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正說到穆律，他就來了。
這么多年穆律一直都叫“媽媽”，臨淵不在乎，穆律更是巴不得他和臨淵再親近一點，因此就這樣一直叫著聽起來像是三歲小孩叫母親的叫法。
“您應(yīng)該多穿點衣服再出來的?！蹦侣煽粗R淵只穿著一件單衣，不由出言道。
臨淵無奈，狗崽子自打在一次偶然的機(jī)會中知道了她的身體情況之后，本就緊張細(xì)致的照顧更是夸張了許多，每天又都抽出時間來陪她。
知道是狗崽子的好意，臨淵也沒拒絕，就跟著他進(jìn)去屋子里。
臨淵坐下后道：“又沒下班就回家了？”
穆律拿過一張毛毯放在臨淵腿上，道：“沒事，公司的事情都處理好了?！?p> 狗崽子擔(dān)心她，臨淵清楚，他總是覺得自己會在一轉(zhuǎn)眼就消失不見。晚上的時候也總是半夜三更起來看她，小心翼翼的聽她的呼吸。
看著狗崽子消瘦了許多的身影，臨淵沒說出她的身體已經(jīng)到了不可回轉(zhuǎn)的地步，也沒阻止他為她尋找名醫(yī)的舉動。
若不讓他做點什么，恐怕狗崽子會堅持不下去的。
臨淵用竹簽挑起一個狗崽子為她削的蘋果，嘗了一口，道：“去，上去好好休息一下，看你這黑眼圈，幾天沒睡了?”
穆律道：“媽媽，我沒事?！?p> 臨淵一挑眉，“怎么，不聽我的話了，現(xiàn)在馬上給我上去休息?！?p> 穆律墨黑的瞳孔中暖色流動，“媽媽別氣，我就去?！?p> 嘴里說著這話，還是等把給臨淵的水果托盤弄好后，才乖乖上樓休息去了。
臨淵看著擺放整齊誘人的果盤，一口口吃著。
“昆侖，還有多久？”
【主人，這幅身體只剩下一月壽命?！?p> “一月！確實也該走了，這幅身體已是燈盡油枯，不可逆轉(zhuǎn)了?！?p> 樓上穆律正準(zhǔn)備聽臨淵的話好好睡一覺，手機(jī)就響了。
“什么事？”
助理聲色肅然：“Boss，有匿名消息說穆陽在您的車上動手腳，打算制造一起車禍。”
穆律眼里厲色一閃而過，他懶得和他計較，他到自己找上門來了，早在得知穆陽曾經(jīng)被過繼為穆簡繼子，認(rèn)臨淵為母親時，他就恨不得殺了他，之所以沒動手，是不想在媽媽面前落下殘忍的印象，現(xiàn)在看來還是他太仁慈了。
穆律很冷靜道：“處理了，記住不要泄露出去，尤其不能讓我媽知道，明白了嗎？”
助理道：“是，Boss?！?p> 幾天之后，臨淵從昆侖鏡那里得知了穆陽的下場。
穆律到是沒做什么違法犯罪的事，按照法律程序把穆陽弄到監(jiān)獄里了，不過是什么監(jiān)獄，這里的可操作性就大了。
穆陽剛進(jìn)去就被在里面呆了多少年的男人弄的半死不活，都已經(jīng)爛了，連正常生理需求都成了問題，又沒勇氣自殺，他的一生，也就這樣了。
臨淵如今在穆律的嚴(yán)格管制之下，不許她做這個，吃那個，偏偏知道狗崽子是為了她好，也不好發(fā)火。這種消息連給她當(dāng)個樂子都不行，臨淵聽完就忘了。
【主人，剩下的這些時間您要做什么？】
……
穆律上午在公司處理完事情之后，就去拜訪他辛苦找到的常醫(yī)生。
穆律到的時候，這位在國內(nèi)外享有盛名的常醫(yī)生正在擺弄花草，一身通透清雅的氣質(zhì)看起來到像個學(xué)士。
穆律就站在一旁沒出聲，名人都是有一點脾氣的，順著來比較好，尤其還是你有求于他時。
等了差不多半小時，常醫(yī)生終于弄好了花草。
他讓穆律在一個小藤椅上坐下來，道：“把病歷拿來我看看。”
穆律從公文包中取出拿過去，忍不住生出了妄念，會不會……有可能媽媽的病能好？
但是接下來的話打破了他的所有妄想。
