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行和霍華兩人在陣前交談,兩軍就各自在陣后看著。
黃鶴門內(nèi),葉知秋見了楊行一幅迷思的模樣,大叫:“霍山無恥,居然用搜魂術!”
這搜魂術是高階修士對低階用的一種秘術,可以直通神魂,讓人說出實話,但被搜魂之人通常會道心受損,修為減退。按說霍華和楊行都是筑基,無法使用搜魂術的,但霍華已晉入筑基后期,高出楊行不少;且楊行在那一刻對他沒有防備,所以著了此道。
在霍華問話之后,楊行丹田內(nèi)有一束綠芒一閃而過,除了羅寅眉毛一挑,頗感驚奇外,其他人都沒發(fā)現(xiàn)。
綠芒閃過,楊行感覺自己恍惚了一下,就又清醒過來。聽霍華又問了一遍:“黃鶴門真的遇襲,葉玉嬋真的受傷了嗎?”
見霍華單刀直入,楊行也老實答道:“黃鶴門確實遇襲,我在庶務峰與賊人交過手,后趕到坊市,賊人已經(jīng)撤退。坊市中,我有一好友手臂被斬斷,還有一位同門身隕,這些都是我親身經(jīng)歷。至于葉玉嬋受傷一事,我是聽掌門他們談起的,沒有親眼見過,但似乎沒有作假的必要。”
楊行這番回答過于坦誠,霍華沒有發(fā)覺自己的搜魂術已經(jīng)失效,而是繼續(xù)問道:“你可收到命令向霍山攻擊?”
楊行很干脆的答道:“沒有?!?p> 霍華見楊行似乎恢復了神志,遂撤去搜魂術。
楊行卻反問道:“你可愿起誓,霍山不是要借機占我黃鶴門?”
霍華愣住了,事情如此湊巧,他也不敢保證霍山這邊完全無辜。他之前帶隊護衛(wèi)商隊多次,從未遇到過大公子親自隨隊,霍家軍主帥霍峻也來保護的情況,確實是十分蹊蹺。
他看著楊行,緩緩說道:“我只能保證,霍家軍沒有謀奪黃鶴門之心?!彼囊馑?,霍家軍之外,大公子和商隊有沒有這個心思,他就不管了,諒楊行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分別。
最后,霍華說道:“既然誤會已經(jīng)澄清,就請撤去護山法陣,讓我們靠近山門?!?p> 楊行點點頭,兩人各自歸陣回稟。
葉知秋聽了楊行的復述,思來想去,推測霍山本來也無意攻山,只是好端端的被襲,需要討個說法而已。他想撤去護山法陣,化解誤會,問羅寅和吳襄的意見,兩人都不反對。于是葉知秋一聲令下,各處陣眼停止靈氣注入,無形的防御屏障就此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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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山陣列這邊,主帥霍峻聽完霍華的稟報,喃喃自語:“這么說,黃鶴門確實不是有意攻擊我們?”
“正是,這無疑是一場誤會?!被羧A說道,“我們是撤軍,還是繼續(xù)商隊的行程?聽說他們剛剛遇襲,或許我們可以適當援助,化解這次的沖突,換取他們的歸順。”
“能明搶,為什么要暗奪?”旁邊傳來一陣大笑,一名青色長袍的修士越眾而出,走了過來。
霍峻和霍華躬身行禮:“大公子。”
來人正是霍山門主的長子,霍同?;敉聿母叽?,馬臉鷹眉,見霍華一臉茫然,他神采飛揚的說道:“口誤口誤,應該是,能畢其功于一役,為什么要徐徐圖之?這次是黃鶴門先動手,自己送上門來。所謂天予弗取,反受其害。”
他下令道:“霍華,你吩咐大家,做好戰(zhàn)斗準備,我們?nèi)C黃鶴門?!?p> 霍華大驚,正要分辯,霍峻卻按住了他的手臂,讓他聽命。他只能帶著軍陣向黃鶴門逼近,暗想:此事過后,誰還敢相信霍山?巧取豪奪,實非智者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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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秋和羅寅、吳襄在坊市,就見霍山軍中飛出三個人影,初時緩慢,越靠近越快速,最后以迅雷之勢進了山門,占據(jù)了護山法陣最外圍的一處陣眼所在?;羯杰婈囯S后逼近,這三人才走進坊市,到了他們面前。
葉知秋瞠目結舌,他本有機會重新啟動護山法陣,卻在猶豫中錯失了機會。這三人表現(xiàn)出的實力明顯不是普通的筑基修士,他們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他還是不愿相信霍山早有預謀,只能硬著頭皮問道:“你們是何人?”
