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嬴不凡消失在大殿中,嬴政自言自語道:“是啊,沒有什么人永遠值得信任?,F(xiàn)在沒有背叛,只說明背叛之后他能得到的還不夠多,不夠抵消因背叛而付出的代價?!?p> “不過,只要你不背叛,我會永遠信任你的”
說到最后,嬴政的聲音變得微不可察,除了他自己,無人能夠聽清。
“章邯”“臣在”
一個身穿黑色甲胄的男子半跪在嬴政面前。
“剛才皇叔的話,你應該聽到了,趕快讓影密衛(wèi)去辦吧”
“是”章邯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還是開口道:“陛下,黑冰臺那里不用盯著嗎?”
“有皇叔在,不會出亂子的,朕相信他”
“可黑冰臺畢竟”
嬴政面無表情地打斷了章邯的話,“朕知道你要說什么,朕了解皇叔,他不會做對大秦不利的事”
嬴政之所以那么信任嬴不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兩人互相很了解。
因為只有了解,才能投入信任。
“朕是帝王,帝王無情,但朕同時也是人,人是有情的,也總要有幾個值得信任的人,你明白了嗎?”
章邯聞言沉默了片刻,恭敬地向嬴政行了一禮,“臣明白了,臣想盡快行動,就先告退了”
“去吧,辦事利落些”
很快,章邯便消失在了大殿里。
……
韓非這個名字如今在咸陽城也算是炙手可熱,他是儒家當代掌門人荀子的弟子,是秦皇嬴政面前的紅人。
此人進入朝堂不過五年,便以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做到六部尚書的位置,是無數(shù)人爭相討好,羨慕嫉妒的對象。
但今日,這位朝堂紅人,新晉的刑部尚書在自己家中的密室里接待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客人,一個與他的過去緊密相關的客人。
“九弟,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六部尚書,正二品的大員,這府邸怎么就這么寒酸呢?做人嘛,總得學會享受”
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坐在韓非的面前,盡管穿著看起來比較黑暗,但那略顯輕佻的聲音中卻有著幾分貴氣。
“享受?那你為什么不好好享受這活著的日子,反倒要去做那些找死的事情呢?”
韓非此言一出,整個密室里的氣氛驟然凝固,對面的人好像也被驚訝到了,足足沉默了有半晌。
“看來,九弟對當年的事情依舊心存芥蒂啊,那四哥在這里給你賠個不是,當年,是我們錯了”
那人摘下黑色斗篷,露出的是一張與韓非長的有幾分相似的面孔。
這個人叫韓宇,是韓非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就是曾經(jīng)韓國的四公子。
兩個曾經(jīng)的至親兄弟聚在一起,也許可能是來敘敘舊情,但一個曾經(jīng)的韓國公子來見一個如今的刑部尚書,那一定不會是什么好事。
“晚了,晚了八年,不,在百年前的那一代,便已經(jīng)是錯的了,一切早就無法挽回了”
韓非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臉色并不是很好看。
“還沒晚,我韓國仍然還有機會”
韓宇見狀,感覺韓非對于韓國還是很有感情的,那自己今日來的目的應該還是有很大把握達成的。
有了自己這個弟弟的幫助,那個計劃的成功率就大大提高了。于是,便準備透露一部分,提高一下韓非的信心。
“機會?韓國已經(jīng)滅了兩次,難不成還想重建?四哥,有遠大的理想是好事,但不切實際的空想只能害了自己”
韓非眼中充滿了不信任,語氣中也都是嘲諷和不屑。
“如今大秦元氣盡復,并且國力大幅度增長,論綜合國力已是天下諸國之首。而我韓國連國都已經(jīng)沒有了,拿什么跟人家斗?就算拿人命填,那咱們也得有足夠的人”
韓宇裝作沒有聽出話語中的嘲諷,自顧自的說道:“那都只是表面上的,嬴政殘暴不仁,天下苦秦久矣,只是因為力量不夠,又缺少契機,所以才會讓他如此猖狂?!?p> 韓非眼神微動,但說話的語氣依舊充滿了嘲諷,“四哥,你不用這些理由搪塞我,就你們那點能耐,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
“如果今日你就是來找我說這些,那就慢走不送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呢”
“九弟,我話都還沒說完,你怎么還是這般急性子,當了那么多年的官,也沒能磨掉你那毛毛躁躁的個性”
韓宇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慢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秦國如今能上下一心,只是因為嬴政的強勢和霸道罷了,只要嬴政死了,秦國必定大亂,我等的機會也就來了”
“你們想要刺殺陛下?”
