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行想要細看時,火符燃盡,四周回復成一片漆黑。
他當即決定留在洞中修煉,服下另一株枯萎的寧神花,感覺藥力只剩下平時的三成不到,藥簍中還有數株寧神花和雨燕草破損,都要一一用掉,不要浪費才好。
修煉片刻,楊行身上熱氣蒸騰,體內不斷有血水溢出,滴落到地上,干枯成蟲子的形狀;一只肥厚的螞蟥從腿上的皮膚中鉆出來,在熱氣炙烤下,漸漸縮小、干癟成樹葉般厚度的蟲殼。這些地下毒蟲都是趁著楊行鉆地、淌水時鉆入身體,此時又被修煉時的靈氣逼出、殺死。
藥力吸收完,楊行繼續(xù)燃起火符,觀看石壁。他對劍道已經有了一定的領悟和基礎,又身具煉氣中期修為,能分辨出石壁上的人像姿勢是一套劍法的各種招式。不過他試著全部模仿了一遍,都沒什么感覺。
執(zhí)火符又將所有圖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其中一個圖案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個寥寥幾筆勾勒出的人像,正持劍欲刺一頭牛的襠部弱處,下書三個方塊字:“閹牛式”。而牛腿向后蹬出,眼看就要蹬到那人的頭頂。持劍之人神色慵懶,仿佛不見眼前的牛蹄,只見劍指的目標,那一往無前的姿態(tài),讓楊行又想起孫師兄的那一劍。
想到這里,楊行從藥簍上拆下一根藤條,以此為劍,向前突刺,一遍又一遍,模仿起這招“閹牛式”來。同時靈識外放,開啟外視,將自己練劍的姿勢印入腦海,將各個細節(jié)刻畫出來,與石壁上的人像對比。漸漸的,楊行感到一種展翅翔擊的意境,這種感覺玄之又玄,叫人難以言喻。四周極靜入寂,又練了許久,感覺才慢慢淡去。
一番折騰,氣喘吁吁,感覺此次練劍,消耗的氣血竟比修煉一個大周天還要多。他決定休息一下,也許是這幾天趕路、采藥、斗鷹、鉆地、練劍消耗精力太多,此刻異常疲憊,很快就沉睡過去。
就在楊行沉入睡眠的一瞬間,腦中神魂倏然打開,全身各處似有無數細微光華釋出,經丹田涌向頭頂百匯,凝聚出一個蠶繭大小的人形,光影變化,招式流動,正是那招“閹牛式”。楊行驀然驚醒,剛才那一瞬間,感覺是那么強烈、深刻、清晰,直到現(xiàn)在,那種真實的感覺還停留在身體里面,深深的刻畫在腦海,無法磨滅。他不僅能感覺到那難以言喻的意境,也能清楚的感覺到體內氣血流轉的形態(tài)變化。拿起劍,心念沿著手臂往劍身上延伸的感覺,更叫他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明悟。
楊行不去糾纏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只是照著這種感悟再次揮劍使出“閹牛式”,就在心念沿手臂釋出到劍身的瞬時,有一種全身氣血都聚集到劍尖的明澈之感,瞬時就覺得這一劍刺出去,肯定貫滿無窮的力量,似乎全身的潛能都融入到了這一招劍勢之中。
他心中翻起驚濤駭浪:這...就是劍道嗎?
心念一松,那充滿力量的感覺也隨之卸去,隨后就覺得執(zhí)劍的手臂又酸又麻,全身的力氣好像就在剛才那短短一瞬全部用光。楊行心里久久難以平靜,他有太多的問題要去請教師尊,但此時更重要的,是記住這種神與意合,極靜入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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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著藥簍走出洞外,陽光正烈,他不知道自己在洞里待了多久?;赝纯?,此處是山腳所在,一條溪流從山頂直泄而下,在洞口前方形成一片小小的瀑布,隱約顯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朝天上望了望,不知那山鷹還在不在山頂,楊行心想是時候回程了。一路沿著來時的山脊往回走,再沒發(fā)現(xiàn)什么珍稀草藥;經過一處山腰時,石崖上卻長著一株寧神花。楊行上前采摘下來,才發(fā)現(xiàn)崖頭的枯樹枝上有一個鳥窩,同時耳邊又響起山鷹的厲嘯。他慌忙抬頭看去,真是冤家路窄,竟有兩只山鷹一左一右同時襲來!