吳襄上前一步要做介紹,霍同卻朝他擺了擺手,又對葉知秋行了一禮,說道:“葉掌門,在下霍山霍同,這兩位是霍家軍霍峻、商隊衛(wèi)溫?!?p> 葉知秋看過去,霍同一身青年文士打扮,氣度頗為沉穩(wěn);衛(wèi)溫身材肥胖,面色不善;霍峻臉色嚴峻,始終保持戒備,想來就是那位金丹后期強者。他久聞霍山之名,卻從未親自和霍山中人打過交道,此時見霍同還算守禮,克制著問道:“霍山這是何意?”
“霍山商隊受邀來黃鶴坊市,卻中途被人伏擊,死傷不少。有人指認,伏擊者為黃鶴門羅宇。按霍山的規(guī)矩,必須以血還血?!被敉D了一頓,見葉知秋大驚失色的樣子,滿意的繼續(xù)說道,“交出羅宇,讓出坊市,霍家可保黃鶴門安全,否則...”他語調(diào)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尋常小事,但暗含的冷酷含義,叫在場眾人聽了,卻感覺冰冷入骨。
楊行想,之前靠護山法陣還能抵擋,現(xiàn)在讓敵人進了山門,還怎么抵抗?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多數(shù)同門也是面色沉重、垂頭喪氣。他不禁自責:是我輕信了霍華,放敵人進來的!心里對霍華的出爾反爾深恨不已。
葉知秋已然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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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寅在旁一聲冷笑:“你們以為勝券在握,殊不知,我們拼著死傷,將你一人斃殺于此,還是可以辦到的。”
霍同悚然一驚:難道黃鶴門另有布置?他下意識就想逃回軍陣之中,剛才積蓄的威勢瞬間垮塌。
霍峻按住霍同肩膀,沉聲問道:“敢問這位長老是?”
“正是你們想要的羅宇之父,羅寅?!?p> 霍峻知道羅寅是黃鶴門長老之一,不過名聲不顯,他問道:“依你之見,此事該當如何善了?”
“以霍山之志,想必不在一個羅宇、一個坊市,不如就比武裁決,讓我們見識一下霍山的實力,也好心服口服?!绷_寅說道,“若霍山勝,則我們交出羅宇;若黃鶴門勝,則霍山退出坊市?!?p> 葉知秋點點頭,這在他接受范圍之內(nèi)。
霍峻卻退后一步,讓霍同做決定。
霍同反應過來:黃鶴門自知陣戰(zhàn)取勝無望,就想單挑?;羯竭@邊雖有一個金丹后期的霍峻,但他事先說好了只是壓陣,不會出手。剩下他自己是中期,衛(wèi)溫是初期,若對方還有后期強者,他們怎么應付?不禁有些猶豫。
這時吳襄搶著說道:“不錯不錯,就比武裁決?!彼宄_寅的底細,又和霍山交好,此舉有泄露己方實力之嫌。羅寅卻不管他,只盯著霍同。
霍同朝衛(wèi)溫看去,見衛(wèi)溫點了點頭,剛想同意,轉頭又想到:霍峻不出手,那出手的就是自己。本來是必勝之局,何必弄出風險?讓手底下人去拼命就好,何必自己親身涉險?他揚聲說道:“此番是門派之爭,非是個人意氣,應當以堂堂正正之師對陣沙場?!?p> 羅寅見對方拒絕,不禁一陣失望。他清楚霍山的打算,就是要借著鎖拿羅宇,來打壓黃鶴門的氣勢,占了坊市就不會歸還。難道自己就任兒子被人奪去?他心中怒火狂嘯,就要噴薄而出。
一旁的仙鶴軍聽到還是要戰(zhàn),也無不唉聲嘆氣,要不是李虎等彈壓得力,怕是當場就要散掉。
霍同見了仙鶴軍這個慫樣,更堅信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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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寅身處絕境之中,心中生出一股豪氣,轉身對著仙鶴軍眾修士大聲說道:“昨夜坊市被襲,同門多有死傷;現(xiàn)在山門被占,下一步就到了你我頭上!我輩修士與天爭命,修的就是一口氣!若此時茍且,以后還怎能屹立于天地之間?況且,以敵人的卑鄙狡詐,你們以為,投降了就沒事了嗎?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氣也!”
