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奧丁
“這些都是哥哥預想到的一切，也做了無數(shù)的后手，所以才有如今我能和你在這里直接對話，你可以簡單的理解為，我和哥哥感情非常好，可尼德霍格是個骯臟卑鄙的父親，為了自身的力量竟然可以加害我們兄妹。”白七七的眼里哪怕過了這么多年，也還是掩藏不住無數(shù)的恨意。
“所以，我可以理解為，你現(xiàn)在是平行宇宙的化身是嗎?”林闕覺得這是事情關鍵。
“是的，這就是為什么尼德霍格哪怕獲得的無上的力量，將阿斯加德毀滅，都無法完全降臨到地球，就是因為我的阻隔，因為我和哥哥當初付出了生命和肉體的代價，才得到的，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復仇，為了我哥哥，赫爾加格復仇！”
白七七的眼里忽然又閃現(xiàn)了柔弱，仇恨和柔弱在她身上交織重疊，阻撓了她太久太久，久到她都快要忘了赫爾加格的長相。
“那我現(xiàn)在是身處在你的幻覺當中，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也是幻覺是嗎？”林闕忽然覺得，他忽略了太多，他在沒有恢復記憶之前，一直以為，白七七是真實存在于地球的，卻沒有想到，白七七竟然也是幻覺，所以在旁觀者的眼里，白七七是虛無，而他林闕一個人在對著空氣說話，對著空氣做無數(shù)怪異的動作，就像一個——真正的瘋子。
“是的，我可以讓幻覺某種程度上成真，也可以讓它是真正的幻覺，然而，我沒有辦法用這個能力向尼德霍格復仇，他才強大了，強大到，假設我們九子聯(lián)合諸神都無法戰(zhàn)勝他，只能通過秘法，才能夠堅持這么多年，來等待你的到來，唯一的你。”白七七伸出手，天空落下無數(shù)的飛雪，落在荒漠上，一半雪白一半金黃，像極了一半的白天追逐一半的黃昏。
“為什么又是我?！绷株I心里有些悲哀，他本不想成為這樣一個人，他就只想好好地生活下去，難能可貴地、平平凡凡地，牽著最愛人的手，過一輩子。
“因為，你的命運如此，我和哥哥從三女神那里窺探到了你命運的一角，你悲哀命運的一角，就像奧丁看到了你命運的一角，只有你能改變這個即將毀滅的世界，這個被尼德霍格侵擾和吞噬的世界?！?p> 可是我不想……林闕很想這么說，他的心累了，因為嘗過溫暖和愛，而真真切切的疲倦了，只想永遠待在溫柔的港灣，不去思考任何殘酷和冷漠。
“也許你不想，可是，這是你的命，哪怕你不想，你的命運線也已經(jīng)被編織完成，線中間最大的那顆結，也只有你能解開?！卑灼咂呖粗株I，實際上她也不知道這個少年的全部命運，可是她竟然有一瞬間覺得這個少年竟然是那樣的悲慘，比起她們這些命運線早早成虛的存在，悲慘地活著，是最大的折磨。
“沒事的，我會親手把所有的黑暗葬送，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林闕自嘲一笑，搖搖頭，收斂心情。
“記住，我這次把你喚醒，是為了減少別人喚醒你所需要付出的代價，這就是我的交換，希望你有朝一日，在我渙散之前，能夠幫我和哥哥完成心愿?！卑灼咂叩纳眢w逐漸虛幻，無數(shù)斑斕的蝴蝶，從她的腳下開始，幻化飛舞。
“你……”林闕疑惑地看著這一幕。
“我的力量有限，只能蘇醒這一次，以后只會在沉睡中慢慢虛弱，直到消失，還好，我找到了，并且成功了，哥哥一定會在遙遠的地方開心的，等到我和他團聚的時候，我希望能把好消息告訴他?！卑灼咂邞K然一笑，露出凄美的笑容，全身化成蝴蝶飛散，消失在這個世界。
林闕伸手觸碰最后一只七彩蝴蝶，這只蝴蝶在他的指尖停留，他知道這是白七七，也是赫爾努斯對這個世間最后的一絲眷戀。
隨之，這只蝴蝶親吻林闕的指尖，倏忽振動翅膀，灑落無數(shù)的光芒，往蔚藍的天空遠處飛去，在遙遠的盡頭化作粉末，隨著風，隨著這個世界——遠去。
林闕的心里有些惆悵，龍也是悲劇的生物，無論多么強大、多么自由，都那樣殘酷。
他舒緩長嘆，心中的郁結才好了不少，悲傷應當停止了，他應當學會堅強，但那不代表不落淚軟弱，而是即便含著淚，也要向前奔跑。
林闕看向四周的一切，發(fā)現(xiàn)全部恢復如常，現(xiàn)代的建筑風格，現(xiàn)代的一切，沒有荒漠和飛雪，沒有綠洲和海市蜃樓。
他閉上眼，呼喚那久違的名諱。
“我的伙伴，
最好的朋友，
昔日你是小丑，
隱藏于盔甲之下，
隱藏于面具之下，
