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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代序

第六章 開荒

山河代序 端咖啡 3626 2019-10-26 09:30:00

  楊行面對碩大的烏篷船,有些驚疑不定,靈識查探過去,卻被彈開,像被風(fēng)吹開一般。這時,從船頭施施然飄落一位獨(dú)臂修士,見是劉奇,楊行才放下心來。

  李通也聽到動靜,從石洞里出來,見到楊行,又鉆了回去。他以為袁平、飛馬和飛船都是楊行帶來的。卻不見王喜和楊宅生的身影。

  劉奇朝楊行招了招手,開始指揮烏篷船的降落。很快,船在山頂著陸,艙門打開,一名凡人青壯探頭探腦,走了出來。接著就是婦女、小孩、老人,一個個接連走出,很快擠滿了山頂,怕是有數(shù)百人!

  楊行還以為是劉奇的凡族到了,劉奇卻過來解釋說,這是原本生活在丹陽峰的凡族,被羅長老分拆后,一部分遷到楊行的右峰。他還要用飛舟運(yùn)送一批去自己的左峰,以及羅宇的后峰。以后主峰就是羅氏專屬,幾個峰頭圍起來的丘陵之地,才是安置劉奇與楊行凡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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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劉奇登船而去,凡人中走出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大聲喊道:“給神仙老爺磕頭!”

  楊行就看到人群中扛著行李的小伙、抱著幼兒的婦人、顫顫巍巍的老者,放聲欲哭的小孩等等等等,都陸陸續(xù)續(xù)跪了下來。山頂上頓時黑壓壓跪了一片。

  楊行實在不擅長面對這種局面,之前回鄉(xiāng)都是王喜在操持聯(lián)絡(luò)。他一邊攙住面前的老者,不停說道:“請起、請起。”一邊扭頭對著石洞喊了幾聲:“王喜!王喜!”

  王喜還沒出來,老者先開口了:“不知神仙老爺打算如何處置我等?”

  眾人陸陸續(xù)續(xù)站了起來。一旁的袁平也不急著離開,待在一邊看楊行如何處置。

  楊行犯了難,問道:“敢問老翁姓甚名何?”

  老者臉色平靜的答道:“丹陽峰平橋村,自老兒往下五百余口,全都姓楊,都是神仙老爺?shù)呐??!痹拕傉f完,場中響起壓抑的抽泣聲。

  一個村五百人,那相當(dāng)多了。楊行長大的東津村,各家姓氏全算上,也才百來戶、兩三百人??赡苁庆`山中水土好吧!

  楊行倒是很驚訝:“都姓楊?這么巧?全都和我一個姓?”但他見了眾人的反應(yīng),方轉(zhuǎn)過彎來。他沉聲說道:“你不必刻意討好我,你們原先姓什么,就接著姓什么,祖宗傳下來的姓氏,豈能輕易改變?”

  場中哭聲漸大,有不少人又跪了下來。

  老者這才說出實情。他們都是丹水南邊平橋村的百姓,十年前才跟著族中修士遷入霍山丹陽峰。如今族中修士不見了蹤影,而丹陽峰居然迎來了新主人。山中凡族被強(qiáng)行拆分成三部分,他們村則被飛舟送到這里。

  “我們是怕...要將我們拆散了改姓,改做神仙老爺?shù)淖迦税?!”老者說著,又慌忙改口道,“我們不是不愿,實在是...”他們在霍山生活了十年,對一些修士的做法也是略有耳聞?;羯嚼镉行┥⑿拊缒陹仐壖易迩蟮?,得道之后又想尋回族人傳承,有些找不到的就虜掠別家凡族,強(qiáng)制改姓。修士壽命悠長,跟凡人熬個三代,以前的姓氏就丁點痕跡都沒有了。

  楊行柔聲說道:“你們不用擔(dān)心,我有自己的家族,以后也會遷來霍山。”他想,叔父他們一心想遷入仙山,怕是不知道這其中的兇險。

  老者琢磨著楊行是不用他們改姓,但這整座山都改了姓,哪有幫別人養(yǎng)凡族的道理呢?他心里也不大確定,心想要是自家的神仙老爺還在就好了。當(dāng)年歡歡喜喜的遷入仙山,還沒高興幾年就要變成空。如果被趕出山,不知道還回不回得去,田能不能要回來,想著再次承受雨雪冰霜和饑荒煎熬,他心里就是一陣凄苦。

  老者小心翼翼的說道:“村里有幾個丫頭到了年紀(jì),我來安排她們服侍神仙老爺?”