楊行發(fā)足便跑,兩只山鷹從背后追來;其中一只很快追上,向下俯沖掠來。眼看利爪就要抓上后背,楊行急忙滾地撲出,險險躲過;另一只卻又跟來。兩只山鷹輪番撲下,他左奔右逃,立刻險象環(huán)生。
這一片都是空曠的砂石地,沒有樹木可以遮擋,也沒有地洞可以藏身。這樣一直逃也不是辦法,楊行想起拐子教他的一句臟話:人死卵朝天,怕個球!他緊握木杖,轉身站定,面對撲來的山鷹,雖然害怕,卻強忍著不再躲避;看準機會,一招“閹牛式”使出,正打在山鷹的爪上。木杖立刻被抓成兩截,可山鷹也嗚咽著被逼退,飛得遠遠的不敢再過來。
此時另一只山鷹帶著厲嘯朝楊行直撲過來。楊行緊握剩下的半截木杖,聽到厲嘯,腦中一陣昏沉,他趕緊將靈氣運轉全身,頓時神清氣明,全神貫注起來。此時山鷹的動作仿佛變慢了,足夠他側身躲避,還有余力出劍,正好打在山鷹的一翅上。那只山鷹撲騰著在地上翻滾,掉落一地羽毛。
楊行趁機往山下逃去,很快奔入密林,任頭頂的樹冠遮天蔽日,看不到一絲天空。他不知道那兩只山鷹有沒有追來,只顧大步奔逃。不知跑了多久,才氣喘吁吁停下?;叵雱偛诺拇蚨?,他感到一陣后怕。但很快又想著,也許換跟結實點的木杖,或是鐵劍,就能勝過它們了。想到這里,害怕轉為興奮:打斗果然是這樣,不再怕時,便不用怕了!
繼續(xù)貼著山脊往回走,楊行始終不脫離密林的范圍,一路上小心謹慎戒備著,半天時間很快過去。他估算著應該回到庶務峰的地界了。此時靈識突然探查到前方有動靜,那是三個人形赤焰在樹林中行走,一強兩弱。他不敢大意,小心戒備。等那幾人再走近一些才看清,原來是李煙、葉語冰、和周城。
探查到附近沒有危險之后,楊行才迎了上去,與三人匯合。李煙看著楊行忽然出現(xiàn),十分驚訝,自己竟沒有提前發(fā)現(xiàn)他!隨即馬上明白過來,楊行的修為似乎已在她之上了,她神色復雜起來。不過等楊行將藥簍里的草藥跟幾人一分,她就又興高采烈了;她獨得了兩株寧神花,周城拿走剩下的一株寧神花,剩下的雨燕草都歸了葉語冰,至于那株不知道名字的藍紫色花簇,楊行自己留下了。
李煙興奮的說:“楊行能耐了,師尊手上都沒有多的寧神花!”
葉語冰也很高興,她最近正缺資源修煉,正好楊行就送來這許多草藥。這也是她隔了一年多又見到楊行,起初是楊行閉關,后來是她閉關練劍,兩人始終沒有見面。這次偶遇,卻見楊行已經長高,肌肉也變得明顯,一副男子漢的陽剛模樣了。
葉語冰細聲說道:“謝謝!”
楊行點了點頭,葉語冰修煉順利,眉眼間再也沒有月下練劍的那副落寞樣子了。
周城也朝楊行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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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李煙問道:“你怎么會到鶴翼峰來?”
這下輪到楊行驚訝了:“這里是鶴翼峰嗎?不是庶務峰?你們不是來采藥的?”
李煙解釋,他們確實是來庶務峰與鶴翼峰的交界處采藥的。原來楊行出來的幾天里,庶務峰草藥進一步吃緊,田平只能讓李煙帶隊,組成這支隊伍,到之前未涉足的荒山中采藥。李煙不敢走太遠,就朝鶴翼峰方向行進,沒想到和回來的楊行碰上了。
楊行想,這里還是黃鶴山的核心地帶,方圓幾里一頭野獸都沒有,能找見草藥就見鬼了。
說到這里,李煙抱怨道:“沒想到和鶴翼峰的交界處也沒什么草藥,難道鶴翼峰的弟子也和我們一樣,把附近的荒山都搜刮遍了?”