韓非頓時大驚失色,不禁喊出了聲,但又很快恢復了平靜,只是眼底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在密室的黑暗處也有一絲隱晦的波動閃過,但隨著韓非敲擊了一下桌子,又很快沉寂下去。
“我看你是瘋了,且不論咸陽宮里有多少高手,這遍布天下的黑冰臺就不是吃素的。到時候恐怕你們還沒動手,就已經(jīng)進了大牢了”
“事在人為,實話告訴你吧,這一次行動,可不止我韓國一個,是由所有活下來的,又有復國之志的六國貴族共同策劃的”
韓宇似乎料到了韓非的反應,便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了當?shù)亻_口道:“當年的那次復辟來的也快,去的也快,發(fā)生的太突然了。六國積攢了一百多年的底蘊基本上沒怎么來得及動用,就失去動用的機會了?!?p> “你的意思是,憑借著所謂的底蘊,就能撼動整個大秦嗎?”
“當然不是,我等已經(jīng)敗了兩次,自然知道秦國的強大,但秦國內(nèi)部也并非鐵板一塊,這就給了我們機會”
韓宇的話讓韓非陷入了思考,眼中閃過了猶豫和掙扎,臉上的神色也不斷變化。
但最終都歸于了平靜,眼中也閃過了一絲果決。
“你們想怎么做?我要怎么幫你們?”
“現(xiàn)在的全盤計劃還在鋪墊當中,等正式開啟我自然會告訴你。你現(xiàn)在只需要在大秦朝堂上不斷地往上爬,爬的越高,對我們越有利”
韓宇看到韓非的樣子,頓時松了口氣,他認為他的勸說起到了效果,但畢竟韓非只是口頭上答應,有些事情現(xiàn)在還不能說的太清楚。
“好了,我現(xiàn)在的身份畢竟敏感,不宜在這里久待,既然來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四哥我就先走了”
韓宇說完話,便準備動身離開密室。但就當他起身的那一刻,一柄漆黑的長劍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九弟,你這是什么意思?”
韓宇頓時額頭上布滿了冷汗,但依舊面不改色地向韓非質(zhì)問道。
“好久不見了,四公子,近來可好?”
一個穿著藍色長袍的青年從黑暗處走了出來,身后跟著幾個身穿黑色甲胄,手執(zhí)黑色長劍的士兵。
“張良,張子房,你怎么會在這?”
韓宇見到來人,面色瞬間大變,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旋即,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一臉震驚地看著韓非。
“九弟,你,居然,和他”
韓宇此時陷入了絕境,變得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韓國九公子韓非,八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那可是四哥你親自下的命令?,F(xiàn)在站在這里的,只有大秦現(xiàn)任刑部尚書韓非,我,是大秦的臣子”
韓非的話語中依舊是毫不掩飾的嘲諷,但怎么聽都有著一分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
聽到這話,韓宇好像整個人被抽干了一樣,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隨后有些自嘲地說道:“果然,我還是太魯莽了,居然孤身一人前來尋你,落了個生死不由己的下場?!?p> “你們倒也是看得起我,居然出動了一隊鐵鷹銳士,還真是準備充足啊”
看著身后和周圍的黑甲士兵,韓宇臉上盡是絕望。
張良依舊是滿臉微笑,“做事情總得周全些,萬一四公子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那怎么辦?”
鐵鷹銳士是大秦最強的士兵,水里、陸上甚至是空中都能進行戰(zhàn)斗,每一個鐵鷹銳士都至少有著先天境的武道修為,以一當百在話下。
大秦武安君白起曾經(jīng)用一萬鐵鷹銳士結(jié)成兵家的絕世殺陣,生生磨死了一位天人至境的高手。
可惜,培養(yǎng)一個鐵鷹銳士所消耗的資源太多了,整個大秦朝快二十億的人口,也只有著三十萬的鐵鷹銳士。
否則的話,大秦早就能夠橫掃諸國,一統(tǒng)天下了。
“用一隊鐵鷹銳士來帶四公子去黑冰臺,也算是四公子的榮幸了”
張良那英俊的面孔上盡是如沐春風般的笑容,但在韓宇眼中卻是無比可憎。
“韓非,還有你張良,你們可都是韓國貴族,就算拼命為那大秦皇帝辦事,也不會有好下場,早晚身首異處”
韓宇看到今日是沒有辦法逃脫了,便用很惡毒的語氣詛咒道。
“這就不勞您操心了,而且,我張子房效忠的不是當今陛下,所以您還是乖乖去牢里呆著吧”
一名鐵鷹銳士直接將韓宇敲暈,得到張良的許可后,在場的鐵鷹銳士就帶著人離開了。
“九公子,恭喜您又立了一功,從此之后,就再也不用擔心您過去的身份了”
張良看向韓非的目光充滿了友善。
“沒什么好恭喜的,無論他做過什么,終歸是我的四哥,但今日,卻被我親手送進了絕路,這世事還真是難料莫測,更加是沒有選擇”
“如果不是因為紅蓮,如果不是他們所做的事情實在看不到一絲希望,我今日都不會做這個決定”
“王爺跟我說過,他之所以修行,便是為了掌握強大的力量,因為只有自身強大,才能選擇自己想要的東西”
“是嗎?”
