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來到后堂,飯菜在桌上,各自坐下,許知縣坐于上首。
許知縣將劉縣丞與蔣主簿的酒杯斟滿,再看向殷年,殷年笑著搖頭道:“小子暫不能飲酒!小子便以茶代酒敬各位大人吧!”殷年將杯中斟滿茶水。
“好!”許知縣笑著應(yīng)允。
“殷家小兒開始老許說讓你來主辦流民事宜時,我與老蔣都不認(rèn)同,但見了你后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提議,你說是不是老蔣?”
劉縣丞說這話時看看老蔣見老蔣一臉不屑的樣子后便就帶上蔣主簿。
“的確有些,雖知你師從梁先生,可終歸年紀(jì)尚小,便有了些輕視!”蔣主簿也點(diǎn)頭說道。
“小年,我便說他們兩人會贊同你來主辦流民事宜吧!來飲盡!”
許知縣將杯中酒仰頭飲盡,三人也各自飲盡。
“各位大人,小子認(rèn)為還是將明日的章程定下來!畢竟流民之事不可拖!”
“的確,這事不能拖,小年你覺得明日如何運(yùn)作?”許知縣放下酒杯。
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殷年的身上。
“小子認(rèn)為明日先貼出告示,告知鄢城縣里的百姓對于流民的認(rèn)領(lǐng)程序與認(rèn)領(lǐng)后減免賦稅與勞役!對于減免賦稅與徭役這個量度還得各位大人定奪,還有盡快找到一個合適安置流民的地界!還有在沒找到安置處時,還是得處理流民居所處的衛(wèi)生,還得用生石灰撒在流民營各處!”
殷年將明日要做之事一一講給三人。
“殷家小兒,尋流民安置處本官可去做,小子你說要什么樣的地界?”
劉縣丞覺得這個自己便可去做。
“那好!新流民安置地界需鄰活水,背靠山嶺,還得離縣衙不遠(yuǎn)!還有一事就是縣丞可否留意山間有黑色的石頭?”
殷年對于流民安置地是有幾處地方,但是用來安置流民地方太小,這些還得讓劉縣丞去實(shí)地了解,在一個地方放下至少三四千人的地方可不太好尋。至于那黑色的石頭是他在古籍中所見,是種可以燃燒的石頭名為石炭。古籍說石炭此物比木材更能燃燒。殷年小時便在溪水中見過此物。
“小子你要那種不詳之物干嘛?”
劉縣丞知道這不詳之物,在很久以前有人將這些黑色石頭堆在院中,不知為何就燃燒起來,將好好的庭院燒成一片灰燼,便所有人對此物避而遠(yuǎn)之。他不知道這殷家小兒要這不詳之物干嘛,或許他有收藏此物的特殊癖好,是不是該勸勸他,不要步了那人的后塵。
“縣丞大人您拿回來便是,這可有大用!”殷年知道劉縣丞想的什么。
“公文告示這些還是本官來吧!至于賦稅與勞役減免小年你怎么看?”
許知縣雖然先與殷年聊過此事,但在此還得再商議。
“至于認(rèn)領(lǐng)流民的鄢城百姓,小子認(rèn)為來年賦稅減三成,徭役免一年,各位大人覺得如何!”殷年閉眼思考后說道。
“可行!”三人認(rèn)同道。
“還有知縣大人的請糧書是按小子說的寫的嗎?”
“是按照小年你所說的去寫的,難道有何問題?”
許知縣皺著眉頭,這可收不回來,已經(jīng)出了鄢城已有三個時辰。
“沒事,大人不必多慮,小子只是確認(rèn)一遍!”
殷年笑著,只是笑容中略有深意。
“小子,你所說的生石灰可有何妙用?”
蔣主簿問道,雖庫房中還有十幾石生石灰,可這些是用來修房用的,可沒聽說有何其妙用。
“大人,可曾聽說過止血散,其中有一味便是石灰,可治腐爛,小子認(rèn)為生石灰也許作用更大,并且需求量更大!”
殷年曾在一本醫(yī)書中看到這個石灰的功效后,舉一反三既然能治腐爛,用于防疫病應(yīng)該也可行。
“如果是真的,我便命人明日將其用上。可庫中只有十幾石,若還需要本官再令人再燒制些!”
蔣主簿覺得自己也沒什么任何不相信的理由。
“那好,這件事便由主簿大人處理,把灰?guī)r燒制成石灰需要七日左右!還是希望縣丞大人早些找到安置地!”
“明日所辦之事小年也交代的差不多了,還望各位齊心協(xié)力將此事完成好?!痹S知縣覺得小年已經(jīng)分配好之后總結(jié)道。
“今日為何沒見到縣尉大人,流民營的治安還需要他來主持?!?p> 今日從流民營經(jīng)過遭遇的事情看出流民營的治安不好。
“這個陳縣尉就在流民營中,縣尉人手太少,陳縣尉便也只和捕快們同在流民營值守!”
這么多的流民涌入鄢城縣,縣衙早就讓只有二十四人的捕快隊(duì)伍吃不消。今日這便沒叫上陳縣尉到此。
“明日我便去流民營看看陳縣尉!”
殷年皺著眉頭,流民營的治安算是重中之重,對于過后的分隊(duì)成功與否是直接關(guān)系。
“小年,流民營還是別去了!”
