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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風(fēng)隱時

番外:不如愛你(終章)

云起風(fēng)隱時 吃風(fēng)云上月 2534 2019-09-29 01:08:33

  他來得悄無聲息,走得也快如鬼魅,幾個呼吸間就消失在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中。

  端木岑像是被這個意外驚醒了神,他猛地坐起,把不省人事的端木疏摟在懷里,鮮血不斷從她的胸口處流出來,在一片白雪中,紅得觸目驚心。

  他顫抖著手捂住她的傷口,張了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巨大的恐懼扼住了他的喉嚨。他呀呀著,泣不成聲,手不住地顫抖,被鮮血染紅。

  那暗中助他們之人從暗處走出來,卻正是陰冥教的接頭人。他掃了一眼兩人的情況,冷聲道:“別抖了,她還有救。”

  端木岑猛地抬頭。

  梅園小筑內(nèi),端木岑為端木疏蓋緊被子,她閉著眼睛,眉宇間似有痛苦,睡得很不安穩(wěn)。

  接頭人站在床邊,手上也沾上了血,他臉上的黑布已經(jīng)拿下,露出一張粗獷的臉,與他高大的身材很是相配。

  他沉聲道:“她是未被傷及要害,我又剛好帶了本教圣藥,才撿回了一條命。要不是你們還有用,我何必花這么大的精力相救于她?”

  端木岑站起身,跟著接頭人來到屋外長廊才道:“多謝救命,還想請問閣下一件事?!?p>  他的目光冷如鐵石。

  “你是想問我是否知道刺客身份?”

  端木岑不置可否。

  接頭人冷笑一聲:“你心中已有計較不是嗎?為何刺客能這么順利找到你們,還能從容退去;你們遇刺那么久,護衛(wèi)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也無人來尋你們……”

  端木岑深深閉上眼睛,只一夜,他臉上稚氣盡退,他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波瀾:“是誰?”

  “端木家老祖宗,端木鴻。不止是你姐姐,連你母親當(dāng)年的死,也與他有關(guān)?!?p>  他睜開眼睛,眸中沒有太多波瀾,只淡淡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他在接頭人驚訝的目光中來到屋內(nèi),他看著端木疏沉睡的蒼白臉頰。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和母親一樣離他而去,明明他所求不多,明明他只想讓面前這個人幸福,僅此而已。

  他們叫了那么多年的爺爺,害她陷她,他一直信賴的父親,騙他利用她卻護不住她,他本心有歸屬的家族,卻因它,他幾乎家破人亡。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他撫上端木疏蒼白的臉,那就把這一切都毀去吧,所有可能阻擋你我的東西,都毀掉就好了,從此天地廣闊,我只為你一人而活。

  他收回手,重新站起來,那接頭人眨眨眼,恍惚間,這個昨日還略顯稚氣的少年似乎一下子長大了,眸可藏萬情,胸中藏萬千詭計。

  他問:“世間可有能改變?nèi)梭w質(zhì),使人能很快擁有高深修為的東西?”

  接頭人第一反應(yīng)他在做夢,這樣逆天而行的東西就算有,那也是萬萬用不得。

  但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端木岑是認真的,他再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她在面前受傷卻無能為力了,而且……之后的計劃里,他必須親手毀去她的武功。

  接頭人啞然一會,半晌才道:“我陰冥教有一自遠古傳來之物,可有此功效,但修為最高只可增至玄境巔峰,且只能給身上毫無內(nèi)力之人使用?!?p>  他頓了頓,明顯也知道這很符合端木岑的要求,他繼續(xù)道:“但是,用此物者,必在五年之內(nèi)咳血而死,無任何挽回之法?!?p>  端木岑笑笑:“我不去稷下學(xué)宮了,不過我會用其他的方式幫你們獲得情報,你說我威脅也好,出爾反爾也罷。除非你現(xiàn)在殺了我,讓你們之前的投資付諸流水,順便把你們自己大白于天下;或者把藥給我,五年之內(nèi),我必把端木家雙手奉上!”