韓非并不喜歡那個曾經(jīng)背叛過他的人,但也不會因此否定那人的才華。
“他說的很對,能主宰自己命運的只有強者,而我連選擇的權(quán)利都沒有”
“不過你選擇了一個好出路,我雖不喜那人,但也不得不承認跟在他身邊,是你最好的選擇”
韓非說完,便推開密室的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還是放不下,不過也好,若是放下了,也就不是你了”
張良搖了搖頭,隨即又嘆了口氣。
“唉,王爺走了,諸子百家又要開始搞事情了,接下來的日子就更加忙嘍”
話音剛落,身形便逐漸化為一縷白霧,消散在密室之中。
……
位于秦國西北處的崤山山脈里,坐落著名震天下,但卻隱世不出的的道家天宗。
在天宗的后山處,一個看起來只有十歲左右,身高不過五尺,穿著灰色道袍的女童正在盤膝打坐。
雖然面容稚嫩,但眼底深處卻長著與年齡不符的深沉。
“曉夢,想出去走走嗎?”
一個面色清瘦蒼老,長眉雪白的老者走到了女童身邊。
老者周身帶著一股與自然相融的玄妙氣息,仿佛超然世外,如同隱居山中的仙人一樣。
這個老者正是道家天宗第一人,也是天下道門中排在前五的絕世人物,道家天宗的太上長老—北冥子。
這北冥子雖隱世多年,聲名不如張三豐,黃裳等人顯赫,但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天人強者,堪稱陸地神仙般的存在。
而這個女童則是道家天宗數(shù)百年一出的奇才,北冥子的親傳弟子—曉夢。
這個女孩只有十歲,但一身修為已能抗衡大宗師,堪稱是不世妖孽,是未來能以一己之力扛起整個道門的存在。
“又出了什么事?還請師尊你明說吧”
曉夢睜開了雙眼,那雙清澈明幽的雙眸中閃過了一絲精光。
“據(jù)說極北荒原有異寶現(xiàn)世,并且傳說曾經(jīng)有位天人至境的強者在那里留下了一樁機緣,各大門派都派人去了,你有沒有興趣?”
“各大門派?大秦皇室會有人去嗎?”
北冥子聞言有些無奈,他這個弟子什么都好,但就是太過于驕傲了,不爭也就罷了,一旦要爭,就非得爭第一不可。
“大秦皇室可是秦國境內(nèi)最強的勢力,這樣的事情自然少不了他們,據(jù)說這次是那位大秦親王親自帶隊,你若去了,應該就能見到他了”
曉夢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和戰(zhàn)意。
曉夢堪稱世間第一少年天才,連書院的那位十二先生,或是那號稱天人至境之下第一人的東方不敗。
單單論起修行的天賦,那也同樣不如她。
即便是鬼谷一脈號稱天縱奇才的第三名弟子也不過只能與她持平,而她也從未將那個素未謀面的鬼谷弟子放在眼里。
但世人皆知,有一個人的天賦是在她之上的。
那是一個名為嬴不凡,出身于大秦皇室的少年。
五歲通讀三千道藏,一夜之間破境宗師,受到了夫子極高的贊譽;十歲那年,他的劍下便染上了大宗師的血,并入了書院二層樓;十四歲開始行走江湖,三年時間,連續(xù)數(shù)位天人強者敗在他手上,成了新一代的神話。
而最近他又回到了大秦,成了大秦的親王,境界也已踏入天人。
曉夢知道現(xiàn)在自己不是他對手,但她依舊準備出手一戰(zhàn)。
“你別光想著那人,這一次,會來很多年輕人,其中不乏強者”
“越強越好,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對手了”
平淡但高傲盡顯的話語落下,曉夢再次閉上了雙眼,開始了打坐。
北冥子見狀,笑了笑,衣袖一甩,臨行前留下了一句話:“此次出行,紅魚那丫頭會和你一起,如果可以,稍微照顧她一下,畢竟都是同出一脈。”
說完之后,便飄然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