壺菊花酒,一直聊到日暮時分。直到小山東苑的竹林里灑下一片柔和的金黃,何胤才將何婧英送到山下。

  回府的路上,天色就已盡黑了。大路兩旁的酒肆還依舊熱鬧,紅燈籠掛在樓角,隨風晃著。這一份人間煙火,近在咫尺,卻也遠在天涯。

  何胤讓何婧英只管安心做她的王妃,可她自己哪里又能真的安心呢?

  找不到楊珉之,換回蕭昭業(yè)一事,可以說遙不可及。

  也不知將徐婉瑜軟禁,是不是就真能避過燒死懿月閣的命運。算算,離徐婉瑜火燒懿月閣的時間,也不過只有三個月的時間而已。

  自己真的能阻止這一切嗎?

  還是所有的事,依舊會通過另外一種方式發(fā)生。三個月的時間,她還能再做什么?

  還有蕭練,也不知北魏之行是否順利,有沒有遇到什么危險?

  蕭練這一走,日子似乎就閑了下來,連同著懿月閣都清凈了許多。何婧英日日早起,侍弄侍弄那三盆芍藥,就去進宮去范貴妃的昭陽殿里。

  蕭練臨走時特意交代了要好生看管徐婉瑜。太子妃性子軟,南郡王府里大小事一向都是蕭昭業(yè)做主的。何況這次畢竟是徐婉瑜有錯在先,太子妃也不好過多置喙。但畢竟徐婉瑜是太子妃的遠房侄女,免不得要為徐婉瑜說說情。何婧英干脆就躲進昭陽殿里,這樣一來省得心煩,二來也是希望能第一時間得到蕭練的消息。

  如此才過了不足三日,何胤便命人送了信來,信上只寥寥數(shù)字:“九月十五蕭子良酉時入石頭亥時出?!?p>  在他們進入石頭城之前,蕭子良就在城中了。而在他們深陷石頭機關(guān),命懸一線時,蕭子良恰恰出了石頭城,時間點恰到好處。這件事果然和蕭子良有關(guān)系。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安慰,現(xiàn)在要面對蕭子良的是蕭練,而不是蕭昭業(yè)。蕭昭業(yè)把蕭子良當作半個父親,如今對蕭昭業(yè)來講也算是父子反目了。也不知蕭子良心中會否有半點愧疚。

  朝堂中有何胤,她插不上手。但她也不能閑著。

  何婧英喚來淳兒吩咐道:“淳兒,你今日讓廚房里多做一些饃饃,與我去六疾館走一走?!?p>  淳兒道:“六疾館?小姐,你身子剛好,要是再沾染了病氣可怎么是好?”

  何婧英道:“無妨。照我說的去做便是?!?p>  太祖建國初期,大齊剛經(jīng)歷了南北戰(zhàn)亂,經(jīng)歷了前朝廢帝的野蠻摧殘,百姓流離失所,百廢待興。太子蕭長懋便與蕭子良在京中增設(shè)六疾館,用以收治窮人?,F(xiàn)在六疾館中也時常都有竟陵王府的家仆出入。

  還未到六疾館,就聽見前方一陣喧嘩。淳兒挑開簾子問道:“前方有何事?”

  駕車的車夫答道:“前面好多人,好像吵起來了?!?p>  何婧英問道:“可是六疾館里在吵?”

  車夫道:“是在六疾館門口。咦,怎么好像地上還躺著一個人?”

  六疾館門口現(xiàn)下聚了不少人,十來個穿著短打的青壯男子拎著鐵鍬和木棍向著六疾館叫囂。周圍還站了十幾個半大孩子,對著躺在地上的老伯哭得撕心裂肺,被他們圍在中間的正是六疾館的郎中,石胡莩。

  石胡莩瘦瘦小小的個子,胡子花白,被一眾青壯男子圍在中間,若不是仔細看,還真看不到他站在那。石胡莩面前還站了個老大娘,老大娘扯著石胡莩的衣服,坐在地上蹬著腳,頭發(fā)散亂,聲嘶力竭地吼道:“你還我相公!你還我!”

  石胡莩被老大娘扯得衣衫爛了,削瘦的肩膀都露了出來。他死死地拉著衣襟,努力不讓自己跟眼前這個老大娘坦誠以待。石胡莩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你相公不是我害的!”

  這句話一出,周圍的青壯年更是憤怒了,吼道:“我爹本來還好好的,吃了你的一副藥就這樣人事不省了,不是你害的是誰害的!”

  石胡莩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我,我,我的藥,絕對不會害人!”

  “殺人償命!”

  人群中一人喊了一句。幾個青壯年更是氣憤了,作勢就要打石胡莩。

  淳兒大聲說道:“南郡王妃在此!前方是何人喧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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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半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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