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錦衣人還是沒說到底要干嘛,此后周文一直被這么養(yǎng)著,餐餐雖說沒有肉食,但也管飽,身體逐漸恢復(fù)起來,精神頭一天比一天好,周文試了幾次,也終于確認自己的身體應(yīng)該有了極大的強化,只覺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只是沒地方發(fā)泄和試驗。
三天后,錦衣人又來了草屋,先是繞著周文轉(zhuǎn)了兩圈,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正是這個模樣,周文,我知你是忠義之人,有古荊軻要離之風(fēng),故而有一事相托?!?p> 說完深深一禮拜倒在地,錦衣人這話捧高了周文。
人啊,一旦被捧高了就會因為了面子而做事,尤其是古代那些重視名聲和氣節(jié)的士人,但周文對這種捧殺更多的是反感,只是錦衣人畢竟救了自己,所以也沒公然表現(xiàn)出來。
“先生請說,小人萬死不辭!”周文抱拳回禮嚴肅道。
“哪有那么危險?!卞\衣人笑道,“某姓徐名瑞,字君安,周兄喚我君安即可。其實說來,倒也有些難啟齒,這朐縣地處偏僻,無有農(nóng)桑,但因著近海,有著許多海貨,曬干之后販往內(nèi)地倒也能掙得些許財物,某家世居于此,靠著東倒西販倒也掙得些家財。”
說到這里,徐瑞面色沉痛起來,嘆道:“然而好景不長,朐縣當(dāng)?shù)赜幸淮笊?,或做糜竺,資產(chǎn)上億,僮仆食客不可勝數(shù),仗此稱霸一方,無人敢惹,朐縣行商的都懼他三分。
近兩年來,糜竺為了得利,到處排擠其他商人,還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小人便是其中之一?!?p> 徐瑞說著就以袖遮面,哭泣起來,“自遭此橫禍,萬貫家財毀于一旦,小人落得僥幸,饒了性命,但大人阿母皆遭了氣,一命嗚呼,父仇母恨,小人又怎么能忍受!”
“你要我殺了他?”周文說道。
“小人迫不得已,只請義士出手相助!”
周文沉吟片刻,一抱拳嚴正道:“萬死不辭!”
答應(yīng)的利落,但周文實則并不很相信徐瑞的話語。一來徐瑞的前后反差太大,從平時的言行舉止中并不像喪家之人,二來這徐瑞全不像個商人,行走間常常是彎腰低頭,倒像是個跟班管家一類人。
“只是君安剛才都說了,糜家勢大龐大,有那么多僮仆門客,我一個連戶籍都沒有的流民,怎么進去?”周文說道。
“無妨,我家中尚有余財,還有些人脈往來,周兄只要去糜家自賣為奴仆,混入糜家,自然會有人接應(yīng),一應(yīng)機事,全拜托周兄了!”說著一拜到地,周文趕忙回禮。
恐怕會有人對徐瑞的話語感到驚奇,自賣為奴?
哪有這種說法。華夏在封建王朝時期,都是有‘奴隸’的,只是此‘奴’非彼‘奴’。
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華夏就已經(jīng)廢除了類似西方的奴隸制,只是將“奴隸”一詞保存下來。
到了漢武帝后期,窮兵黷武,百姓貧苦,百姓自賣為奴成了一種風(fēng)氣。但
這種奴隸更類似于終身長工,每一個奴隸在官府都有戶籍,主人家無權(quán)決定奴隸生死,甚至要管奴隸飯食工錢,奴隸也可以通過官府來贖身,重新成為普通百姓。
又說了許多規(guī)矩,周文順著徐瑞的話語,往糜家去。俗話說,飯飽多思,如今沒了餓死的威脅,周文也開始為自己的將來規(guī)劃。
如今是光和七年一月,周文不是歷史系學(xué)生,也從未專門研究過漢末三國歷史,僅是靠著曾經(jīng)玩過的三國類游戲勉強記得這是漢靈帝年號,也就是說自己穿越到三國時代!
光和七年,周文絞盡腦汁,忽然想起,這不就是黃巾起義的時候嘛!
公元184年二月,黃巾謀反秘事泄露,張角只好突然發(fā)難,提前起義,全國七州二十八郡瞬間陷入人民戰(zhàn)爭的汪洋大海,由于起義者頭裹黃巾,又多以流民信徒為主,所以又被稱為‘黃巾’或‘蛾賊’。
如果是穿越前,周文對黃巾起義是充滿鄙視和不滿的,畢竟是他們掀開了漢末亂世的序章,成了大漢王朝毀滅的前奏曲。
但真當(dāng)了幾天流民,周文才了解到為什么黃巾起義會擁有如此巨大的破環(huán)力和傳染性,甚至在黃巾起義十多年后還有人靠著他的名號來造反起義。
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官家的稅,地主的糧,土匪要劫,官兵要搶。
你不給老百姓活路!那我們就自己殺一條活路!
