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行帶著對劍道的些許領(lǐng)悟,回到洞府繼續(xù)修煉,剛進入狀態(tài),四師姐李煙就來找他幫忙署理庶務。楊行雖不高興,也不好說什么,畢竟這也是師尊交待的事情。接下來一個月,如此這般剛一修煉就被打斷的情況,又上演了多次,再也沒能出現(xiàn)上次那樣酣暢淋漓的連續(xù)修煉了。眼看師兄給的草藥只剩一半,心里的領(lǐng)悟漸漸消散,楊行有點心浮氣躁起來。
經(jīng)歷了一系列庶務、歷練,楊行對道的領(lǐng)悟也有所提升。他近期漸漸感覺到,修煉不只是打坐運氣這么簡單,還和環(huán)境、心境有很大關(guān)系。心浮氣躁之時,修煉效果非常有限;而心里有所觸動之時,修煉效果就十分明顯。上次能連續(xù)修煉,就得益于孫師兄的一番教導,和新得了洞府也有很大關(guān)系。本來近期的修煉,也受葉語冰和劍道感悟影響,應該十分順暢,但不斷的庶務打擾,讓這種影響漸漸減少,若再不改變,等下次有所感悟,又不知是什么時候。
不得已之下,只能選擇得罪李煙。楊行找到田平,坦承陳述了自己的感悟與想法,向田平請求閉關(guān)修煉。
田平沉吟片刻,說道:“煉氣初期弟子申請閉關(guān),這種情況確實少見。但你能領(lǐng)悟到修道即修心這個層面,說明你對道的理解已超出了你現(xiàn)在的境界,看來下次突破只是時間問題。”當下便準許了楊行的請求,以一年為限,開始閉關(guān),任何人不得打擾。
李煙得到命令,幽怨的對楊行說道:“弟弟何必如此小題大做,不想幫姐姐就直說,姐姐還能強迫你不成?”
楊行頭皮發(fā)麻,難以招架李煙的質(zhì)問。
李煙見楊行局促的樣子,反而一笑:“姐姐也是被這些庶務纏到頭大,算是明白趙師兄和錢師兄的難處了。你尚且還能閉關(guān),我還要到處奔波,等你出關(guān)之后,記得送一棵寧神花給姐姐,姐姐就原諒你?!闭f完也不等楊行拒絕,就一溜煙的走了。
楊行不禁苦笑,這寧神花豈是那么好得的?師姐臨走不忘敲詐一筆,還讓人無處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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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洞府,堵住洞口。楊行沒有馬上開始修煉,而是閉目回想起自己加入黃鶴門以來的點點滴滴,從試煉的艱難,到拜師的喜悅,從修煉時的拼命,到突破后的激動,從采藥的熟能生巧,到庶務的種種心得,還有師尊的傳道、錢師兄的告誡、孫師兄的教導,之前種種,都隨著一次次的修煉,化作如今自身修為的一部分,想起來再興不起半點波瀾。
楊行就這樣不眠不休,幾天幾夜的反復回想,似乎找不到繼續(xù)修煉下去的理由。直到回憶起下山歷練的那個雨夜,面對花妖的生死關(guān)頭,孫師兄不惜同歸于盡也要斬妖除狼的狠厲。楊行感受著那舍命一劍的風采,不禁心潮涌動、淚流滿面。帶著這種澎湃的心情,他全身氣血翻涌,化作絲絲靈氣導入靈脈,開始了沖擊煉氣中期的修煉過程。
不知道運行了幾個大周天,楊行很快到了沖擊第二條靈脈的關(guān)頭。他放出靈識開啟外視,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全身皮膚通紅,血脈賁張,心臟像巨鼓擂動,幾乎要從胸口跳出去,臟腑似乎要給絞成碎片。原先的第一條靈脈已從手指之細給撐到手臂之粗,好幾處出現(xiàn)了破損;而寄予希望的第二條靈脈,也給充沛的靈氣打通到喉頭,還剩最后一層薄膜難以突破。
楊行仿佛又回到了突破初期那天,心知勝負成敗在此一舉。他一邊勉力維持著目前的狀況,一邊伸手將最后的兩棵寧神花一起塞入口中。寧神花的藥力超過了楊行此時的極限,化為暴烈的靈氣在兩條靈脈中沖撞。
第一條靈脈受此沖擊,再也支撐不住,外壁出現(xiàn)無數(shù)條裂紋,眼看不受拘束的靈氣就要破壁而出,沖刷楊行脆弱的臟腑。楊行趕緊收回靈識,全力約束第二條靈脈中的靈氣,聚線成絲,聚絲成針,一下子就扎破了喉頭最后的薄膜,在崩潰之前,及時將靈氣導入頭頂百匯,就此功成。