  他說的自信鑿鑿,接頭人愣了一下,喃喃一句:“柴長老果真料事如神?!?p>  他從懷中取出一精致錦盒遞到端木岑面前道:“這就是圣藥,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p>  他接下盒子,看也不看就打開將藥放入嘴里,感受著經(jīng)脈里陣陣熱浪,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壯感覺涌出來,舒服地幾乎要讓人呻吟出來。

  見他吃下藥,感受著他身上不斷拔高的氣勢,接頭人忽然單膝跪地,恭敬道:“今日起,您就是我陰冥教的客卿了?!?p>  端木岑不去看他,而是回頭,那里端木疏正沉沉睡著,這便是他的決心了,只不知道她可否能夠明白,日后會不會責(zé)怪于他。

  那以后的一切都像一場不真實的夢,為防端木鴻對他下手,提前察覺到他的威脅,他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殘暴乖戾、諸事不通的蠢材。

  眾人只以為他是在那場刺殺中被嚇傻了,卻不明白他只是變成了一匹藏起爪牙的狼。

  姐姐的武功被他漸漸散去,看著她總是悵然若失的表情,他每每都會自責(zé)和心疼,可是卻只能在她想要靠近自己時遠遠躲開。

  他知道她新學(xué)會了古箏,那聲音宛若天籟;他也知道她在種一株花,為了不讓她受影響,他嚴令那里不許隨意進出;

  他還知道她身子弱了,每到冬天都會畏寒,待在屋內(nèi)不敢出門,他于是親自去冰原抓了雪狐,做成狐裘,秋日去,冬日回,三月之期風(fēng)塵仆仆,只為她立在雪中那抹淡淡的笑。

  他無數(shù)次在深夜來到她的房外,一站就是一整夜。

  在得知端木鴻要借她招親來揪出陰冥教時,他幾乎氣得發(fā)瘋,他殺了很多人,幾乎要將計劃提前。但他還是忍下來了,將一雙手捏得鮮血淋漓。

  最后比武那天,他在竹屋中等待姐姐醒過來,那時陽光十分好,竹影清風(fēng),空氣中浮動著好聞的草木香氣。

  恍惚間,仿佛他們又回到了小時候,她帶著他去看白色花海,她舍身護他,他在暴雨里奔跑,心中藏著一個人。

  這大概是最后一次這么看姐姐了,他想。

  這是計劃的終點,他的身體已經(jīng)撐不下去了,咳嗽一次比一次厲害,疼痛越發(fā)難以忍受。

  既然是最后,就最后放縱一次吧,他閉起眼睛,顫抖著、輕如鴻毛地吻上她冰涼的唇。

  胸中所有隱藏的情感轟地爆發(fā)出來,他多么膽小,這樣的愛從來不敢宣之于口,他明白自己的卑微和丑陋,卻不敢讓她也有半點同樣的感受。

  愛而不得,愛而不得,偏偏是你,偏偏是你啊。

  他眼中滑下一滴眼淚,落在端木疏的睫毛上,輕微如清晨的露珠。

  他起身,吹著不成調(diào)子的曲,本就是因為她開始學(xué)箏才想著要學(xué)的,技藝確實不甚好。

  演武場上。

  他以為他可以就這么把所有放下,但姐姐你為什么要為我哭呢?

  他走到端木疏身邊,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仿佛只是出一趟門那樣的告別。

  卻在看見她朦朧的淚眼時驀地涌起不甘心,他想再看看,這個自己愛了一輩子的人眼中全是自己的樣子。

  雖然她也許只把他當(dāng)做自己的弟弟,雖然也許她真的喜歡那個叫做云左的人,也許……

  心突然疼起來,憑什么?憑什么自己連讓她知道的資格都沒有,憑什么她就可以毫不知情地享受一切?

  沉積多年的愛與怨像是潮水沒過他的心臟。

  他湊到她耳邊,想說出一切,說出自己的愛與不甘,卻在看見她擔(dān)憂的眼睛后沒出息地改口,他這一輩子,都繞不開端木疏這個人。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她靠著樹枝睡覺的時候吧,像是落入凡塵的精靈,一眼便占據(jù)了小小少年的全部視野。

  他說:“早知如此,不如剛才讓姐姐替我也彈一曲。”

  早知如此,不如愛你;既是如此,不悔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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