不過幸好老天爺保佑,我活了下來。
而現(xiàn)在是一月,也就是說黃巾起義還沒爆發(fā),那朐縣在黃巾起義中是什么下場?這里屬于徐州,隱約記得徐州是起義軍極多的地區(qū)。
不會吧……
想著想著,到了一處極大的門宅前面,青磚碧瓦,黑漆刷的大門緊閉,上面一副燙金的匾額——糜家,兩旁站著家丁僮仆,個個孔武有力。
漢朝是重農(nóng)抑商的,尤其是漢初,商人不許乘馬車、不許穿錦緞,門上的匾額也不許,當(dāng)然,那只是漢初。
天底下有幾樣?xùn)|西人人都愛——權(quán)、錢、名、色,又以權(quán)錢最為突出,畢竟有了權(quán)和錢,名聲和女人自己就找上門來。
中國古代一直限制商人,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有錢已經(jīng)夠可怕了,要是再有了權(quán)力,怕是真得救沒老百姓活路。
糜家有錢,資產(chǎn)過億,就這一點,別說掛匾額、穿綢緞、乘馬車,就是殺個把人,威逼當(dāng)?shù)毓俑紱]人敢說什么。
周文在門前站了片刻,不知所措,兩名家丁見了,就要過來趕他走,不想斜地里猛地出來一人,八字胡,矮身材,一身扎染格子布衣,一把將周文拉到身后,對著周文大聲說,“你就是新來應(yīng)征仆役的周文吧?俺是糜家的廂房管事,老爺讓俺來接你,跟俺來?!?p> 說著將周文從側(cè)門領(lǐng)進去。徐瑞說過糜家中有接應(yīng),想來就是這個廂房管事。
進了門,那廂房管事對周文低聲道:“是徐瑞的人?”
周文點點頭。
漢子見周文雄壯,又低眉順眼,滿意地捋胡須,領(lǐng)著周文去了賬房先生處填了名字,說是從外地逃難來的佃戶,一時間也查不得戶籍,又有管事在旁邊運作,周文總算成了廂房底下的一名奴仆。
管事喚作糜專,是徐瑞的臥底,但在糜家里的人緣是真不錯,領(lǐng)著周文轉(zhuǎn)遍了糜家,認識了門房、賬房、樂師、老媽子等各處職事,熟悉整個糜家,也不知是為將來的刺殺做準(zhǔn)備還是干嘛。
轉(zhuǎn)遍了糜家,糜專領(lǐng)他尋了個僻靜處低聲道:“可惜來晚了一步,糜子仲昨日往郯城送貨去了,爾暫在這里生活幾日,熟悉環(huán)境,待他回來后再做打算。”
周文心底本就沒底,這下是大松一口氣。
此后每天住在糜家,和一群大老粗仆役生活在一起,日子總算安穩(wěn)下來,不過周文畢竟是現(xiàn)代人的靈魂,從來都是沉浸手機、動漫、小說、游戲的海洋中,突然間沒了這些消遣,實在難受的緊。
其他家丁雜役都是大老粗,有了閑工夫多半是賭錢喝酒,要是閑錢多些,多半晚上要去外面找暗娼。
“低俗!可恥!一點技術(shù)含量都沒有!我要保證自己的清白之軀!”周文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幾個要出去發(fā)泄的雜役的邀請,直到那幾人走遠了他嘴里喃喃篤篤不停。
“沒錢就沒錢,說的那么好,要不要我借你倆子,哈哈?!庇须s役大聲調(diào)侃道,惹來其他人陣陣大笑。
雜役嘛,豪門中最底層的人,往往是十多人睡一間屋子,許多木板拼起來就是大通鋪。
“你你你,不要污我清白,色是惹禍的根,古今中外多少好漢栽到女人身上……”這辯駁全然無力,房屋內(nèi)外頓時充滿了爽朗的笑聲。
“哎,老周,我看你說話舉止不像個力巴,倒像是個讀書人,咋也來當(dāng)雜役嘞?”有人問道。
周文嘆口氣,搖搖頭不說話。
“不說就不說唄。那讀書人都懂得多,你有啥好玩的事沒?給俺們講講?!边@話瞬間吸引了眾人精神,一個個都看向周文。
周文一愣,講故事?
當(dāng)即一拍炕沿,順口就說:“馬瘦毛長蹄子肥!兒子偷爹不算賊!瞎大爺娶個瞎大奶奶!老倆口過了多半輩,誰也沒看見誰!今兒我給你們講個水滸好漢一百單八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