許知縣也曾去過流民營,就算自己也受不了,像殷年這樣的孩子恐怕更受不了,便勸道!
“大人,我自有辦法!”
“就好!”
只要殷年說可行,那就不會阻止。
“各位大人,小子就先回家,希望明天一切順利?!?p> 殷年也用過飯,就不想停留在此,對于明日去流民營還要準(zhǔn)備一個物件。
各位便同意他歸去,殷年告辭離去。三人對視后笑起來,看來這孩子性子蠻急的。
肖凡見少爺從縣衙出來,便將馬燈點(diǎn)燃,打馬回家。路上兩人沒有說話,殷年在車廂中扯了扯大氅,秋夜如水??恐噹叵虢袢账l(fā)生的事,讓殷年覺得有些恍惚。只是一個提議,竟把自己繞進(jìn)去了。對于許知縣的意思殷年也略知一二,自己心里也沒什么底氣。
鄢城流民營外,五個少年和那個小姑娘終于在天黑前到了流民營,走進(jìn)這座流民營少年們見小妹不舒服便出了流民營,便在離流民營兩三百米處安置下來,將那少爺分給他們的最后一點(diǎn)干糧分完后,大家都躺下睡著了。
年紀(jì)最大的少年睡在最外面,睜著眼睛看著黝黑的天空,他無法入睡,自己帶著幾個弟弟妹妹為了他們自己也無法如眠,他也曾想丟下幾個少年,自己與妹妹悄悄離開,但婆婆的話在他心里,最終也沒離開。
“哥,你沒睡吧?”耳邊傳來妹妹的聲音。
“嗯,還沒,怎么了?”
“我就問問!”
“你快睡吧!”少年將蓋在身上薄薄的被子往妹妹身上勻過去一些。小妹身體弱又是深秋最好別生病。
“哥,你也早些睡?!毙」媚镩]上眼睛。
少年也閉上眼睛。
一柱香的時間便到家門前,肖凡輕聲喚醒殷年,殷年睜開眼睛看來自己今天是真的累了,擦了擦眼睛撥開帷幔起身下馬車,自己還有一事要做。
殷年來到廚房,看看灶臺前有些木炭,這是今天幫母親燒柴時特意留下的。是為了去流民營的阿爹和肖凡夫婦做遮擋流民營味道的原材料。就跑到母親處要些針線、麻布、剪刀。
“年兒,你要這些針線與棉布作甚?是衣物破了嗎?你拿給為娘給你補(bǔ)補(bǔ)!”殷夫人很好奇年兒為何要這些女紅的物件。殷夫人邊找找邊問道。
“母親,年兒并不是為了縫補(bǔ)衣物,是另有他用!”殷年解釋道。
“那為娘便不問,你將這些拿去吧!”殷夫人將針線與剪刀交由小年,手上還遞給三尺嶄新的棉布。
“母親,不需要這么多棉布!”殷年看到這么遞來的三尺嶄新棉布很是吃驚,棉布可與絲綢同等,很是珍貴。
“你便拿去吧!”殷夫人笑著說道,這些棉布那有年兒重要,既然年兒需要便拿去。
殷年還想母親把這嶄新的棉布拿回去換一些無用的邊角料??赡赣H沒等他說完,便拒絕了。只好將這三尺嶄新棉布拿在手上往廚房去了。
殷年來到廚房點(diǎn)燃燭臺,先將地上木炭收集起來放在干凈的地方,用石頭磨成粉末,再把棉布剪成巴掌大小的方形棉布,然后兩塊棉布墊在干凈處,把碳粉放在布上,最后再用兩塊棉布蓋上,一針一針的縫好,可惜殷年不會女紅,碳粉從線縫中掉了一地。
殷夫人靠在窗口看著兒子做這東西,弄得滿身碳色,便來到殷年的身邊,從殷年手中拿過針線。
“年兒,這種活還是讓為娘來吧!你說怎么縫為娘便怎么縫!”
看著兒子像只小花貓,殷夫人捂著嘴輕笑起來。
“謝謝母親!”
殷年用手背擦著臉上的漢水。這一下臉變得更加黑了。殷年見母親看著自己笑得很開心,抬起手背看了看,搖著頭跟著母親一起笑了。
“年兒是這樣縫的嗎?”殷年將碳粉放進(jìn)棉布中后,殷夫人就開始下針,縫得很細(xì)很密。
“是的,母親!”殷年見母親縫的真的很好,碳粉不會再掉出來。
很快殷夫人就縫好五個相同的碳粉袋,看著這五個碳粉袋殷夫人猜不到年兒有何用。只見年兒有麻布上裁下細(xì)長的布條。
“母親這些布條在這四角一邊縫上一條!”殷年將布條放在碳粉布袋四角。
很快,殷夫人便將四角縫好,殷年拿起就放戴在口鼻處,碳粉卻全部掉到嘴巴處,殷年便在每一處加密針線,縫好,再在口鼻處加了兩層布,殷年將這口鼻罩戴好后,就是有些呼吸不太順暢,但隔絕多數(shù)味道。
殷年高興給殷夫人說道:“母親做好了!”
“這便做好了?”
殷夫人聽著殷年說話嗡里嗡氣的,皺這眉頭。
“是的母親,這便做好了!”
殷年取下口鼻罩。
母子倆在燭光里互相看了看對方,母子倆都笑起來了,對于殷年來說這一刻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