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年少莫入江湖(三)
“你們在馬車上說的,我大致都聽到了。那么,千珩你帶的人馬夠嗎?”溫景楚說道。
“十人。是我的近身護衛(wèi),裝備可連發(fā)的弓弩,不為殺敵,只為制造混亂,打亂敵方陣型伺機沖關(guān)。速戰(zhàn)速退,不必戀戰(zhàn)?!?p> 舒千珩停下來思索了片刻:“后面第二關(guān)面對的人,可能需要楚管家你多多出力了……”
“是說那些高手嗎?”阿簡問。
舒千珩:“嗯,不知道他們會派多少高手在后面攔截……”
舒千珩心緒似有不安,眉頭微蹙,不再言語。
“那就按你說的計劃行動吧,后面的事情后面說,不急。我們接下來好好在此地休息下,風(fēng)景也不錯,還可以就近逛逛這黃沙之地?!睖鼐俺p扇折扇,似出來游山玩水般,輕松自在。
還是一如往常,不把多余的人和事放心上。
舒千珩出于本能反應(yīng),對于溫景楚的這種松懈狀態(tài)表示不解,目光轉(zhuǎn)投向少曳,求解其惑:“他一直這樣嗎?”
“嗯。”少曳也只是輕微的點了下頭,并未多說什么。
三人也暫時卸下戒備,一一應(yīng)允了。開始做各樣的事——看書的看書,曬太陽的曬太陽,看風(fēng)景的看風(fēng)景,咋一看上去也跟著不太緊張的樣子,其實內(nèi)心如立深淵涯前。
是出于對溫景楚的信任,亦或是對他抱有絕大的信心。才能得此片刻的安逸時光。
千里之外的浚西
一個探子火速傳來密報。
“報——”門口的侍衛(wèi)一聲吆喝,只見一個黑影火速竄來,抵達堂下。
探子來到堂前,雙手抱拳單膝下跪拜見他的主人。而堂上坐著的,正是呂四照。
“稟主人,您要找的人找到了!”黑衣人的語氣顯得有些激動。
堂上的呂四照聽到這個消息,依舊氣定神閑的端著茶盞在那擺弄著茶蓋,看上去并不那么在意。他這般難測的心思,仿佛給在場的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片刻后,他才慢悠悠地說道:“在何地?”
跪在地上的探子這才咽了咽口水說道:“回稟主人,在離窟城百里的一個流寇營地里。”
“嗯。”呂四照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待茶入喉回甘后,放下茶盞,聲音轉(zhuǎn)而嚴(yán)厲道:“東西在他手上嗎?”
“是,屬下已確認(rèn)。流寇首領(lǐng)正是兮國的十二皇子,顧兮!卷軸在他手上?!?p> 呂四照聽著探子稟報,伸手從袖口里掏出來一塊白玉,一旁躬身站著的仆人眼疾手快地向他遞過來一條帕子。
他拿著帕子開始擦拭著白玉,隨后說道:“把東西給我?guī)Щ貋?,人,殺了吧……捎個信給煙南的二當(dāng)家還有疾風(fēng)堂,叫他們務(wù)必完成任務(wù)……還有,把這個消息,給我傳遍江湖!速去?!?p> “是。”
黑衣人接到命令后,以最快的速度行動起來。
屋內(nèi)剩下兩人,呂四照依舊在擦拭著他那塊白玉,一邊在吩咐身旁的仆人:“去,通知銀護法,讓他親自去一趟,別人做事還是不夠放心。”
“是?!?p> 仆人隨即退下。
白玉終于被擦拭完畢,呂四照看著那無暇的玉自顧自說道:“終于開局了……這一場天下的爭奪……”
疾風(fēng)堂總堂
一聲嘯鳴,一束五彩的信號光沖天而上,直至云霄,頃刻間化作五彩煙火四散開來。
躲在暗處的人,如接密令,紛紛傾巢出動。
眨眼間,綿延數(shù)百里的地方相繼發(fā)出五彩信號,此間的大地就像是一場空前盛大的人間煙火盛會。
綿延不斷的山巒一處接一處的發(fā)出信號。
一個戴著面紗的紫衣女子,正矗立于屋頂之上,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她知道是新的任務(wù)來了……握住鞭子的手握得更緊了。
三石鎮(zhèn)花樓
一個下人腳步急促的從長廊走過,手里端著一張紙條,臉上寫滿了著急。他來到一處院落,終于看見了他要尋的那人。
下人走到男人身側(cè),躬身低頭做謙卑姿態(tài),雙手將紙條遞給他的主人。
男人伸手接過紙條,下人隨即退去。
他打開紙條過目,很快的又合上了。
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圓筒物件,擰開火引。一束猩紅火光沖天,在花樓之上開出了一朵花。
那是花樓的獨特標(biāo)記——薔薇印。
一支衣服上帶有薔薇印的隊伍從花樓出發(fā),他們的目標(biāo)只有一個,就是為了奪取卷軸。
男人雙手背在身后,一臉志在必得的模樣:“這下有大買賣了……”
不到半天時間,卷軸的消息已滲透到了江湖之中的各大門派里。
江湖上名列前茅的十八個門派,也紛紛派出了他們的弟子前往窟城。
