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的院長辦公室里,云中鶴早已回到這里,正擦拭書架上那張孤兒院的全體照片。
“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老院長呢喃道,“我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fā)生,小米也就不會死,小米不死,小勇和陸三或許就不會出事……”
他擦拭的動作很慢很慢,深怕一用力就會打碎這一切。
而此刻,賈大方就站在門口,他聽到老院長的呢喃聲時,心中頓生疑惑。
“老院長,你是不是知道真相?這一切根本就不是什么王小米的‘鬼魂’回來復(fù)仇了,你快告訴我,我想要真相?!辟Z大方突然沖進(jìn)辦公室。
“什么真相?我給你說的就是真相,你難道還不明白?”
“老院長,你是看著小米、小勇他們長大的,你難道就忍心看到他們死的不明不白?你就這么心狠嗎?”賈大方大聲喝問。
“他們的死,我比你們?nèi)魏稳硕家耐?,我每天閉眼都是孩子們的身影,睜開眼時最想要看到的也是他們,在整個孤兒院,最不希望發(fā)生這一切的就是我,我只是恨我自己,要是早點出來阻止小勇他們搶奪小米的布偶,這一切或許就不會發(fā)生,我只是恨我自己,你明白嗎?”云中鶴痛心疾首地說道。
看到他流露出這樣的一面,賈大方頓時怔住。
是啊,整個孤兒院要說對孩子們最好的就只有這個老院長了。
自從上一任院長史密斯病逝之后,他就接過孤兒院這個攤子,那一年,他才剛滿18歲。
在這個年紀(jì),本應(yīng)該是青春奮發(fā),求知向上,而他卻早早背負(fù)起整個孤兒院的重任,一個人就這么孤零零的走下去。
要說孤兒院中,對孩子們最好的那個人,也只能他。
但這樣的一個人,似乎在逃避著什么,或者躲避著什么……
賈大方十分費解,本想再度追問,卻就在這時,張小霞走了進(jìn)來。
一股濃郁的藥味瞬間充斥著房間。
“老院長,該吃藥了。”
張小霞手中端著一碗漆黑的藥湯,還升騰著熱氣。
“老院長,你生病了?”
賈大方有些擔(dān)憂的看向這個老人,只覺得對方的臉色似乎不太對勁。
云中鶴今年才63歲,這個年紀(jì)本不至于這樣蒼老的,之所以這樣,他一直以為是操勞過度,可現(xiàn)在看來,似乎還有其他原因……
“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瞞你了?!?p> 老院長從抽屜里取出一張市醫(yī)院的化驗報告,上面赫然寫著“肺癌”的字樣。
看到這里,賈大方突然全身震顫,腦袋轟鳴,只覺得天昏地暗。
“肺癌晚期?老院長,什么時候的事,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他打量著報告,心中著實有些發(fā)堵。
“告訴你又能怎樣?”云中鶴笑了笑,“你還能回來幫我卸下孤兒院這個擔(dān)子不成?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不喜歡拘束,這個地方還是我這個孤家老人守著踏實?!?p> “以前你一直讓我回孤兒院工作,我還以為你是在說笑?!敝览显洪L的病情,賈大方心里十分難過。
“呵呵,你就當(dāng)成玩笑吧,其實你也不用內(nèi)疚,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態(tài),我原本早就該凍死在大街上了,是史密斯院長救了我,讓我多活了幾十年,已經(jīng)夠本了?!痹浦喧Q的心態(tài)很淡然,對自己的疾病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史密斯院長救了你,所以你就用自己的一生來報恩?”老院長當(dāng)年為什么會接下這個攤子,賈大方似乎有些明白了。
這是為了還恩啊!
要知道18歲的年紀(jì),本就處在叛逆期,青春萌動,誰會愿意老早就將自己的前途固定在這樣一個地方。
要是換作他,是絕對不甘心的。
當(dāng)初他對老院長的這種做法就有些不理解,現(xiàn)在似乎懂了。
“報恩也好,心甘情愿也罷,這么多年,不也過來了?”老院長看的很開,這或許是他得了肺癌之后,還能活得如此良好的原因。
說著的同時,已接過張小霞端過來的藥湯,藥碗上面還淺留著幾個粉紅色的手指引。
“老院長,這藥湯也……”聞著濃郁的藥味,賈大方一時間眉頭緊蹙,這也太臭了吧!
“三年前被查出肺癌晚期時,我就一直喝到現(xiàn)在,雖然臭了點,但還算是良藥,讓我這些年的病情不至于快速惡化?!?p> 或許是喝習(xí)慣了,他居然不用捏著鼻子都能下咽。
這看得賈大方都是一陣愕然,難道還真是良藥苦口?
或許是吧!
老院長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咕嚕的喝了個精光。
賈大方默默看著,之后,他就再也沒有說話,只是退出辦公室,朝著外面走去。
他的心情非常沉重。
也不知怎么走著就來到了畫室的門口。
而他正打算離去。
神色卻是突然一頓,在畫室門口的地面,有一張被撕了只剩下半只角的畫紙。
賈大方連忙將其從地上撿起來,定睛看去,發(fā)現(xiàn)這是一張已經(jīng)用過的畫紙的一角,上面還留有幾個粉紅色的手指引,這讓他瞬間聯(lián)想到了那個藥碗。
“是她?”
賈大方轉(zhuǎn)身又回到院長的辦公室。
此刻,張小霞早就拿著藥碗離開了。
而老院子又在打量書架上的那張孤兒院的全體照片。
在書桌上,還放著一瓶喝了只剩下半瓶的白酒,旁邊的酒杯早已被倒?jié)M。
似乎有些驚訝賈大方的去而復(fù)返,想要壓壓驚,于是他又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老院長,為什么?”賈大方開口就問道。
云中鶴沉默著,拿起白酒瓶,想要為空著的杯子倒上。
賈大方伸手就奪了過來,“不要喝了,再喝下去,再多的藥湯也沒用。”
他的力氣比較大,白酒都濺出來幾滴。
“我現(xiàn)在就剩下這點愛好,連這個你也要剝奪嗎?”老院長長嘆了口氣,“沒有了白酒,人生又有什么意義?”
“老院長,其實你用不著轉(zhuǎn)移話題,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你也用不著隱瞞下去,我只是想知道這是為什么?”賈大方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