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安妮和西薇薇安全送回家之后,阿賽站在旅店門口看著西薇薇,猶豫了半天,最終只是禮貌的向她表示了感謝之后,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西薇薇看著他被簡單包扎好的胳膊,神色復(fù)雜。
強大的實力讓她站在頂端,從來都是她站在前方庇佑他人,這是第一次,她被別人所保護。
她說不清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只能將那復(fù)雜的情緒壓下去。
“大姐姐。”安妮叫了她一聲。
“怎么了?”她回過頭,看著安妮漂亮的琥珀色瞳孔深處,出現(xiàn)了一抹幽綠色。
“您身邊那位亡靈……”她說著,眼睛里面的幽綠色突然消散。
“西。”熟悉的聲音響起。
她回過頭,是迪恩。
安妮在這時仿佛被突然驚醒了一樣,急匆匆的告別之后,就回了房間,迪恩歪了歪腦袋,看起來有些疑惑。
“你跑到哪里去了?”西薇薇蹲下身體看著他。
小家伙似乎成長了一點兒。
確切的說,是骨頭凝實了不少。
西薇薇握住他小小的一節(jié)手臂骨,湊在眼前仔細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他的骨頭由原本的淡黃色變成了月牙白。
在骨頭上面還隱約浮現(xiàn)了點點的紅血絲,粗略看去,就像是骨頭上面長出了一點點血肉。
她突然想起了安妮剛才沒說完的話,嚴肅的問道:“你能夠告訴我是用什么方法在成長嗎?”
迪恩困惑的開口:“吃東西。”
他連說話,都通順了不少。
西薇薇看著他有些紅血絲的骷髏腦袋,語氣變得溫柔了不少,“能告訴我,具體是吃什么嗎?”
“不知道。”迪恩搖了搖頭,然后抓住了她的手,說道:“現(xiàn)在西的身上也有我的食物?!?p> 她明顯感覺到,在迪恩抓住她手掌的時候,一直以來郁結(jié)在心頭的壓抑情緒正在逐漸消失。
迪恩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
西薇薇試著調(diào)動身體里斑駁的元素力,涌現(xiàn)在指尖的依舊是那股乳白色的光明系魔力。
她的身體依舊維持著快要崩塌的破碎感,但是體內(nèi)除了亂竄的魔力,并沒有任何不適。
除了心情變好之外。
“你,難道是是靠吞噬別人的情緒成長?”西薇薇問出了自己的猜測。
但是迪恩疑惑的歪了歪頭,“我,不懂?!?p> 行吧。
她怎么能指望一個小亡靈對她的問題做出解答呢。既然不是那種兇殘的成長方式,那就隨他去吧。
別的亡靈她管不到,但是身邊這位,她要保證在自己所能見的范圍內(nèi)是安全的。
西薇薇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忍不住抱住了這具瘦瘦小小的骷髏架子。
小家伙也不掙扎,只是像只溫順的貓咪一樣,任由西薇薇將下巴放在他的頭頂。
西薇薇目光看著不遠處,她們來時的小巷子,喃喃自語,“到最后,陪伴在我身邊的,只有一個才結(jié)識的你?!?p> 天空中又飄起了雪。
西微微不太想回旅館呆著,她放開迪恩,拉著他坐在旅館門前的臺階上,望著天空灑落的雪花,如蜘蛛網(wǎng)一般在天空蜿蜒的裂痕打破了這份美。
她第一次想,如果這個世界就平穩(wěn)又祥和下去就好了。
但是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自她出生起,這個世界就瀕臨破碎,所有稍微有些能力的人,都在想辦法補救這個已經(jīng)殘破不堪的大陸。
雖然大雪是三年前才開始的,但是災(zāi)難,早就已經(jīng)存在。
以前的她,作為圣女,每日除了練習魔法,就是跟隨大主教他們對教廷中心的結(jié)界樞紐進行能量填補。
三年前因為恒流深淵的原因,她的魔力再也無法控制,中心樞紐少了她的魔力填補,將所有的壓力都壓在了教廷身上。
后來,大主教和法師塔的學者翻遍古籍,才在所有的古籍內(nèi)容里拼湊出一個辦法。
找到大陸建立之初散落各地的七色寶石,用寶石填充中心樞紐,說不定大陸還能維持幾百年。
那之后呢?
沒人清楚。
但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所以這個方案很快就傳了下去,由教廷騎士團去各地打聽收集,失去魔力的西薇薇也被派遣參與了這個任務(wù)。
她知道,這是父親和大主教們對她小心翼翼的愛,畢竟曾經(jīng)那么強大的她,一夕之間失去力量,這其中的落差常人無法心平氣和的接受。
他們派遣這個任務(wù)的目的,只是想她出門散散心。
想到這里,她突然想去鎮(zhèn)子上轉(zhuǎn)轉(zhuǎn),看看她以前未曾有機會看到的風景。
然后她拉著迪恩,慢悠悠的走出巷子,雪地里留下一大一小兩雙腳印。
小鎮(zhèn)高塔。
自大雪中而來的少年抖落了披風上的積雪,然后拿過墻壁上的樹脂火把,緩步向著地下室走去。
他蒼白的不像常人的臉色,將他原本還算清秀的臉硬生生添上了一份詭異感。他向樓梯下方走去,安靜的地下室內(nèi)只剩下他腳步的回響聲。
“大人。”走到樓梯盡頭,他站在一間房門外,禮貌的敲了敲門。
“是溫特來了?好孩子進來吧?!睆姆块g內(nèi)傳出一個蒼老如枯木的聲音。
溫特打開了房門,恭敬的向他跪了下去,虔誠的親吻著老人的鞋尖,然后才慢慢的抬起頭。
他愧疚的開口:“對不起,我沒能看好那個女人,她跑掉了?!?p> 一頭花白頭發(fā)的老者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雌性都是狡猾的生靈,這不怪你,我們先辦正事吧?!?p> 老者說完,腦袋上長出了尖尖的犄角,背后長出了小小的暗紅色的翅膀,他伸出手腕,溫特虔誠的捧住了他的手。
“多謝大人賜予我新生。”
老者笑著,伸出自己尖銳的指甲劃破手腕,殷紅的血液瞬間流下,溫特帶著感激將嘴唇湊了上去,安靜的吸食著老者的血液。
整個房間內(nèi)只剩下他的吞咽聲在回蕩。
過了好一會兒。
老者收回了手腕,傷口便迅速的愈合了,最后完好如初。
“好好干,如果能獲得那個女人身上的東西,你將開始新的生活,沒人知道你的過去,也沒人敢嘲笑你的未來?!?p> 他坐在椅子上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我早已發(fā)誓,用我這螞蟻一樣弱小的性命效忠于魔君大人?!睖靥仳\的重復(fù)著這被他說過無數(shù)次的誓言。
“那么,祝你好運?!崩险邷睾偷恼f道:“我在這里等你的好消息。”
“大人仁慈?!彼Ь吹耐顺隽朔块g,關(guān)上了房門。
他再次拿上門口照明用的火把,順著來時的路返回高塔的入口。
打開門的時候,撲面而來的寒風吹滅了他手中的火把,他低頭看了看已經(jīng)失去溫度的火把,并沒有將它丟掉,而是再次將它放回了墻壁上。
溫特披上披風,離開了門口。
迎面刮來的寒風總是會讓他想起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懷里冰冷的尸體和回蕩在空巷中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仿佛就在耳旁。
他喃喃自語:“現(xiàn)在我還活著,那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