而此時寧神花的藥力還在源源不斷的進入身體,暴烈的靈氣直接將第一條靈脈撕裂出數(shù)個缺口,一遍遍的洗刷著楊行的臟腑,造成了重大的內(nèi)傷。他再也支撐不住,吐出一口鮮血,剛想壓制,又接連不斷的吐了好幾口。楊行知道情況緊急,決不能像突破初期時那樣昏倒過去,勉力將靈氣運至頭頂,即使身體受創(chuàng),頭腦也能保持清醒。他一遍遍的引導靈氣修復靈脈臟腑,就像搶救一艘要沉的船,阻止不了船艙破損進水,那就不斷往外舀水自救。
不知過了多久,藥力漸漸減弱,修復的速度超過了破損的速度,靈脈上的斑斑裂紋開始逐漸閉合,血肉模糊的臟腑也開始愈合。楊行仍不敢大意,繼續(xù)引導靈氣修復身體,不過有余力放出靈識外視了。靈識開啟,楊行看見蒲團上端坐的自己已成了一個血人,不僅臉上七竅流血,整個身體都如枯萎的花朵一般萎縮下去。洞府地上鮮血四流,滲入泥土。
等藥力用盡,全身氣血又極度虛弱難以生成靈氣,楊行只能帶著千瘡百孔的身體結(jié)束修煉。他睜開眼睛,看見陽光透過石縫照射進來,無數(shù)細碎的灰塵在光柱中游動,自己卻沒有力氣站起來。如果還有力氣,他只想放聲狂嘯,終于突破煉氣中期了!
現(xiàn)在的傷勢雖然嚴重,但都是傷在皮外;要緊的臟腑內(nèi)傷已經(jīng)沒有大礙,痊愈只是時間問題。雖然如此,楊行看了看手邊空空如也的藥簍,又看了看洞口重達千斤的條石,靠自己出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楊行虛弱的向洞外呼喊了幾聲,外面也沒有回應。
左右無事,楊行便回想自己突破的過程。他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如他這樣驚心動魄、內(nèi)外皆傷,但他知道,自己的方法沒有錯。雖然錯估了寧神花的藥力,導致了后面的內(nèi)傷,也許只用一棵,傷勢會小很多,但焉知一棵的藥力就能沖開最后的關(guān)口?在當時成敗的關(guān)頭,當以修為精進為要,其他事項,只能等修為落地之后再做計較。如果整個過程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此選擇。畢竟,相比用盡草藥、長久閉關(guān)卻不能突破,他還是愿意接受現(xiàn)在的結(jié)果。
楊行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今后的修煉之路。那就是,通過一次次的修煉,從全身汲取氣血產(chǎn)生靈氣,引導靈氣周游全身淬煉筋骨,然后或進食或服藥補充消耗,將體內(nèi)靈氣打磨精純,變得充裕,直至打通其他經(jīng)脈,能接引天地之力,從而晉入筑基。如此一來,他也不急著出去了,安心在洞中修煉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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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不知歲月長,角落里的雜草都長高了一截。
一日,楊行繼續(xù)靠著自身氣血的恢復和洞府內(nèi)較為充裕的靈氣,以龜速修復著體內(nèi)的傷勢,忽然聽到洞外喧鬧起來,聽聲音像是四師姐李煙。楊行放出艱難積攢的靈識,發(fā)現(xiàn)果然是李煙在和洞外的凡人夫婦爭執(zhí)。李煙說閉關(guān)一年之期已到,讓楊行出來幫她處理庶務;凡人夫婦只是唯唯諾諾的重復:田管事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
“我已閉關(guān)一年了??!”楊行想,“時間過得真快。”
洞外李煙著急說道:“你們不懂,楊行帶的草藥丹藥只夠一年之用,他現(xiàn)在還沒出來,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們不要拿師尊壓我,師尊下山去了,所有責任我來背!”見凡人夫婦還是無動于衷,李煙運起靈識查探洞府內(nèi)部,卻被聚靈禁制擋了回來,她大聲喊道:“楊行,你要是沒事,就給我出來!”
