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胡話睡過一覺之后,許是傷勢慢慢恢復(fù)的作用,葉玉嬋的高燒漸漸退了下去,人也清醒過來回復(fù)了神志,不過還是沒有力氣,整日倚靠著墻壁休息,時常發(fā)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偶爾與楊行聊聊黃鶴門的往事。
在楊行看來,現(xiàn)在的葉玉嬋沒有了前幾天發(fā)號施令的高高在上,也沒有了以前外熱內(nèi)冷的淡漠冰霜,反倒多了點小女人的楚楚可憐。他自己每日煉丹修煉,服侍葉玉嬋起居療傷,陪她說話聊天,真是非常自在。但是,他還是多么希望,這不是在熊牛谷的陰暗地洞里,而是在庶務(wù)峰自己的洞府之內(nèi)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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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楊行跟葉玉嬋詳細講述自己經(jīng)歷的牛谷內(nèi)的戰(zhàn)斗,說到自己被隔絕在陣外,她擔(dān)心得手捧胸口;說到霍華指揮若定和周處斃殺犀牛,她聽得兩眼放光;說到巨猿被殺和牛妖離開,她又眉頭深蹙。
葉玉嬋在想:霍華是霍山年輕一代的領(lǐng)軍人物沒什么疑問,這周處以前只有紈绔的名聲,怎么現(xiàn)在也這么厲害了?黃鶴門中就差這樣的青年才俊??!
她見楊行對霍華和周處十分推崇,又略感欣慰,諄諄說道:“他們兩人定是修了軍陣之道,也叫兵道。兵道,重器也,不僅對個人來說十分生僻,修煉會非常艱難;對門派來講也是少見,小門派根本無法供養(yǎng),大門派也只能重點培養(yǎng)幾個弟子。但反過來看,如果門派全力培養(yǎng),相關(guān)的資源和機會都給一個人的話,進步反而會比別人快很多。”
講到這里,葉玉嬋想到,也許黃鶴門也要培養(yǎng)自己的軍陣人才了。又想到雛鶴峰的訓(xùn)練有素,和此次表現(xiàn)優(yōu)異的羅成,難道羅長老早就有這個意思了嗎?但執(zhí)法之責(zé)應(yīng)該在鶴翼峰?。?p> 葉玉嬋出了會兒神,見楊行盯著自己,明顯對自己剛才所講的兵道很感興趣,便繼續(xù)說道:“你要是想修兵道,可以在比武大會上好好表現(xiàn)一番,進入鶴翼峰的鶴翼軍;鶴翼軍的弟子個個都是門中翹楚,要么擅長打斗,要么有一技之長,你去了肯定會有大的發(fā)展。鶴翼峰的吳長老原先就是大將軍,想必有很多可以教你的。”
楊行搖搖頭,鶴翼峰的弟子什么熊樣,從這次歷練就看出來了,比雛鶴峰差遠了。
葉玉嬋驚訝道:“難道你想進雛鶴峰?雛鶴峰的羅長老是二十年前才來黃鶴門的,行使傳功之責(zé),這幾年雛鶴峰確實有好幾個弟子成功筑基了。而且你這些天和雛鶴峰弟子并肩作戰(zhàn),想必也有了很深的情誼?!?p> 楊行想到了羅長老的“大勇”之說,確實心向往之。但他有他的堅持,搖頭說道:“我哪都不去,就在庶務(wù)峰。”
葉玉嬋想,難道他是為了語冰?
一股難言的情緒涌上心頭,她鬼使神差般說了句:“你也可以繼續(xù)修煉丹之道,要不回去后,你就跟我來鶴歇峰煉丹房吧,至少以后靈丹草藥不愁?!彼⒅鴹钚?,覺得越看越順眼:對草藥這么了解,又在幾天之內(nèi)學(xué)會煉丹,還一次就煉成了黃龍丹,簡直是煉丹界的奇才!
楊行被這么盯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葉玉嬋見了楊行的反應(yīng),故意說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估計田師兄也不會放人?!闭Z調(diào)與情緒一道,又低落了下去。
楊行見狀,鼓起勇氣說道:“去鶴歇峰...跟你一起...我愿意的?!闭f完,臉脹得通紅。
葉玉嬋狡黠一笑,又問道:“可是語冰很喜歡你啊。”
語冰?楊行腦子才轉(zhuǎn)了一瞬,立刻慌亂解釋道:“我一直拿語冰當妹妹...我沒有...”
