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白茫茫一片,又下了一場大雪。
“小紅雀呢?”九歌清了清嗓子,急切地問。
馬甲搖搖頭。
“清潭———”九歌覺得馬甲可能不認識清潭和德音,“小除呢?”
馬甲又開始比劃起來,這回他為了讓九歌明白,做的動作都很短,但無論長短,九歌就是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九歌擺擺手,讓他別做了,他卻不甘心,還要比劃,九歌直接閉上了眼睛。
沒過幾秒,馬甲推了推九歌,九歌一邊嘟囔著:“你別比劃了!”一邊睜開眼,卻看到馬甲捧起一片盛滿水的大葉子,非常恭敬地舉著。
九歌苦中作樂,笑道:“你還挺講禮貌!”
他接過大葉子,將水一飲而盡。
“這是什么地方?咱們還在水下嗎?”
馬甲搖搖頭。
“咱們上來了?這里是晰風嶺?”
馬甲點點頭。
九歌擤了擤鼻涕,堵住的鼻子瞬間通氣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趁機襲入他的鼻子里。
“這什么味?”九歌捂住口鼻,馬甲指了指樹,他這才發(fā)現(xiàn)四周的樹都被燒焦了,剛剛由于天黑,又下了雪,他沒看清,也沒注意到這件事。
“這怎么回事?”九歌問,“被巖漿燒的?”
馬甲點點頭。
這時馬乙那邊突然傳來一陣躁動聲,兩人忙望向他那邊,九歌大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只見巖石后露出了一個腦袋,揮手示意說沒事,不用擔心。
九歌抖掉腿上的雪,道:“這雪下得真及時!上次在榆蔭下也是?!?p> 馬甲點頭表示贊同。
九歌又道:“這不可能啊,那巖漿分明是在水里的!怎么可能燒到地面上來?”
馬甲拉了拉九歌,示意他站起來,帶他走到一個很大很深的坑旁,坑邊很是貧瘠,草木被燒成了渣渣,雪全都被蒸發(fā)干了。
這里真像是地獄的入口,深得恐怖,黑得嚇人,這要是一失足跌下去,肯定得落好久吧!
馬甲帶九歌來到一塊石碑前,石碑上被巖漿熏上了一層厚厚的污垢,用石頭刮掉后只能勉強看到一個“潭”字。
九歌驚訝地問:“這是什么地方?”
馬甲急忙又把其它地方清理了一下,“螺清潭”三個字映入眼簾。
“螺清潭?”九歌突然想起小除的確提過這個地方,但當時他坐馬車里昏昏欲睡,沒有記住這個名字。
“這是咱們剛剛下去的潭?”
馬甲點點頭。
“怎么會這樣?”九歌覺得這太匪夷所思了,來時這潭水深邃幽靜,有一種很神秘的美感,現(xiàn)在竟變成了這般貧瘠。
那海螺里到底有多少巖漿,竟能把一潭的水全部蒸發(fā)掉?!
而且,巖漿明明都被那些鬼吞了啊,難道他們沒吞完?
糟了!清潭和德音呢?還有小紅雀,不知道它逃出來沒有!
現(xiàn)在一切都沒有摸清楚,不過最能肯定的一點就是,那個黑衣人絕對是個壞人,說不定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呢!
九歌懷疑他是紅楓鎮(zhèn)的人,很可能就是當時在潭里見到的那群人中的一個。可是他能碰到他們啊,這說明他們不是鬼,如果不是鬼的話,豈不要被燒死在巖漿里?難道那黑衣人為了滅掉螺清潭,連性命都不要了嗎?
此時若有個人陪他說說話就好了,說不定他會有什么思路,馬甲馬乙為什么是啞巴呢!他倆肯定經歷了一些事情,說不定會有線索,如果小除在就好了,他能明白他倆的瞎比劃。
小除在哪呢?希望清潭沒把他帶到螺清潭里,否則豈不是也要燒成渣渣!還有慨慷,一直都沒看見他人影。
他突然一陣心慌,短短幾天之內竟然有那么多人離開了他!
他慢慢地走向坑邊,想仔細地看一看坑里有沒有什么東西,但坑實在是太深了,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
他喊起來:“小紅雀?小除?慨慷?清潭?德音?”回聲很是猙獰,像個鬼一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了一聲,“螺音豬?”最后一個字音還沒發(fā)全,突然有人猝不及防地推了他一下,他本來就站得危險,這一推使他腳下一滑,直直地向深坑中墜去!
