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帶著一雙兒女經(jīng)過長途的奔波,終于來到金寶王朝的首都定都,紅漆的木門,兩三人疊加的高度,四五人并排的寬度,兩側(cè)持著長矛的士兵來回巡視。
看到城門的一剎,趙氏激動的留下淚水,骨瘦如柴的雙手摘下脖子上的白玉狐,遞到趙若雪的纖纖小手上。
“雪兒,走吧,照顧好你弟弟,活下去?!睆姄蔚淖詈笠豢跉饨K于松了下去。
灰塵撲撲卻衣衫整齊的母親,臉上還帶著慈祥與愛憐的神色,略微蹙著的眉頭,好似嘆息與無奈,灰黑色的腦袋靜靜地、靜靜地垂在趙若雪的瘦小的肩膀上。盛夏時節(jié),溫玉存續(xù)母親的靈魂,記憶著美好交錯的現(xiàn)實。
“姐姐,活下去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母親不說話了?”弟弟趙志黑黑圓圓的小臉上滿是困惑。
“母親睡著了,我們走吧,活下去?!壁w若雪聲音哽咽,小小年紀(jì)也不是很明白活下去的含義,母親不在了要怎么活下去呢。
守城的士兵已經(jīng)見怪不怪,隔壁的白雪國皇子爭權(quán),內(nèi)戰(zhàn)打的不可開交,民眾大量逃竄,人流涌向距離最近的金寶王朝,有的永遠(yuǎn)留在路上,有的永遠(yuǎn)停在了城門口。
金寶王朝經(jīng)濟(jì)繁榮,內(nèi)外和平,對流民采取接納的態(tài)度同時增兵增醫(yī)預(yù)防混亂。
“母親醒過來找不到我們怎么辦?母親什么時候醒過來啊?”天真的口吻卻如刀子割在趙若雪的心上,趙若雪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弟弟干凈的眼睛觀察了一會兒,也開始哭了起來。
在這會兒功夫,守城的士兵拿著事先準(zhǔn)備好的草席,卷起二人的母親,離開了。
趙若雪和弟弟坐在原地,望著士兵的背影,又哭了好一陣。趙若雪用袖子抹了抹眼淚,許是累月的奔波與生死的磨礪,8、9歲的孩子早已少年老成。
拉起弟弟的手,走向門的另一邊天地與光景,可能還是會有饑餓,還是會有死亡,但是我會帶著弟弟努力生存,趙若雪在心中暗下決心。
街道人聲鼎沸,不時響起馬蹄疾馳的噠噠聲,雕飾花紋的車載著華服駛過,留下一片馨香。路兩邊字畫、服飾、珠寶店鋪數(shù)不勝數(shù)。穿著灰色布衫的店小二,在門前吆喝著,酒樓內(nèi)散發(fā)珍饈的味道,弟弟拽著趙若雪想要直接進(jìn)去,被趙若雪拉回來,二人今日身份地位不同往日,身無分文,即使進(jìn)的去酒樓的門,恐怕也無法完好出來。
趙若雪帶著弟弟四處尋找,終于在破舊墻角的一邊跪了下來,旁邊一位上了年紀(jì)的老大爺躺在地上,瞟了一眼,沒有出聲。弟弟站在姐姐的旁邊,不能理解,卻也不吵不鬧。
偶有年紀(jì)相仿的幼童指著二人拍手嬉笑,這時趙若雪就拉過弟弟捂住他的耳朵,細(xì)嫩的小手遮擋住不堪的羞辱;偶有面色謹(jǐn)慎的普通百姓,步履匆匆,直接如一陣風(fēng)般掠過;偶有出身富裕的人家賞幾板銅錢,趙若雪都一個個磕頭謝過,仔細(xì)包好銅錢放入懷里,這個時候錢就是命。
躺在地上的老大爺,看著眼前的破碗,臉上掛著悲戚。又瞟了一眼旁邊的兩小孩,小姑娘雖然跪在地上,腰板卻挺得直直的,小男孩容貌清麗,怎么看都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條乞丐街頭。嘆了嘆氣,閉上眼睛假寐,黏膩的頭發(fā)直接枕在地上,耳朵捕捉著風(fēng)中細(xì)碎的語言。周圍什么聲音都沒有,對于老頭子而言,才是最可怕的吧。
天色漸暗,天邊泛黃,空氣溫和了下來,沒有正午的酷熱,母親的離開仿佛過了一年的時間,又好似剛剛還在身邊。遠(yuǎn)處一具粗獷的身影,身上酒氣夾雜著汗水的腥臭,飄了過來。
“你奶奶的,老子昨天賞了你那么多錢,你、你、你卻害的老子今天輸了一整天?!绷R罵咧咧的聲音因酒的作用纏繞在了一起,說罷,還不解氣,又往老人家身上踹了一腳。
“姐姐,為什么他踹老爺爺,不踹我們呢?”弟弟比姐姐年幼三歲,對事情的理解力也差很多。
“別說話,噓?!苯憬惆矒嶂艿埽瑢μ煺鏌o邪的弟弟一點辦法也沒有,弱小的身板努力縮著護(hù)著弟弟,一位老人家加上自己是敵不過男子的,趙若雪蹙起眉頭想了一陣,沒有上前幫忙。
“大爺,行行好,不要鬧了?!崩先思铱匆妬砣讼仁瞧鹕?,卻被一腳踹的躺了回去。來人橫眉豎眼,緊接著朝老人身上吐了一口吐沫,“真是晦氣,”怨氣出完,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眼看著男子走遠(yuǎn),趙若雪起身拉著弟弟走向老大爺,“老爺爺,您沒事吧?!?p> “沒有大礙,沒有大礙,那個男子心情不好就來踹一腳,你們小心點。地方無論繁華與否,人性啊都是一樣復(fù)雜。”原來老大爺年輕的時候是一位書生,赴定都趕考,屢考屢落榜,最后淪落到天為被地為床的地步,郁郁至今。細(xì)看樣貌,的確有幾分文人之相。
老大爺順著話茬嘮了起來,姐弟二人聽得認(rèn)真,老大爺也講得順暢。
晚飯時分,趙若雪從懷中掏出一個饅頭,“老爺爺,酒樓今天剩下的,便宜賣我的,您吃點吧?!?p> 因為兩個小孩子的到來,老大爺今天收入微薄,不予計較。拿起遞過來的饅頭,點點頭致謝,斯斯文文吃了起來,然后原地躺下。
這邊啃完饅頭的趙若雪,學(xué)著母親的模樣,把討來的草席鋪在地上,和弟弟就地躺下。
這里的地面沒有荒野的冰涼,街面依然人流攘攘,屋內(nèi)明亮的燈光散在地上,順著斑駁的樹影,落在心田,今天起碼沒有餓肚子,母親,我做的可以吧。腦袋因為與地面的多次觸碰還有點眩暈,深藍(lán)色的天空中繁星點點,趙若雪拉著弟弟的手,兩雙清澈如湖水的眼睛靜靜盯著夜空。
盯著盯著,周圍陷入沉寂,睡夢中母親還在身邊,三人偎依在一起,抬頭看天空的星星。
深夜,萬物俱寂,一道人影自街邊掠過,消失不見蹤影。
紫色天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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