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站在院中的大樹下,回過頭朝著晴如他們的位置遙遙看了一眼,嗤笑了一句天真。攤開手掌,抓住穿過那枚蓮子的透明絲線對著光把它舉得高高的。
迎著光,晶瑩剔透的蓮子中間,兩個栩栩如生的糖人緊緊的靠在一起。十三撇了撇嘴,抱怨了一句又小心的把它收好。
“才剛夸了她聰慧,怎的就變成了蠢人?以為光著腳我就聽不見她的腳步聲了?這玩意兒又找來作甚,多此一舉。”
反正,他都不會再回來了啊。她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魂飛魄散到底意味著什么?
哎,這傻孩子。
吃過飯,沈瑜跟成玉兩個人在房間商量了大半個時辰,再出來的時候,成玉鎖著眉頭看了看天邊悠閑的白云,喊上晴如就匆匆的出了門。
“夫人可是有什么難事?不妨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參謀參謀?!痹隈R車上,看她眉頭猶自緊皺,晴如不禁問道。
成玉笑著搖了搖頭,掀開車簾看著熙攘的人群沒有說話。十三甩了甩馬鞭,向著城西煙花巷的方向走去。
不出意外的話,再往北走上幾日就能到京都了。那時候再去附近找些丫鬟婆子,門丁護衛(wèi)卻是來不及了。
等到了京都,他們帶回去的下人一水的京都口音,恐是又讓那人尋到了由頭。只是現(xiàn)如今人生地不熟,又去哪里去找那么多的人?更何況,此上京都背井離鄉(xiāng),又要如何說服他們?
晴如坐到她身邊,伸手輕輕的揉著她兩邊的太陽穴的位置,讓她能夠更舒服一些。
“夫人你別看我人小,我可聰明著呢。就算我不能幫著你,我們這些人總能幫你想些主意不是?”
趕車的十三聽她如此大言不慚的夸著自己聰明,不禁笑出了聲。晴如聽見他的笑聲,悶悶的低下了頭。
看她失落的神色,成玉心中略有不忍。她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也無甚大事,此去京都山高水長,總不能一路就讓你一個小丫頭跟在跟前伺候。少不得要提前做打算,買些丫鬟婆子什么的回來才是道理?!?p> “這樣啊……”
晴如歪著頭想了半天,依舊沒有絲毫思緒。她哪里接觸過這些瑣事,以前府上的丫鬟,每年都有牙婆領了過來由著她先選,她去哪里知道那些牙婆的住處。
再說此處人生地不熟的,他們也根本不知道誰是牙婆啊。就算人家就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是分辨不出的。總不能隨便抓著個人就問人家里有沒有丫頭小子想找個活計吧。
看她小臉皺成皺巴巴一團,愁腸百結的樣子。成玉不禁笑出了聲,心里的煩悶也輕了些。
“哎……”晴如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偷偷瞅了瞅她的神色。見她唇角的笑意,也就傻乎乎的跟著笑了起來。
十三無力扶額,長出一口氣才說道:“夫人這有什么好憂心的。那些花街柳巷,多的是那些腌臜買賣。只要夫人準備好足夠的銀錢,何愁買不到想要的下人。”
成玉笑了笑,向十三道了謝便吩咐他往城西去。他應了聲,腳下坐著的馬車依舊顛顛的向前走著,絲毫沒有回頭的跡象。
難不成,他早就知道她這次出門所為何事?
成玉笑意不減,不咸不淡的跟著晴如聊著天,不時被晴如傻乎乎的樣子逗的掩唇而笑。
聽著耳邊的歡聲笑語,十三放下手里的馬鞭也索性有些那馬慢悠悠的走著。已經許多年,沒有如現(xiàn)在這樣閑散舒適了吧。
人間的煙火氣息啊,果然是最頂尖的毒藥,總讓人無端端沉迷。你瞧,如果這條路一直走不到頭,她們也一直這樣歡天喜地的聊著天,不也是挺好?
越往前走,兩邊的屋舍也就越加的簡陋。慢慢的,甚至就連聲音也慢慢的變小消失。
耳邊突然聒噪起來的請愿聲讓晴如有些不舒服的探身掀起了簾子,剛才還人聲鼎沸,怎么一下就變的這安靜的不像話?
馬車穿過兩排低矮的民房,便走進了花紅柳綠的一條街。街道后面的那條不算寬的河面上,還零星的停著兩艘小船。
“吁……”打停馬車,十三向著車廂里喊了一聲:“夫人,我們到了?!?p> 晴如挑簾而下,空氣中的甜膩的脂粉味讓她鄒起了眉頭。盡管眼下只是白天整條街都門窗緊閉,她仍是有些不悅。
娘那樣一個賢淑端莊的女子,若是讓人看見她來了這樣的地方,定是要被人在背后說三道四的。
成玉跟著下車,揉了揉晴如的頭:“又在這邊想什么?這地方我們也就呆這兩日,哪里會被人記???他們要說什么,就由她們說好了。”
“不行!”晴如回答的斬釘截鐵,左右環(huán)顧了一圈找不到能用的東西,只掏出隨身帶著的手絹和小匕首。
把手絹兩邊對折,兩個對角的位置用匕首戳了個小洞,又取下頸間昨日里十三才遞過來的那個玉墜,偷偷的看了一旁默不作聲的十三一眼,咽了咽口水,眼一閉心一橫把紅繩割斷,綁在手絹兩邊的小孔里。
她拉了拉成玉的袖子,等她蹲下身來才踮著腳尖把制作的簡易面紗給她掛好,擋住她的大半張臉,只剩下一雙秋水般眸子滿眼笑意的望著她。
她有些滿意的撓了撓頭,低下頭有些心虛的咧了咧嘴,避開站在成玉身后十三如刀的視線。
又把那捏在掌心的玉墜拿出來當著他的面小心妥帖的放進腰間掛著的錦囊里面,那目光才變得柔和了一些。
晴如松了一口氣,站在成玉的身后,和她一起看著面前的那一座座門窗緊閉的繡樓。
接下來又去哪里找那些牙婆???我們都來這么半天了,也沒見個活人,這連個想問話的人都沒有。
我太難了!
十三斜斜瞟了她一眼,在懷里摸出一個老早前得來的小玩意。他低下頭看著在手心展開的那一卷薄紗,胡亂的撕下一節(jié)蹲下身子在她頭上纏了兩圈,才轉身走開。
“夫人稍候,我這就去為你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