隱藏于灰灰然的悲劇之下。
你嘗試，你窺望，
你選擇，你試探，
最后得以尋求一絲希望，
終于，
你的希望成真，
小丑不再笑著哭泣，
你當拋棄那副可笑的紅白面具，
拿起曾屬于你的武器，
回來吧，回來吧，
我久違的朋友——奧丁。”
如同命運齒輪在無盡的不知名出轉動，呼喚之聲傳達到最深最遙遠的不明處，一直把自己封閉在內心世界深處的小丑，一直抱著自己的膝蓋，悲哀的小丑，一直透過內心世界的窗，看著外界的小丑，伸手摘下面具，丟棄假發(fā)，換上一身合身的西裝，锃亮的皮鞋、潔白的襯衫，如同一位紳士，站直身子，清秀俊美的面容，如十三歲的少年永恒不老，棕色的短發(fā)蓬松，無奈眼里竟常含悲傷、常含悲傷，除了悲傷還有無盡的滄桑，似乎少年面容下，裝著的是一個用盡力氣的蒼老靈魂。
林闕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人，久違的熟悉涌上心頭，眼前這個青春不再的少年，就是陪伴他許久許久的伙伴。
“小丑，好久不見。”
“林闕，好久不見?！毙〕舐冻鲂θ?，嘴角上揚的弧度彰顯出他的開心。
“我沒想到原來你年紀這么小?！绷株I走到內心世界一旁的秋千上，坐在了上面，雙腳懸空晃蕩著。
“是吧，沒有想到奧丁竟然是個這么帥的少年吧？”小丑微笑，坐在林闕旁邊的秋千上，身高不及林闕，雙腳離地面更遠。
“是啊，在北歐神話里，你可是個糟老頭，而且右眼還瞎了?！绷株I一笑，想起北歐神話里的描述。
“糟老頭可算不上，不過右眼還真的是瞎的?！毙〕罂粗株I的臉龐，這個少年已經(jīng)不再如當初那般純摯，歲月為他的眼角添上了早來的皺紋。
“真的嗎？看不出來啊?！绷株I盯著小丑的右眼看，和正常人的沒有什么區(qū)別。
“看上去是真的，可實際上已經(jīng)沒用了，什么都看不到的，這就是交換力量的代價。”小丑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什么感覺？”
“就像是你把右邊眼睛閉上，只用左眼看這個世界一樣，右邊看不到的地方不會是黑暗，而是虛無，這就是失明的感覺?！?p> “好吧?！绷株I閉上右眼，嘗試了一下，虛無的感覺吞噬他的內心，讓他竟然有些害怕，原來失明的人是這樣生活的，不是閉上雙眼的黑暗，而是真正的虛無。
“不過，我現(xiàn)在該更改稱呼嗎？”林闕忽然覺得，應該叫小丑為奧丁。
“不用，我還是喜歡小丑這個名稱，畢竟，估計無論任何人都想不到強大的眾神之王會是一個可悲的小丑吧。雖然我現(xiàn)在沒有戴面具了?！毙〕髶u搖頭，甩了甩遮住眼睛的棕色短發(fā)。
“如果，我是假設如果，我早點就看到北歐神話，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真名，一切都不一樣了是嗎？”林闕假想道，他想起了那朵凋謝在他懷里的，那朵凄美決然，卻又溫婉大方的白玫瑰。
“你知道的，我也看到了，赫爾努斯和赫爾加格的下場，或者說，白七七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命運是我們，哪怕是諸神都無法改變的東西，哪怕我曾造訪過三女神，哪怕我曾日日見她們用烏爾德之泉澆灌世界樹，我也沒有辦法讓她們更改命運線，因為她們只是命運的具象化，就像尼德霍格是絕望的具象化一樣，所有存在當中，除了人類唯有諸神是最弱小的存在?！?p> “所以，我和你以本來面目在此時相見，是早就決定好的事情，而你要面對的，也是早就預設的未來，很可悲吧？我當初還為了改變諸神的命運，獻祭了右眼，去找巨人密米爾換取一口智慧泉的泉水，還創(chuàng)立了英靈殿，讓女武神瓦爾基里，布倫希爾德她們去收集戰(zhàn)死的英雄的英靈，期望有一天我的無數(shù)英靈戰(zhàn)士，能夠穿過那五百四十扇門，為諸神黃昏的勝利，跨越彩虹橋比爾魯斯特與敵方戰(zhàn)斗。”
“可是結果你也知道了，英靈殿被毀滅，彩虹橋斷裂，所有諸神都死去，世界重新歸于混沌，之后又重開一紀元?！?p> “重開一紀元，你的意思是，諸神黃昏是輪回？”林闕敏銳地察覺到小丑的用詞。
“是的，”小丑點頭，“除了我之外，所有的諸神都不知道，原來諸神黃昏是輪回，諸神無數(shù)次醒來緊接著死去，可笑地循環(huán)著輪回，而我因為無意中吞噬混沌未死，而獲得了這個秘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