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嗎？在這邊工作不是挺好的嗎？”張宏挽留道。
馬高說：“上次開除的幾個人都是我的同鄉(xiāng)，還是一塊工作好，有個照應(yīng)。”
“嗯，這樣也好。不過上次你介紹香蘭給我，還沒有道謝呢。請你吃個飯吧?！?p> 馬高擺手說：“不了，車票已經(jīng)買了。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p> 他欲言又止，似乎在內(nèi)心做了一番掙扎，最終說：“香蘭怎么樣？”
張宏臉微微一紅，笑說：“很好的。和她在一起很開心。”
“她……你真的覺得很好嗎？”
張宏點頭，反問：“怎么了？”
馬高笑說：“沒什么。也許是有錢人家女孩吧，花錢可能大手腳了一些?！?p> 張宏不好意思詳說，只敷衍道：“還好啦。”
馬高看他一眼，最后只說：“好自為之?！毕挛珩R高就離開了。
第二次約會之后，張宏開始為香蘭的“大手腳”問題而苦惱。
“這就是有錢人家女孩的正常消費嗎？她家里難道是個超級富豪？”
張宏只能這樣想。雖然是一次很開心的約會，但張宏的信用卡也因此又增加了三四千的透支。他不得不再次審視自己的工資。
上一次向陳工提出的條件其實是相當(dāng)之低的。因為按照張宏的計算，他的工作量可以達到其他人的八倍左右，但是工資則在五倍左右。而張宏還有進一步提高的潛力。如果自己把工作效率提高到十五倍，而工資提到十倍，即為陳工留出了利潤，也能使自己一周收入到達近五千元，在扣除掉日常消費，估計還有四千多。應(yīng)該是夠用了，還能有一些積蓄。
張宏計算好，又給自己鼓了許多勁，推開了陳工的門。
陳工獨自喝茶。他聽完張宏的話，沉默了一陣，說：“坐，別干站著。喝杯茶。”
手上擺弄茶具，口中問道：“怎么會突然這樣打算？近來添了什么花錢的事情嗎？”
張宏想著也沒有必要隱瞞，笑說：“我交了一個女朋友?！?p> 陳工吃了一驚，想著張宏的工資已然不低，扣除消費和積蓄也剩余不少，交女朋友也不至于這樣花錢。怕不是什么好女人吧。
可是又想，這畢竟是張宏的私事。況且，這對陳工實是好消息。一個人花錢越多，對金錢也就越渴望，這樣才方便他用金錢控制。倘若他是個無欲無求的人，事情反而困難。
陳工于是笑說：“好說，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你打算提到多少？”
張宏說：“八百一天?！?p> 雖然有了心里準(zhǔn)備，陳工還是吃了一驚。他默想了片刻，說：“好?！?p> 張宏歡天喜地地走了。他將自己的功率提高，像一個陀螺一樣在工地飛速旋轉(zhuǎn)。雖然移動速度很快，而且扛著很重的東西，張宏并沒有犧牲動作的準(zhǔn)確度。最近，他感覺自己的神經(jīng)速度變快了許多，其他人好像都在做慢動作，只有他自己在正常移動。
工地是個危險的地方，人多物雜，建筑材料、設(shè)備、半完工的建筑、腳手架等等到處都是，地面也不平，許多地方需要爬樓梯。
張宏卻每一步都能踏得很穩(wěn)。外人看來他貼著其他工人的身子飛速跑過，很是驚險，但是張宏自己知道，工友還需要不少時間才能撞上他。
開始的時候，工友們還常常被閃身而過的張宏嚇到，險些發(fā)生事故。但是時間久了就發(fā)現(xiàn)根本不會沾到一丁點，于是就只當(dāng)張宏不存在，反正他總能避開。
又一個周末。第三次開心的約會過后，兩個人都覺得渾身乏力。一方面是游樂園的活動多，另一方面是精神上的。他們實在笑得太多了，面部肌肉微微發(fā)酸。
兩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香蘭倚著張宏的肩，黑色挎包放在一旁。香蘭著一件嶄新的格子衫，頭上是格子貝雷帽，下身是一件格子長裙。黑色的圓頭鞋，襪子帶蕾絲花邊。中間露出一小節(jié)光滑的小腿。她的身體傳來一陣溫?zé)岬南銡猓旌现路?、洗發(fā)水和香水的氣味，還有微微的汗味。只要張宏集中注意力，就能聞見更多的氣味，比如鞋子的皮革氣味，或者潤唇膏的淡淡水果氣味。
但是張宏有些乏了。
沉默。
格子衫有些硬，像是漿洗過。張宏翻出衣服的標(biāo)簽，輕輕一扯將它撕掉。
香蘭忽然說：“前些天我跟爸媽吵架了。我想搬出來住，這樣離我的工作地方也近一些?！?p> “好哇?！睆埡曛С值?，心中暗自想，她搬出來住，見面的機會就更多些了。
兩人到一處高檔社區(qū)挑了一個住處。兩室一廳。地方雖不能說很大，但也不小，比得上張宏一家的住處了，況且是她一個人住。
香蘭把附帶的家具全扔了，叫來裝修隊整個重新刷了漆，同時購置了新家具。這一切花費都是張宏支付的，香蘭自己沒有表露任何一點出錢的意思，而張宏很自覺地掏腰包。
裝修和購置家具是一次性的花費，但是租金則要按月支付。算下來，張宏的收入又不夠了。
張宏暗自苦惱，但是也不好再提漲工資，畢竟這才剛剛過去一個周而已。也許自己該跟香蘭聊聊？可是這反而更讓他難為。
最終，張宏決定還是找陳工聊。他還是有潛力可以挖掘的。也許陳工可以辭去幾個人。如果不方便，那么當(dāng)前的工程反正已經(jīng)接近尾聲了，下次可以少招一些。
雖然這樣想，但是張宏還是很躊躇。他自我掙扎了許久才上樓。當(dāng)他說明來意，陳工的回話反而比上次更快。
“如果你缺錢，我倒是有一份別的工作介紹給你?！?p> 陳工遞過去一杯茶。茶水滾燙，張宏一飲而盡。他現(xiàn)在不怎么怕燙了。
“什么工作？”張宏問。果然是好茶，甘香四溢，苦味也富有層次感。
陳工說：“保安。你也知道，瑪蘭市也不是很太平的。我有許多生意都需要保護。你的力氣大，是一把好手，扛活豈不是可惜？”
張宏有些猶豫。他不大愿意摻和到這類事情中，只想平靜生活。
“不要想歪了，只是保安工作而已。如果遇到鬧事的，趕出去就好了。這還算得上是維護治安呢，不會有什么事情的。是一份正當(dāng)工作?！?p> 張宏的猶豫打消了一些。
“工資會很優(yōu)厚的，一個月四萬。大部分時間都很輕松，偶爾處理一下就行了。你過來，我們也大大放心了。”
張宏終于同意。
他走過工地，工友們還在熱火朝天地工作，他沒有停留。
工友喊他：“張宏，你去哪兒？”
張宏只回頭看了一眼，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