坑口有人喊了一聲:“馬甲!你推他干什么?”
坑很深很深,他墜了好久好久都沒墜到底,要不是耳邊吹過絲絲涼風,他可能感受不到自己在下墜。
越往下墜就越熱,涼風漸漸變成了熱氣,蒸得九歌一身是汗,過度的出汗使他極度虛脫,他難受得快要暈過去時,突然感到四周涼快了很多,一個涼涼的東西托住他的后背,減緩了他下墜的速度。他心中又驚又喜,難道這東西是在救他?他想摸摸那個東西是什么,可還沒摸到,那個東西卻突然從他后背離開了,他突然又一墜———該摔死還是得摔死!
可這回他沒有繼續(xù)墜下去,而是摔在了冰冷的石頭上。
幸好那東西救了他一命,否則他肯定摔成肉餅了!
他揉了揉眼,睜開眼一看,一道白光赫然映入眼中。
那是小紅雀,只是此刻變成了白色,可能是因為要降低坑中溫度的緣故。
“你———逃出來了?”
“咕咕咕!”
九歌突然淚如雨下,沖向前想抱住小紅雀,可小紅雀卻又一次躲開了。
九歌沒有在乎這些,哽咽道:“可算回來一個了!這幾天我不知道有多著急!先是你被抓了,再是小除失蹤,聞語被殺———”
“誰說我被殺了?”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九歌一驚,轉身一看,竟然是聞語!
她不是死在楓樹下了嗎?血還染紅了楓樹。
“你怎么還活著?”九歌疑惑地問。
“你這話什么意思?不想讓我活著?”
“沒有沒有,可是———”九歌走到聞語面前,捏了捏她的肩膀,“———你不是鬼?。 ?p> 聞語一把打掉他的手,道:“滾!別動手動腳的!”
雖然他與聞語沒說過幾句話,但好歹也算是個熟人,他心里又踏實了不少。
“小除呢?”他問。
“你也不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啊,他被一個女的抓走了———她叫清潭———你認識這個人嗎?”
“不認識,她是誰?”
“她是晰風嶺嶺主。”
“晰風嶺嶺主不是螺音嗎?”
“?。磕阏f那頭豬?”
“不是,螺音豬是螺音豬,螺音是螺音!”
“那奇怪了,清潭是誰?”
“我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兩人奇怪了一會兒,也沒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討論下一個話題。
九歌問:“你還記得在紅楓客棧的事嗎?”
“記得,我當時睡著了,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棺材里。我頂破棺材跑出來后,一直被困在這坑里爬不出去。然后我碰上了你的這只鳥,再之后我碰上了你。”
“這里很熱,不久前還有巖漿呢,你沒被燙死?”
“你怎么老咒著我死呢!這里是有點熱,但還沒到不能忍受的程度!至于巖漿,那是沒有的事,否則我能安然無恙地站在你面前?”
“可是我親眼看到巖漿了?。《夷憧催@里明顯有巖漿流過的痕跡!”
九歌記得來時潭中很是精致,數(shù)不清的小魚在翠綠的水草中游來游去,連坑坑洼洼的石頭都丑得別有一般風韻。
可巖漿將這里燒成了一片黑渣渣,九歌感到十分惋惜。
“難道我的棺材是巖漿消失后才被人抬到這里的?或者是我的棺材防火?”
“你在這里呆了多久?”
“不知道,有三天了吧。”
“三天?你記得你頂破棺材那天是幾號嗎?”
“不知道,我只記得咱們住紅楓客棧那天是十六號,然后我就一直睡著,也不知睡了多久?!?p> “那你知道今天幾號嗎?”
“不知道,你呢?”
“我也不知道,我從來記不住日期?!?p> “奇怪,現(xiàn)在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里,否則再過幾天真要餓死在這里了。棺材里倒是有吃的,可是已經所剩無幾了。”
“棺材里還有吃的?”
“是啊,否則我早就餓死了!”
“帶我去看看你那棺材吧!”
“行!”
“咕———咕———咕———”
燒成黑色的地面上凝結了一層水霧,走起來滑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