羅鏡堂、明華山、清陽派、蒼鹿派、大支橫、小支橫、李家、仙鳴教、渡月樓、天域蒼穹派、千機樓、點將城、碧落宮、水云臺、花樓、疾風(fēng)堂、煙南派、關(guān)山月筑、他們被統(tǒng)稱為天下十八派。
天下大小門派數(shù)百上千,在江湖上占據(jù)一方位置負(fù)有盛名的,唯獨這十八派為代表。
一場黑暗的狂風(fēng)正在齊聚窟城的流寇營地。
天空中傳來了一聲鷹鳴。
舒千珩正抬頭看,看著天上的雄鷹在盤旋。
溫景楚抬起一只手來,大袖垂垂而下隨風(fēng)輕擺。仙姿絕色,矗矗迎風(fēng)立。
天上那雄鷹仿佛看到了著陸點,幾回盤旋下來,收回翅膀平穩(wěn)的落到了溫景楚的手臂上,站得穩(wěn)穩(wěn)的。
舒千珩的目光在那只鷹身上鎖得死死的,生怕疏漏了什么。
雄鷹的腳上綁著一個銅制的精美雕花小圓筒,看起來價值不菲,但這只鷹似乎是來送信的。
溫景楚擰開蓋子,從里抽出了一張卷好的小紙條來。他抖抖手臂,那只鷹便展翅向空中飛去,轉(zhuǎn)了一圈后,落在了少曳的肩膀上,斜著眼睛看向少曳。
少曳在看著書,就這樣任由它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不去打擾。
遠處傳來溫景楚聲音:“梨姜給你寫信了?!?p> 少曳沒有回答,又翻了一頁紙,他對著那只鷹輕聲溫柔道:“回去吧,青遼。”
那只鷹像是聽懂了他說話,展開雙翼,在天空中鳴叫三聲,翱翔而去了。
似乎是在說“主人,我走了。”
溫景楚看著天上的雄鷹飛走,驀然的問了一句:“你不打算給她回信么?”
“不打緊,她知道的。”
少曳只是淡淡的扔出了一句話,封住了溫景楚的嘴。
“她無非是問我何時歸家,我亦說過,再過一月便會歸去?!?p> 一旁看風(fēng)景的阿簡聽到后突然來勁了,好奇的跑到少曳跟前打聽八卦。
“少曳,梨姜是誰呀?”
少曳給了阿簡一個白眼,還是不免其煩的說給他聽了。
“我妹妹?!?p> “哦,我想起來了,少曳你之前說過你有兩個妹妹的?!?p> “嗯?!?p> “看來她們好像都很喜歡你這個做哥哥的。”
“……”
‘噗呲’在一邊曬著太陽的舒千珩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你個傻瓜,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阿簡一臉懵:“我說錯了什么嗎?”
舒千珩笑了笑從阿簡的身旁走過,順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徑直的朝著溫景楚走去。
少曳不想再探討這個問題,也合上了手中的書本,離開位置走去逗馬去了。
留下阿簡一人在原地發(fā)愣,還自己小聲嘀咕:“難道是阿珩他知道什么?”他一邊在想,又一邊的在搖頭否定?!安徊徊唬蜕僖芬郧坝植徽J(rèn)識,怎么知道人家家事呢,我還是不要胡亂猜測好?!?p> 天上又傳來了鷹鳴聲。
四人相繼抬頭望去。那鷹落到了溫景楚的肩膀上,還是剛才那只‘青遼’。
這次它才飛出去一會就接到了新的來信,溫景楚打開紙條過目,緊接著紙條在他手里被燃成了灰燼。
三人眼光皆投到了溫景楚身上,期待他說出內(nèi)容。
溫景楚拍了拍手上的灰燼:“有好消息和壞消息。”
三人不約而同的齊聲道:“好消息。”
“龍封卷軸的下落有了。就在流寇的頭目手上……”
阿簡迫不期待的想知道下一個內(nèi)容:“那么壞消息呢?”
“卷軸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江湖,各大門派都派出了弟子……不久后,那里將會變成……地獄?!?p> “什么!”舒千珩第一個感到驚異。
“那我們會遭殃嗎?”阿簡怯怯的問道。
溫景楚甩開扇子,悠悠扇著道:“等他們先爭個你死我活,我們坐享魚翁之利,借機過路。聽說,他們的頭目是兮國的十二皇子,名字,好像叫,顧兮?!?p> 聽到顧兮二字,舒千珩的心緒微微覺堵,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阿簡似乎聽了溫景楚的話,覺得心里安穩(wěn)了些,轉(zhuǎn)頭看向少曳,看到他在喂馬,好玩的心一下子又被勾走了。
也跟著跑了過去一起喂馬。
舒千珩尋思著方才溫景楚說的那個名字,漫步走到溫景楚身邊,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噌噌說道:“曾經(jīng)有幸去過一次兮國,在那里我記住了兩個人的名字。一個叫梨川,一個叫顧兮。都是錚錚鐵骨的好男兒??上В瑥奈磁c他們二人打過照面。”
溫景楚清冷的聲音,帶著點諷刺的味道說道:“于你而言是有幸,于兮國的他們而言,則是禍害?!毖赞o之間帶點鋒利。
“……”舒千珩自知說什么都無用,便不再出聲了。他何嘗不知他所言何意,只是有很多事情都是無法說出口的。
只能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