周城卻說道:“如果聽我的往南邊走,肯定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顆粒無收?!?p> 這時有陣陰風吹過,攪得周圍本就稀薄的靈氣有點不穩(wěn)。
李煙看了看周城,低聲對眾人說道:“你們知道嗎,鶴翼峰曾經鬧過鬼?!?p> 周城不信:“我輩修煉之人,還怕鬼?”
李煙解釋,鶴翼峰并非真的有鬼,而是出現(xiàn)過怨靈和鬼修、傀儡修士,這些都是黃鶴門這樣的正統(tǒng)門派所禁止的,特別是怨靈,乃是高階修士死后靈氣聚集生成,法力強大生性殘忍,十幾年前曾在這附近出現(xiàn),很艱難才被門中修士剿滅。
葉語冰點點頭,說她也曾聽父親和姐姐說過。
李煙接著說道:“聽說這鶴翼峰的怨靈,最喜歡找穿黑色道袍的修士糾纏?!?p> 大家面面相覷,互相打量,只有周城的道袍是黑色的。
這時葉語冰說道:“這個我倒沒有聽說過,為何怨靈專找穿黑色道袍的修士呢?”
李煙似乎正等著有人來問,意態(tài)猶足的回答:“那就要提到我們黃鶴門和越寇的一場大戰(zhàn)了。想當年我黃鶴門元嬰坐鎮(zhèn),十數金丹,筑基煉氣弟子更是數不勝數,也算是坐鎮(zhèn)一方的雄主。那年越寇來犯,雙方傷亡無數,最后一場大戰(zhàn)就是在這鶴翼峰上,雙方元嬰都隕落了,金丹也大多戰(zhàn)死,所以這里怨氣彌漫,后來設立法陣驅散怨氣,才重新有靈氣生發(fā),成為修煉之所。當年越寇都著黑色法衣,所以......”李煙看了周城一眼,沒繼續(xù)說下去。
楊行說道:“那這么說,這些怨靈中,有不少都是我黃鶴門的前輩了?”
李煙說道:“不能這么說,修士死后形成的怨靈,是沒有自主意識的,甚至還可能為歹人利用。要是他們生前有知,也絕不希望淪為這樣的結局。已經不能算是我們的前輩了?!?p> 周城臉色灰敗,顫聲說道:“我們還是早點離開吧,離鶴翼峰遠一點,別運氣不好碰到了。”
李煙笑著說:“我們已經在鶴翼峰地界了啊,說不定我們腳下就埋葬著兩百具修士尸體。
“?。 崩顭熀翢o預兆的忽然一叫,嚇得周城拔腿就跑。
見到周城的狼狽樣,李煙忍不住大笑起來,楊行和葉語冰才反應過來,她是在捉弄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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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楊行感應到不遠處有靈氣波動,低聲說道:“前方有變,大家戒備!”
眾人先是愕然,繼而害怕起來,不知道該怎么應對,連李煙也不禁慌亂起來,不會這么巧,碰見怨靈了吧?
來的好快!楊行想,二三里的距離,才十數個呼吸的時間,對方就到了近前。
“前方何人,膽敢擅闖我鶴翼峰!”楊行見來人是一個面如冠玉、衣炔飄飄的青年,身后跟著一隊道袍統(tǒng)一、手持法劍的弟子,應該是鶴翼峰門下。
“蕭廷玉,原來是你,嚇我一跳!”李煙看清來人,放下心來。
蕭廷玉見了李煙,也明白過來是一場烏龍。不過他生性輕浮,上前笑聲道:“原來是煙妹妹,哦,語冰妹妹也在??!你們親自來采藥嗎?田師兄也太不把我們初始家族的弟子當回事了吧?”
聽他提及師門,語氣不善,葉語冰頓時面如寒霜。
李煙哼了一聲,冷聲道:“庶務峰的事輪不到你說三道四。你的宇哥哥不是回來了嗎?你怎么沒有跟著他?”
蕭廷玉也不著惱,故作驚奇的說:“你們不知道嗎?他今天正好去庶務峰找田師兄要人去了?!?p> “羅宇來庶務峰要人?”李煙一頭霧水。
“我們回去吧!”楊行對眾人說道。他聽說庶務峰有事,只想快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