楊行越發(fā)窘迫,葉玉嬋卻越發(fā)歡快起來。她本是活潑的性子,在黃鶴門掌門夫人長期缺位的情況下,她作為掌門長女一直盡心操持著瑣碎事務(wù),還要顧及方方面面,都不像她自己了。而此時被困地洞,不再去想胡長老的約定和其他弟子的安危,她仿佛卸下了心頭大石,原先活潑跳脫的性子也被放大了表現(xiàn)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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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洞中靜謐安逸的氣氛被打破了,從地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地面都搖晃震動起來,好一會兒才停止;地洞中煙塵滾滾,入口處已經(jīng)垮塌,其他很多地方也開始塌陷。
楊行幾乎是瞬間反應(yīng)過來,執(zhí)劍將葉玉嬋護在身后。
葉玉嬋錯愕好一會兒,才大叫道:“不好,是熊妖要出世了,我們快出去!”她剛站起來,卻因腿腳無力而差點摔倒。楊行見狀,直接將她背在身上,顧不得愛惜法劍,以劍掘路,闖出洞去。
一路顛簸,葉玉嬋趴在楊行背上,用力貼著楊行寬闊的肩膀,四周地動山搖,她卻感到十分安心。仿佛剛才還被自己肆意調(diào)笑的小男孩,瞬間就變成了可以依靠的男子漢。
兩人灰頭土臉來到地面,見到的是一副末日般的景象:火山噴發(fā)的黑云遮天蔽日,夾雜著赤色的閃電如魔狂舞,四面八方都有噴出的火球鉆出煙塵砸向地面;洶涌的地煞一波波襲來,地表如波浪一般起起伏伏。兩人目光所及之處,樹木倒伏,巖石碎裂,腳下出現(xiàn)一條巨大的裂縫,一直延伸到山腳。那里,無數(shù)妖獸正仰攻上來。
“怎么辦?”退路被妖獸切斷,四面八方都是火焰煙塵,楊行不知如何是好。
葉玉嬋見山腳下修士和妖獸正打作一團,但妖獸數(shù)量太多,修士一個個被屠戮殆盡,她強打起精神,大聲說道:“往山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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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行背著葉玉嬋來到山頂,這里卻更為混亂,倒不是妖獸作亂,而是眾多散修正在混戰(zhàn),刀劍來回,血肉翻飛,猶如一個修羅道場。一群黑袍修士尤為刺眼,他們組成小隊,并不參與戰(zhàn)斗,而是見哪里有停息的跡象,就沖過去砍殺一陣,讓那里戰(zhàn)火重燃,再全身而退,監(jiān)視戰(zhàn)場。在他們的主導(dǎo)下,可能眾多散修都不知道為什么廝殺,就被耗盡了生命,這樣下去,所有人都將無法幸免。
“果然是他們在搞鬼!”楊行想,不過他也無力改變,能顧好自身就不錯了。
戰(zhàn)場上也有人發(fā)現(xiàn)了黑袍修士的陰謀,一柄法劍“嗖”的一聲從戰(zhàn)團中飛出,如流星趕月般直刺黑袍方陣,是筑基修士出手了!
黑袍紛紛躲避,整個方陣被分割成兩半。法劍又掉頭再刺,方陣繼續(xù)分割,眼看就要被打散,幾個黑袍聚在一起硬抗法劍。
“砰”的一聲巨響,法劍搖搖欲墜,幾個黑袍均吐血倒地,剩下一個硬撐著大喊了一聲:“找到他!”就被法劍從頭頂刺下,身子給剖成兩半,血灑了一地。
其余黑袍只驚嚇了少頃,就訓(xùn)練有素的分作兩隊,一隊重新結(jié)陣,抵抗慢慢變?nèi)醯姆▌Γ魂犐⑷肴巳喝ふ铱刂品▌Φ闹奘?。很快,一個身影從人群中被逼出來,法劍也回到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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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楊行和葉玉嬋同時驚呼,竟是之前遇到過的散修軍團的首領(lǐng),刀疤筑基修士。
見刀疤被黑袍圍攻,楊行心想:正好讓他們黑吃黑,狗咬狗,我們先跑!
楊行背著葉玉嬋,小心翼翼的遠離戰(zhàn)團,找了條荒僻小路下山,打算到了山腳再繞一圈去梁子湖畔。下山之路倒是安靜很多,只是怪石嶙峋,不好下腳。很快,兩人就到了山腰處,在這里,楊行愣住了。
在山腰的一處坪臺上,整齊的站著好幾只巨型妖獸,有山豬、青狼、山豹、還有一只渾身長滿棘刺的黑熊!它們在此潛伏良久,靈識竟完全探查不到!楊行認出,這正是在牛谷重傷瀕死的那只黑熊妖,不知經(jīng)歷了怎樣的療傷,此時的它居然又生龍活虎了,背上的棘刺由血色變作了黑色,和身體融為一體,通體流光,讓人望而生怖。
此時黑熊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一聲狂吼,就朝兩人所在之處奔來,其他巨獸則朝山頂而去。
可笑山頂?shù)娜祟愋奘窟€在打生打死,自相殘殺,殊不知都會成為妖獸的腹中食。此時楊行已顧不到這些,他不敢再回山頂,背著葉玉嬋拔腿就逃。
他慌不識路,竟逃到了一處懸崖絕地。前方是一片云海,云層下面是什么,靈識也探查不到;左右都已無路,后面是黑熊狂奔而來,楊行想:這就結(jié)束了嗎?
感受到楊行的手臂開始無力,葉玉嬋忽然說道:“這懸崖下面是不是水汽特別重?”
楊行不解,木然用靈識探去,雖然穿不透厚厚的云層,仍能感覺到那邊的靈氣不同于金雞山的炙熱火氣,確實是一片清涼水汽。
見楊行點頭,葉玉嬋大聲問道:“你信不信我?”
楊行一片茫然,現(xiàn)在不是生就是死,信不信有什么分別?
黑熊越來越近了,葉玉嬋又大聲問了一遍:“你信不信我?”楊行才重重點了點頭。
葉玉嬋指著懸崖下方,叫道:“跳下去!”
“什么?”楊行一個激靈,為了不做妖獸腹中食,就要摔成肉泥嗎?那還不如和黑熊搏斗一番,戰(zhàn)死來得痛快!
“信我就跳!”葉玉嬋聲音尖銳得都破音了。
楊行不再猶豫,背著葉玉嬋小跑一段,就這么跳入云海之中。
就在兩人跳下懸崖時,后方黑熊才剛剛趕到。它在懸崖盡頭停住,盯著兩人,伏身挺背,一支黑棘嗡嗡顫抖,就要朝兩人激射而出。楊行和葉玉嬋身在半空,必將無法躲避!
此時山頂忽然爆出一團團光爆,接著傳來陣陣巨響,黑熊轉(zhuǎn)而望向山頂,也許它是不放心山頂?shù)膽?zhàn)斗,也許是想著殺了兩人也得不到尸體,就這么轉(zhuǎn)身往山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