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一陣巨響之后,屋中塵煙四起,梁大人拔刀在手,沉聲怒喝:“快去救林兄弟!”
四周官兵毫不遲疑的圍攏上前,剛剛走到殘破的墻壁面前,只見到林海整個人已經(jīng)像一截朽木似的被尸妖從中打出,重重落在了地面上,神情痛苦,嘴角掛血。
嗎的,不出劍指還有點打不過它!
“梁大人,你確定這頭尸妖還沒到通幽嗎?”
林?;仡^怒吼,后者欲言又止,小聲道:“好像在之前它確實還沒到通幽啊.....”
的確,在殺傷了驛站三十多人,又飽飲了凡人精血的尸妖,一身實力大增,加上如鋼似鐵的肉身,和那力大無窮的怪力,除非是道行高深的三教中人,有專門的符咒秘術克制,否則以尋常手段很難制服。
林海雖然也拜在金山寺佛門高手的門下,可是學的都是些粗淺的術法,道行雖然已入通幽的真人之境,可對于這等妖魔卻沒有什么克制的秘法。
等等,秘法?
林海一時想到了蘭若寺中的那般若心經(jīng),眼前頓時一亮。
對啊,我且先用這大乘佛法的誦經(jīng)聲鎮(zhèn)住它,然后再讓梁大人去金山寺請師傅出手,如今他老人家認定了我是中興佛門的弟子,一聽到我有危險,肯定馬不停蹄的就趕過來救我,到時我不殺這妖魔,那點妖魔靈機自然也不會成為我禪定修為的養(yǎng)分!
眼看幾名鎮(zhèn)撫司的官兵就要入到這個破洞里,將那尸妖擒殺,林海翻身而起,拽著他們的后領往后輕輕一送,大喝道:
“不要送死,你們不是對手!”
雖然林海動作很快,可那尸妖也不是等閑,一名靠的較近的官兵被一只黑爪拽住了腳踝,猛地拉入到破洞之中。
屋內一時間響徹起那人凄厲的慘嚎,過不多時便只留下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吞咽聲。
“這...大人,我們該怎么辦?這只尸妖好像不是我沒能對付的啊.....”
在眾多官兵的眼中,那個等人高的墻壁大洞,就如同是巨獸張開的巨口,所有膽敢靠近或冒犯的人都難逃魔掌,一時間想著殺妖立功的官兵們都心生退意。
“林兄弟,這尸妖不是我們能對付的,再打下去也不過是折損人命,我們還是走吧!”
梁大人低聲對林海說道,可是林海不僅沒有后退,反而還往前邁了一步,堅定的道:
“如果叫它跑出去,幽州城里不知還要死多少人,梁大人,剛在來之前我就說過,我也是幽州人,我也想為幽州盡一份力!”
梁大人與周圍官兵聽得心頭大是感動,對林海感念之余也不由肅然起敬:“林兄弟,你....”
“不用多說,里面的那位兄弟不能白死,我用真經(jīng)能夠將此妖魔封禁在這里,你快去金山島請我?guī)煾党錾?,憑他老人家的修為一定能降服這只孽畜!”
林海說完之后便徑直走到那墻壁的破洞面前,雙腿盤膝坐下,眉間紅痕更襯的他寶相莊嚴,如帶發(fā)佛陀盤坐,慈悲威嚴。
“大人,怎么辦?”
梁大人看著背對著他們獨自鎮(zhèn)壓妖魔的林海,心情激蕩,感動莫名,他也曾有過少年熱血,也曾發(fā)誓與世間邪惡斗爭到底,只是年歲蹉跎,世事浮沉,勇士最終還是活成了大多數(shù)凡俗的模樣,不在意氣風發(fā)。
那邊正在調動心神感應大乘佛法的林海,隱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他稍稍回頭望去,只見梁大人與一眾官兵全都面色莊嚴肅穆的,持刀站在林海的身后,一副要和妖魔拼命的樣子。
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勞資不想增長禪定修為去當和尚啊啊啊!
梁大人一手持刀,步履沉重的低聲喝道:
“林兄弟心懷大義,面對妖魔尚且能夠如此犧牲,如果我們臨陣脫逃了,那又如何對得起這身官服?諸位同僚聽令!”
得到的是鎮(zhèn)撫司眾多官差們同仇敵愾,眾志成城的回應:“屬下在!”
“我們留下,與林兄弟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林海絕望的在心中怒吼:“這特么的畫風怎么就忽然燃起來了?!你們不走誰去報信???!”
林海正要說話,可是那處墻壁破洞之中的吞咽聲忽然靜止。
林海頓時再也不敢大意,勉強靜下心來,誦念著梵文經(jīng)典,頃刻間小屋中便響徹了祥和威嚴的梵唱。
這尸妖動作快若閃電,此刻好像是在這梵聲中受到了刺激,安靜的墻洞中傳來嘈雜的喘息嘶吼,猛地一道流光從中竄出就要撲殺掉林海這個誦經(jīng)人!
可是它快若閃電的身子,在即將跨出洞口的時候卻被一個斗大的卍字佛印擋住。
污頭垢面的尸妖在空中不住的掙扎嘶吼,仿佛是在與這浩大的佛印禪唱角力,在眾人緊張的目光注視下,那道卍字佛印在尸妖的沖勢下漸漸開始向外扭曲,好似承受不住它的壓力,隨時都會斷裂一般。
額頭漸有汗珠滴落,林海根本就無暇說話叫梁大人他們回去,只得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向著梁大人那邊打去。
這一分神不要緊,那半空中光明正大的佛印金字開始有點點金光逸散出來,好像隨時都會被尸妖崩散。
林海再也不敢不敢三心二意的想著其他,全力將心神沉浸到識海之中,將大乘佛法的佛音威力加大,總算是扭轉了佛印的劣勢。
“鐺”的一聲輕響,梁大人只覺得手中長刀巨震,叮叮當當?shù)牡袈湓诹说厣希粗讶蝗毙纳癯寥氲酱蟪朔鸱ㄖ械牧趾?,又看了看地上的長刀,似有所悟。
“我們走!”
思慮了良久,梁大人的副手還是個熱血未退,入職不久的年輕人,聽到撤退的命令后首先感到的不是欣喜,反而是止不住的憤怒。
其他許多官兵能夠跟隨梁大人辦這件案子,大多都是如此的熱血青年,紛紛都對這個命令有所抵觸。
梁大人二話不說,一步上前拽起了發(fā)問那人的衣領,怒聲道:
“留下?留下你幫得上忙嗎?林兄弟這道防線一破,我們在這里又能干什么?和小張一樣被拖過去,用血肉拖延尸妖幾個呼吸的時間嗎?”
面對梁大人的怒問,眾人啞口無言,直到梁大人松開了那人的衣領,神色漸從憤怒轉為了平靜,伸手在年輕人凌亂的衣領下稍作整理,漠然道:
“收刀,你們去疏散周邊民宅中的百姓,金山寺我自己去即可?!?p> 楊府園中,響起整齊劃一的聲音:“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