  楊行微微一愣:“你們是不相信我?”難道他們覺得自己是一個淫邪之人?

  “我們哪敢不相信神仙老爺?挨家挨戶好說歹說才找了兩個丫頭,我連自己的孫女都算上了...”老者哭喪著臉跪下哀求起來,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就像這密林里的老樹根。

  楊行突然覺得心里給什么東西堵住,異常的沉重。他知道俗世里凡人生活不易,沒想到靈山中修士的凡族也會這么艱難。如果整個家族的命運(yùn)系于一人,那即使他將自己的凡族遷入霍山,以后也難保不會遇到這樣的慘劇。

  “這種事情以后不要再提!”楊行將老者攙起,嚴(yán)肅說道:“我不會讓你們改姓,也不會趕你們走。我會安排人幫你們修建屋舍、墾荒農(nóng)田。你們就安心在這里住下來?!?p>  這五百人在山上勉強(qiáng)能夠住下,只要度過前面的困難期,后面就能自給自足了;只不過,要是再來人,可就沒處安置了。若是別的修士為自己的凡族考慮,可能真會將他們趕走。但劉奇說了,他們的凡族不會住在山上,而是留了相對平坦肥沃的丘陵地。退一萬步說,他的心志也不止于此。

  “這怎么敢,這怎么敢?”老者本以為將遭逢大劫,沒想到遇到一個好神仙老爺。他心里感激,激動得嘴里囁嚅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眼睛里濡著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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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傅,我來了!”王喜才修煉一個上午,修為就有了些許突破,此時興高采烈的從石洞中奔出。

  楊行吩咐他道:“從今天起,你就跟這位村長聯(lián)絡(luò),幫村民修建房屋。我和李通都聽你調(diào)遣,務(wù)必讓每個村民都能遮風(fēng)擋雨,不至受寒受凍,你可能辦到?”

  王喜昂著頭看了看黑壓壓的人群,略微估算了一下人數(shù),自信說道:“我以前在鐵門山也組織過凡人營建的,也就是慢一點,總歸會建好。哪有讓師傅動手的道理?”

  才這一會兒,有幾個抱孩子的婦人就有點站立不住的樣子。楊行聽著王喜的話,有點生氣,訓(xùn)斥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老爺!這些事對我們是舉手之勞,對他們來說卻難如登天!這種高高在上的想法,我沒有,我勸你也不要有!”

  王喜得了訓(xùn)斥,整個人瞬間萎靡下去,強(qiáng)忍著眼淚跑回了石洞。

  楊行怒氣難消,王喜背著他攀附羅長老,現(xiàn)在又視凡人的性命如無物,不是攀高踩低是什么?

  這時老者冷靜下來,勸說道:“追求長生和守護(hù)一方,是神仙老爺?shù)氖虑?;吃穿住行和延續(xù)后代,是我們凡人的追求。神仙老爺為我們著想,我們感激不盡。但凡人之力好比螻蟻,凡人之壽不過數(shù)十年,自己的事情又豈敢勞煩仙人動手呢?”