聽著這擲地有聲的話語,楊行想:坊市被襲,同門被殺,若這都能忍,以后這個心結很難化去了。他再看周圍,仙鶴軍中不少修士也是低頭思索、面色一振,現(xiàn)出一股之前沒有的決絕氣勢,讓他心驚:這就是哀兵必勝嗎?
羅寅上前一步,對著霍同等人叫道:“哪個打傷我兒的,出來和我比試一場!”
衛(wèi)溫被其氣勢所攝,不禁后退一步。
羅寅見了,知道他便是打傷羅宇之人,雙目都要噴出火來。
霍同見羅寅如此自信,更加不想舍棄陣戰(zhàn)優(yōu)勢,去搞什么比武裁決。他冷笑道:“玩再多花樣也沒用,何必自取其辱?”
羅寅有些狂躁起來,圍著仙鶴軍邊走邊鼓噪:“我們技不如人,也不必沮喪,本來敵人的實力就比我們高,我們一開始就清楚,是不是?”
眾人零星回答:“是…”
羅寅繼續(xù)喊道:“既然如此,掌門為何還讓我出面比武?”
葉知秋看向羅寅,猜到他想干什么,猶豫了一下,沒有阻止。
“那是因為,我們不是為了爭輸贏,而是要爭口氣!我們黃鶴門,不是孬種!”
眾人士氣被瞬間點燃,有幾個人跟著大喊:“不是孬種!”楊行也感全身熱血沸騰,望著羅寅神色狂熱。士氣本來就是此消彼長的。
羅寅再加一把力:“我們還要不要比?”
眾人轟然答道:“比!”
羅寅問:“我們還要不要戰(zhàn)?”
眾人聲浪一波接一波:“戰(zhàn)!戰(zhàn)!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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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山那邊看得呆了。
霍峻身為霍家軍主帥,知道調(diào)動士氣對勝負的重要性,有時候雙方看著實力相當,但士氣強的一方往往會戰(zhàn)勝對手。他未預料到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若是開始就動手,自然能很快勝利;但拖到現(xiàn)在,黃鶴門士氣正旺,兩軍再交戰(zhàn),傷亡將不可避免的擴大。
霍同也暗暗吃驚,感覺羅寅散發(fā)出的威勢遠不止金丹初期,甚至比自己還要強上不少。他對羅寅說:“為何你一心想要比武,難道你是…金丹后期?”
葉知秋吃驚不已:羅寅是金丹后期?難道他在隱藏自己的修為?他忽然一陣無力感,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羅寅“哈哈哈哈”一陣大笑,瞬間又成了兩軍焦點。他睥睨對手,說道:“既然你們怕了,就三個一起上吧!”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霍峻暗暗搖頭:這樣的氣度,為何不為霍山所用?他看向霍同,希望大公子能出面和平解決。
霍同也看向霍峻,明白他的意思,還是搖了搖頭。
霍峻明白,想來即使收服了黃鶴門,也難收服此人。既然一開始就錯了,就只能繼續(xù)錯下去。他神色黯然,戰(zhàn)意弱了幾分,實不愿以強凌弱這么一個英雄人物。
霍同看著羅寅,內(nèi)心狂喜:這樣也好,不如就此除去你!你鼓動別人,把自己鼓動傻了,既然你狂妄到一挑三,我就如你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