楊行有些感動,李煙之前雖然一直讓他做這個做那個,但還算一直記掛著他;這次若他真有事,恐怕想起來救他的,只有此時在洞外的李煙。楊行大喊:“師姐!我在里面!”
聽到楊行的呼叫,李煙直接闖到洞前,用力推開堆砌的石墻,將楊行接了出來。
楊行身體還有點虛弱,但走動已是無礙,他感激的說道:“謝謝師姐!”
李煙見楊行沒有大礙,也恢復了常態(tài),笑笑說:“你要是真謝我,別忘了答應送我的寧神花?!?p> 在山里的同門都來探望楊行,入門三年就達到煉氣中期的情況可不多見。田平得到消息,也趕回山上親自給楊行療傷。不到一個月,楊行的傷勢就完全恢復了,修為也開始慢慢鞏固。
兩條靈脈的效果不僅僅是一條靈脈的兩倍那么簡單,一條靈脈時,靈氣或運于眼耳口鼻,或運于手足四肢,只能增強一個方面的力量;兩條靈脈卻可以分而用之,流轉(zhuǎn)迅速,幾乎可以不間斷的強化全身各處。
楊行這才知道,在他閉關(guān)的一年里,趙師兄筑基成功,下山歷練去了;孫池也才結(jié)束閉關(guān),進入煉氣圓滿;葉語冰如愿憑劍道進入煉氣初期,此時正在閉關(guān)鞏固修為。再加上楊行突破煉氣中期,庶務峰近年來可謂是碩果累累,田平高興得都合不攏嘴。
不過相應的麻煩也隨之而來,首當其沖的就是修煉資源不足。
洞府方面,新建了兩座二階洞府,分給了楊行和周城,就沒有多余的了;葉語冰進入煉氣初期后,都沒有自己的洞府修煉,田平偶爾想過雛鶴峰更適合她,但葉語冰自己說什么都不愿意走。還好趙鎮(zhèn)筑基出關(guān),將自己的三階洞府讓給葉語冰使用,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草藥靈丹方面,門派提供的靈丹只夠每個弟子每月修煉一次之用,要想更多,就只有自己去荒山采藥。近年來幾個修為較高的弟子,趙鎮(zhèn)、錢樓、孫池都在閉關(guān),李煙忙于庶務,楊行也在閉關(guān),根本派不出人手去采藥。而葉語冰不能靠自身氣血轉(zhuǎn)化為靈氣,對進補的需求尤其大,這次田平專門下山去拜訪葉玉嬋,就是協(xié)調(diào)草藥供給的事情,雖有點成果,也只能解決葉語冰一個人的問題,聊勝于無。
其次,隨著庶務峰的煉氣中、后期弟子增多,鶴翼峰多次提出要庶務峰出人,參與門派的護衛(wèi)與下山歷險任務。之前田平都拒絕了,但拒絕的結(jié)果就是,資源供給將被進一步的削減,如果不做改變,就會進入越來越邊緣化的惡性循環(huán)。庶務峰好不容易形成的蒸蒸日上的局面,將戛然而止。這也是趙鎮(zhèn)剛筑基出關(guān),就參加下山歷險的原因。
今后幾年之內(nèi),又將迎來七年一度的熊牛谷歷練和十年一度的黃鶴門比武,能出人出力的,也就趙鎮(zhèn)、孫池和楊行三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