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院的二樓已經(jīng)被廢棄多年,許久都沒有人進來過了。
年久失修的墻壁上被數(shù)之不盡的彩筆涂得紅紅綠綠,像是在涂鴉,不過看上去應(yīng)該是幾十年前的杰作。
樓道中央,消防栓也已掉了滿地的紅漆,消防栓門從中裂開了,工具早已不知所蹤。
地板也是許久沒有打掃過,還散落著一些發(fā)了霉的垃圾和碎了的玻璃渣子。
行走在二樓空蕩蕩的樓道里,腳步聲很清晰地回蕩在耳邊,和心態(tài)的頻率隱約能夠重疊在一起。
二樓的環(huán)境和幾十年前判若兩處,賈大方記得這一層樓有一間音樂室和一間舞蹈室,兩間教室分別在樓道的兩端,隔著很遠。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步,他在音樂室的門口停留下來,墻壁上的木制掛牌早已經(jīng)發(fā)霉?fàn)€掉了,不過依稀還能辨認“音樂室”三個字。
木質(zhì)的房門也已經(jīng)發(fā)了霉,生銹的鐵鎖早已掉落在地上。
房門敞開著,有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
賈大方走進音樂室里,在手機的照明之下,將里面的擺設(shè)盡收眼底。
這是一間廢棄多年的音樂室,里面除了一架鋪滿灰塵的鋼琴和一張老舊的快要裂開的木凳之外,就只剩下一塊陳舊的黑板,上面還有未曾擦掉的粉筆字。
音樂室的窗戶也緊閉著,窗簾掉落在地上,爛成了不少的布條。
賈大方抬頭打量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里的擺設(shè)一切如舊,沒有任何挪動的痕跡,自然也沒有人進來過。
看著眼前熟悉而又冷清的環(huán)境,他不覺間就回想起以前的場景。
當(dāng)年的音樂室可是孤兒院最熱鬧的地方之一,那個時候,他們同期的孤兒之中有十幾個女孩,為了培養(yǎng)這些女孩子們的興趣,院長云中鶴去外面聘請了一名音樂老師和一名舞蹈老師,教孩子們唱歌和跳舞,只不過后來,孤兒院的女孩漸漸少了,這間音樂室也就荒廢下來,到現(xiàn)在都沒能重新開啟。
賈大方在房間里停留了幾分鐘就退了出來,然后進入到其他房間看了看,最后直接走向樓道的對面,來到舞蹈室。
舞蹈室同樣荒廢了不少年,應(yīng)該是和音樂室相差不多時候關(guān)閉的,賈大方記得當(dāng)年還在孤兒院的時候,舞蹈室是僅次于音樂室的地方,他們這些小男孩除了畫畫之外,最大的愛好就是喜歡跑到舞蹈室外面的窗戶上偷看女孩跳舞,甚至因此還被舞蹈老師訓(xùn)過不少次,當(dāng)年這可是他們最大的樂趣,只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人去房空,不復(fù)從前的光景了。
賈大方打量了一圈,從舞蹈室退出,打算前往剩下的房間看看,而就在此刻,突然從一個房間里沖出一個黑影直沖樓下。
賈大方毫不猶豫地追了出去,只見那個黑影跑進了畫室。
一樓畫室,陸三那單薄的身影立在那里,他并沒有繼續(xù)藏起來,賈大方進來的時候,他也沒有跑開。
“陸三,跟我回去。”
賈大方走上前就要去拽陸三的胳膊,只覺得對方的全身冷冰冰,仿佛接觸到的不是對方的胳膊,而是一具尸體。
陸三沒有避開,原本平靜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雙眼卻緊緊地盯著賈大方手中的布偶,整個人變得十分平靜:“你拿到布偶了?”
“嗯,我看到被你丟棄在院子里,所以就撿了起來?!辟Z大方皺了皺眉,“你既然只有三分熱度,又何必慫恿張小勇去搶,這樣或許小米就不會出事?!?p> 雖說王小米的死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但畢竟還是因為這個布偶引起,說到底王小米的死陸三是有一定的責(zé)任。
當(dāng)然,這毫無營養(yǎng)的話賈大方是不會說出來的。
因為王小米的死除了肇事司機意外,不會有人再來承擔(dān)這個責(zé)任。
“我說了,我根本沒有搶,是張小勇不要了,我撿到的,你要替王小米報仇應(yīng)該去找張小勇,他才是罪魁禍首,根本不關(guān)我的事?!标懭蝗蛔兊糜行┘?,神色也顯露出幾分恐懼。
他在懼怕什么?
即便是他害死了王小米,賈大方也不會真的找他算賬,畢竟這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還沒有能力承受自己犯下的罪過。
“可張小勇死了——”賈大方說道。
“他死了?”陸三打了一個激靈,然后沉默下來。
“你不知道嗎?”
賈大方緊緊盯著他,希望從對方的雙眼中發(fā)現(xiàn)一些有用的線索,可他失望了,他并沒有看到想要的東西。
這讓他心中疑惑更甚。
顧小曼說是陸三將張小勇推下樓的,這一度讓人覺得顧小曼是因為仇恨陸三才這么說,可當(dāng)時他看顧小曼的神色并不像是在撒謊。
而現(xiàn)在的陸三,他似乎對張小勇的死也并不知情。
從這雙眼睛,賈大方就能感覺到陸三的這個“不知情”并不是偽裝,他或許是真的不知道。
所以,這就讓賈大方更加的疑惑。
到底哪個說出的才是真話?
可一想到陸三平時的所作所為,賈大方就覺得這應(yīng)該就是陸三的聰明之處。
能抹去殺人線索并讓高瑜找不到分毫的人,自然不會將自己的想法感受暴露在臉上,就算是偽裝也不會讓人看出來。
“我不知道。”面對賈大方的追問,陸三使勁搖頭,不過,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全身竟又開始顫抖,“肯定是他,是他回來報仇了,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陸三突然有些語無倫次,呼吸急促,聲色顫栗,說著的同時更是在使勁掙扎,意圖掙脫賈大方的手掌跑出去。
只不過他的力量怎么可能比得上賈大方。
被牢牢抓住,根本就掙脫不了。
“你說的‘他’是指王小米?”賈大方皺了皺眉。
這是一個荒唐的說法。
一個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回來報仇?
這可不是靈異故事。
而且,賈大方本就是一個無神論者,他自然不會相信世上有鬼怪這樣的東西存在。
可他看到這個陸三滿臉露出的恐懼,似乎是來自靈魂深處,不是偽裝,就是得了失心瘋?
又或許是張小勇的死刺激到他了,所以才會露出這樣恐懼的一面。
不論是哪一種,賈大方都不希望發(fā)生在陸三身上。
現(xiàn)在的孤兒院已經(jīng)接連失去兩個孩子,這對老院長云中鶴的打擊非常之大。
這樣一個充滿愛心的老人,不應(yīng)該被這樣的噩耗繼續(xù)折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