“她不是得了疾病，而是壽數(shù)已到，身體內(nèi)部已經(jīng)開始衰敗，就像年久失修的機(jī)械，它所有的硬件設(shè)備開始壞了，這樣的情況，就算是我也是回天乏術(shù)了?！?p> 穆律深深的呼吸，努力穩(wěn)住從胸腔中快要把他摧毀的情緒，問出他問了很多遍的問題。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常醫(yī)生很不忍，但也無可奈何：“確實已無辦法?！?p> 人可以改變自己生命的過程與軌跡，但生死命數(shù)，凡人又有什么辦法呢？
便是世間有真正的神魔，在無邊無際的歲月長河中，就是有多么永恒的時光，恐怕也免不了隕落吧！
【主人，這是真的嗎？】
臨淵笑道：“確實如此，生死輪轉(zhuǎn)，不可更改，不論任何生靈，就是這大千世界無數(shù)小位面也有走向毀滅的一天?！?p> “況且這樣才符合規(guī)則，若只生無死或只死無生，那么就是規(guī)則混亂，才是更大的浩劫。”
【主人，您也會……隕落嗎？】
昆侖鏡不敢想象主人竟也會有隕落的一天！
臨淵扶額道：“傻子，我當(dāng)然不會，混沌已經(jīng)消亡，眾混沌魔神也在天道規(guī)則之下走向死亡，卻只有我，鴻鈞和羅睺存在，知道為什么？”
她沒等昆侖鏡回答便道：“鴻鈞和羅睺作為道祖魔祖，必然要穩(wěn)定世界，所以大道天道都不會讓他們死，當(dāng)然也是他們能力出眾的原因?！?p> “至于我，純粹是因為天道規(guī)則之力已經(jīng)對我無用，明白點說就是我已在規(guī)則之外，清楚了嗎？”
【主人，這么說，您不會隕落了？】
說了這么多，也就只記住這個問題。
臨淵好氣又好笑：“是，你主人我不會隕落的?！?p> 聽著昆侖鏡高興傻了的尖叫聲，臨淵笑了笑，沒再阻止它。
這邊臨淵和昆侖鏡討論著生死之事，而被昆侖鏡關(guān)注著的穆律卻失魂落魄了許久，常醫(yī)生靜坐著，陪著穆律緩解情緒。
好在這些年的歷練不是虛的，穆律很快把翻騰的情緒壓了下來，對常醫(yī)生一頷首，道：“今天打擾您了，多謝您抽空解惑?！?p> 裝好病歷，穆律緩步離去，只是那身影上纏繞的痛苦確是不可消逝了。
無論穆律怎么祈求時間的垂憐，希冀著奇跡的出現(xiàn)，最終那一天還是到來了。
臨淵感受著這具身體迅速的衰敗，看著一直握著她手的穆律。
“哭什么，我可不喜歡看你哭。”
穆律用盡全力忍住眼淚，“媽媽不喜歡，我不會哭?！?p> 臨淵看著這個被她逗弄到大的狗崽子，雖無甚感情，卻也不想他太傷心。
“狗崽子?！?p> “媽媽?！?p> “好好的?！?p> “好！”
小番外
穆律不知道他坐了多久，好像一眨眼，又像是永恒。
她走了，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又成沒媽媽的孩子了。
穆律無比清晰的認(rèn)識到這一點。
他很冷靜的舉行葬禮，媽媽不喜人打擾，他知道，整個葬禮只有他一個人。
就讓他再欺騙自己一會兒，她還待在他的身邊，還沒離開他，盡管那讓他無比痛恨的理智已經(jīng)告訴他真相。
他覺得冷，怎么會這么冷呢？明明夏天還沒過去，不是嗎？
不行，他必須要再穿一件衣服，實在是太冷了，媽媽讓他好好的，他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他很乖的，媽媽。
要是媽媽回來看見他不乖，生氣了怎么辦？他不想讓媽媽生氣。
只是媽媽，我好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