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妮娜很快收拾好自己就搭車去城里的醫(yī)院了，她和醫(yī)生約好的時間是在早上九點，到的時候差不多已經(jīng)八點半了，急匆匆地趕到外婆的病房后，一進門便發(fā)現(xiàn)外婆已經(jīng)醒了，外婆正和隔壁床的阿姨聊著天，其樂融融的。
“外婆，我來了。”妮娜放下手里的東西，向著外婆走去。
“早啊，妮娜?！?p>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孫女，妮娜?！蓖馄藕团赃叺陌⒁绦Σ[瞇地介紹著妮娜，妮娜點點頭跟著輕輕微笑了一下，沒有多說什么。
“來看外婆啊，昨天她可念著你呢，孫女長孫女短的，你可要好好照顧你外婆?！卑⒁烫稍诎咨牟》看矄紊希裆行┪?，但是笑容卻很親切。
“一定會的。”
妮娜坐在外婆身邊，給外婆整理衣服，擦臉梳頭，外婆也沒有拒絕，像個小孩一般，乖乖地等著妮娜照顧，妮娜照顧得很溫柔，也很細心，旁邊的阿姨一直看著，不時還提醒幾句，說說打趣的話，這時的氛圍好極了，關于外婆病痛帶來的哀傷，似乎也在這樣間小小的病房里消散些了。
敲門聲響起了。
是醫(yī)生。
門推開，醫(yī)生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和妮娜說起外婆的病情，在一句又一句的嗡鳴中，醫(yī)生的面孔已經(jīng)模糊，殘留在身邊的，只有著醫(yī)生說的“絕癥”和“時日不久”這樣的詞眼，妮娜有些恍惚，她又問了一次，仿佛是不相信一般，結果醫(yī)生只是同情地看了看她，又重復了一遍之前的話語，語氣也一模一樣，妮娜勉強笑笑，說了句謝謝醫(yī)生，一步一步走回病房的途中，忽然有些茫然起來。
她想過外婆會離開她的這件事，但她沒有想到會那么快，那么地讓她措手不及，外婆好像一下子就病了，一下子就倒了，一下子就做了死神的鄰居了，生命這樣難以捉摸，死亡又是距離著妮娜是這樣近，妮娜第一次，因此而慌張了，像個自以為自己懂很多的小丫頭一般，以為自己可以鎮(zhèn)定可以冷靜，但當死亡與病痛的重壓鋪面而來時，妮娜還是無可避免地為外婆而難過了。
——她要告訴外婆嗎？
妮娜在走廊邊的窗臺邊俯視著樓下來來去去的醫(yī)生病人，只覺得生命就像是安排好了的一般，生死根本不能由自己做主。她垂眸，眼里卻意外地無淚，或許因為自己的淚腺早已干涸，亦或是自己早已知道哭泣也沒有用處。
——還是告訴外婆吧。
——隱瞞也沒有用處，作為身體的本人，大概是最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況。如果為了安慰外婆說是只是小病的話，外婆大概也不會相信的，而且，外婆有權知道事情的真相。
拖著步子妮娜回了病房，恰好隔壁床的阿姨被推出去做手術了，妮娜正好和外婆說起。
“外婆……”妮娜斟酌著，發(fā)現(xiàn)有些難開口。
“有什么不能告訴我的，都這么大年紀的人了，有什么經(jīng)受不住的?”外婆用手梳了梳妮娜的頭發(fā)，神情溫和而慈祥。
“外婆，關于你的病癥，我有話對你說……”
“是治不好了嗎？”外婆笑著問，仿佛這只是一句家長理短，只是句簡單的玩笑而已。
“對?！蹦菽鹊皖^，怕見到外婆難過的神情。
她不喜歡辜負別人，尤其當這人是對她很重要的時候。
“外婆又不是小孩子啦，沒什么不明白的。我想，我大概也時日不多了吧?！蓖馄诺哪樕喜]有悲傷驚訝的表情，關于病癥，關于死亡，外婆的態(tài)度竟然異常的平靜。
妮娜沒說什么，只是抱住外婆，而外婆也靜靜由妮娜抱著，兩人只是靜靜地，卻也并不需要多余的話來矯飾什么。
“我的妮娜，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照顧我的花，我的莊稼，那些都是我最寶貝的……”外婆細細吩咐起來，妮娜耐心聽著，不時點點頭。
“還有我的那些茶葉，那些壞了的，就丟了吧?！蓖馄挪幌矚g丟東西，于是家里便堆了一些雜物，如今外婆要選擇把一直守得緊緊的茶葉丟掉，難免讓人有點傷感。
“妮娜，我的小妮娜，謝謝你?！弊詈螅馄判χ粗?，拉著妮娜的手，慈祥地道了聲謝。
“外婆，不用道謝的，你是我唯一的外婆?！蹦菽热缡钦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