  楊行沒想到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驚奇不已。

  這時李通從石洞出來,他對凡人的事不太上心,徑直拉著楊行走到一邊,說道:“你讓我教他們,我是教不好。這三本經(jīng)書看起來和我的功法類似,實際差了很多。但好在王喜很得力,不僅自己可以對著經(jīng)書學(xué)習(xí),還能引導(dǎo)宅生入道?!彼钢凑f道,“你看,宅生正在沖擊煉氣初期,王喜給他護(hù)法,所以走不開。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不喜歡王喜,但你要看到他的努力?!?p>  王喜是要給宅生護(hù)法,他為什么不早說呢?唉,楊行怒氣全消。自從知道王喜想要攀附羅長老后,他心中就有了芥蒂,確實對他有些疏遠(yuǎn)了。當(dāng)下便對李通講了這個緣故。

  李通沉吟了一會兒,說道:“若是為這個,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這世上最不必防備的就是師徒名分,背叛師傅的徒弟在任何地方都不會有立足之地。他也許就是不懂事,我找機(jī)會提點他一下。”

  楊行點點頭。這個心結(jié)算是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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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凡人就在丹陽右峰上住下,五百多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是問題。有的人拖家?guī)Э?,只帶了些鍋碗瓢盆;有的人帶了余糧,但也撐不了幾天;有的人想得遠(yuǎn),帶了種子農(nóng)具,一時間也用不到。楊行計劃先組織人手搭幾座屋棚出來,再有鍋的出鍋,有糧的出糧,先熬過今晚再說。一切還是由王喜來操持。楊行不會說什么道歉的話,只是找機(jī)會給了他一顆三階凝神丹,王喜便明白了,叩謝師恩,這段就此揭過。

  王喜和村長辛苦奔走,哪知這些凡民卻拋棄了原先的怯懦,狡黠且兇悍的維護(hù)起自己的“私產(chǎn)”來。王喜反復(fù)勸說也不管用?,F(xiàn)場鬧哄哄的沒個章法,還是李通不耐煩的飛到上空,運(yùn)起靈氣吼了幾嗓子,才將凡民都震懾住。進(jìn)而伐竹搭屋、支鍋煮糧才順利起來。

  李通冷哼一聲,說這是凡民的劣根性。楊行卻覺得,這是人的本性而已。他不禁感嘆,他能一劍削平一片竹林,卻無法短時間內(nèi)搭起供所有人容身的竹棚。怕是金丹修士在此,也不能一夜之間供所有人吃飽穿暖有房子住。也許修士的力量更多在于毀滅,而不是建設(shè)。

  接下來的幾天,李通嘴上說不管這些凡民,卻也幫著搭了十幾座竹棚,讓他們有了簡陋的容身之所。吃食漸盡,好在滿山跑的有不少野獸,楊行覺著不能竭澤而漁,每天只逮兩頭山豬,支起十口大鍋,就著野菜煮野豬肉,供五百人分食。每口鍋里熱氣騰騰,再加半粒氣血丹,靈蘊(yùn)芬芳,凡人聞著只是藥味,每人只消喝一碗,就能管飽一整天。這么撐了幾天,楊行再去抓,卻漫山遍野找不到一只野物,想來都被嚇跑了。他不禁懊悔:早知道就都抓來煮了算了。

  在山腰每開辟出一片容人的空地,就可以從山頂遷一批凡民下去。沒幾天時間,山腰就已經(jīng)住滿,山頂也只剩不到一百人了。楊行找來袁平商量,打算在山頂開辟出一半?yún)^(qū)域,讓這一百人耕種、定居下去。山頂有靈氣,凡谷也會長得好些。

  袁平沉吟半晌,這跟開始說好的不一樣。這座山只有山頂這一小塊可以種植靈草,若讓出一半,那之前的計劃要全部更改。他嘿然一笑:“這些人真有福氣,老兒我的凡族,都還在外面受苦呢。”

  楊行楞了一下。

  好在袁平只是抱怨一句,就嘟囔著答應(yīng)道:“靈地小了就少種點,說好的價錢可不能少!”

  楊行笑著答應(yīng),當(dāng)場預(yù)付了兩顆凝神丹。

  從飛舟過來那天算起,才過了不到十天時間,所有的凡民都已安置在山腰和山頂,不多的凡谷種子已撒進(jìn)地里。楊行又找劉奇調(diào)配了一些糧食過來,勉強(qiáng)能吃上幾天,后續(xù)的開荒和搭建也有條不紊的進(jìn)行,山上的事差不多定了。剩下的,他還要去一趟草市,先購買接下來幾個月急用的糧食,和蔬菜、凡谷種子之類的,為以后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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