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漸漸大了,江御淮坐在樹上,隔著茂密的葉子往透著光的窗戶望,風吹樹葉沙沙的響,像過路人送來的低語,而他低頭,語調(diào)比春日吹來的第一縷風更柔。
“大熊最近很苦惱,苦惱什么呢?
小女孩不吃飯了!
為什么不吃飯呢?
因為大熊不會做糖醋排骨!
大熊可喜歡小女孩了,不能讓她傷心呀,大熊就想啊想,想到了一個非常非常棒的辦法!大熊要去找山坡那頭的那頭的鄰居幫忙!
大熊滾啊滾,滾下山坡,又爬啊爬,爬上另一個山坡,爬上山坡后,大熊睜大了熊眼看,咦?鄰居呢?
哦!它們還在好遠的另一個山坡后呢!
大熊又滾啊滾,爬啊爬,終于!大熊看見鄰居們了!
大熊非常高興的滾過去,跟鹿說:我們做朋友吧?
鹿高傲的轉(zhuǎn)身,蹭了蹭老虎,說:不可以!
大熊非常失望,就去問小狐貍:狐貍啊狐貍,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狐貍也說:不可以!狐貍有猴子了!
小白兔抱著胡蘿卜啃,咧著只有兩顆牙的嘴巴嘲笑大熊:我們都不跟你做朋友啦!你自己種胡蘿卜吃吧!
大熊被趕走了,大熊好難過,大熊就走啊走,走了好遠好遠,碰到了一個煮了糖醋排骨的人!
是糖醋排骨哎!
大熊可高興了,就跑過去跟人商量:你能把糖醋排骨賣給我嗎?
人說:可以,你把皮脫給我吧。
大熊驚呆了!人好無恥!自己有皮還要熊的!大熊不干了,一腳踹飛人,抱起糖醋排骨就跑。
跑啊跑,大熊跑回山坡了,大熊高興的叫小女孩吃飯,小女孩‘哇’的一下就哭了,原來大熊抱回來的是煮糖醋排骨的鍋,排骨都吃完啦!大熊胸口的毛毛都被燙沒啦!”
葉蕪‘噗嗤’一聲笑了,跟他說:“我聽見了,很好……嗯……很好聽?!?p> 江御淮也笑,“要睡覺了嗎?”
葉蕪應(yīng)了一聲。
江御淮就輕聲說:“那就睡吧,我也要睡了,晚安,好夢?!?p> 他等她掛了,才掛了電話,臉色非常不好的跟一旁的人說:“做中餐的也太不負責了,顧客晚上想吃怎么辦呢?餓著嗎?應(yīng)該跟宵夜一樣,有人經(jīng)營白天,有人經(jīng)營晚上,這才對!”
茂密的樹葉間鉆過來一個人,穿著白體恤牛仔褲,頭發(fā)染得金黃,根根跟針似的豎得筆直,他臉很白,白得發(fā)亮那種,他鉆過來,盯著江御淮看,眼珠子一動也不動,像蠟像館的假人。
三秒后,他突然笑了,笑得花枝亂顫,捂著肚子直發(fā)抖,“哈、哈哈哈!大熊?大爺你是要笑死我嗎?”
沒錯了,這‘哈哈’笑著叫江御淮大爺?shù)模褪且自倹]錯了。
江御淮是非常嫌棄這人的,要不是他從小就做了他的小尾巴,可憐巴巴的讓他甩都甩不掉,他鐵定將這人拉入禁止交往名單的,他伸手往他頭頂糊了一把,不太樂意的哼了聲。
“大熊怎么了?大熊吃你家大米了嗎?”
易詡摸了摸頭,笑嘻嘻的往他身邊湊,“大熊只吃葉蕪家大米呢,快下雨了,他還來不來啊?”
江御淮往樹下看,昏暗的燈光下,青石板鋪就的路泛著淺淺的光澤,小區(qū)里很安靜,望不見一個人影。
他收回目光,重新盯著葉蕪家大門的方向,他笑了一下,殷紅唇瓣開合間露出一點瑩白的牙尖兒,尖利鋒銳,像開了鋒的刃。
“會來的?!?p> 他低聲說。
夜?jié)u深沉,風越來越大了,到一點半左右,大顆大顆的雨密密的砸下來,噼里啪啦的很是嚇人,就在這嚇人的響聲中,一個穿著黑色連體雨衣的男人往這邊走了過來。
那人低著頭,走得很快,雨珠砸進地面濺起來,將他褲腳弄得濕漉漉的,他提著個大號的黑色垃圾袋,垃圾袋似乎裝了很多東西,鼓鼓的,幾乎要撐破口袋。
他似乎不擔心有沒有人這個問題,一路過來眼神就沒往旁邊瞥過半眼,江御淮盯著他手里提的口袋,目光漸漸兇狠,就在那人走到這邊樹下的時候,他跳了下去,一把將那人撲倒。
那個人措不及防,驚訝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后立馬還手去推江御淮,江御淮一拳砸在他肚子上,又迅速抬腳抵住他的腿,一手橫壓下去擋住他的手,一手快速的將那人帽子拍下。
那人偏頭躲開,雙眼跟淬了毒似的,陰狠異常,一股腥臭的味道在雨中彌漫,味道強烈得令人無法忽視,江御淮循著味道看過去,陰暗的燈光下,那黑色垃圾袋軟趴趴黏在地上,猩紅的液體不停的從里面流出來,很快將周圍染變了色。
“咦?這是血嗎?”
易詡坐在樹上,一手抓著手機錄像,一手握著傘擋雨,看見那不正常的顏色,他立馬握著傘跳下樹,湊過來好奇的看。
江御淮手稍微松了片刻,趁著他那一愣神,那人抬手給了他一拳,然后掙脫了他的桎梏爬起來跑了。
江御淮眼神一厲,跳起來追過去,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帽子,揚手就是好幾拳,他下手狠,每一拳都往人不受痛的地兒招呼,那人很快就受不住了,悶哼一聲要倒不倒。
“葉、葉蕪?”
江御淮一拳砸在他鼻梁骨上,鼻血立馬就留下來了,正要再補一拳,那人突然盯著江御淮身后,小小聲的嘀咕了句。
葉蕪?
江御淮渾身一僵,下意識的要轉(zhuǎn)身,那人就趁著這機會伸手推了他一把,轉(zhuǎn)身便死命的跑。
江御淮踉蹌了一下仰倒在水里,易詡走過來,彎腰好奇的盯著他瞧,幸災(zāi)樂禍的說:“大爺從良多年,手生了哇?竟給人跑了!嘿嘿!”
江御淮翻身起來,沉著臉走到那黑色垃圾袋邊上,蹲下身解開袋子,袋子一松,一大坨動物內(nèi)臟混合著血塊流了一地,很有點嚇人。
“是雞血,這人是要干什么?”
易詡走過來蹲下,移動手機對著那一坨拍了好幾張照片,然后才想起來似的,將傘往江御淮頭頂移了移。
江御淮沒管他,沉著臉將袋子系好,提著走到燈下垃圾箱那處,將袋子扔了進去。
葉蕪,剛才他喊了‘葉蕪’,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