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溫柔和善的簡雨琴,此時的目光中突然閃現(xiàn)出林歌生從未見過的狠意。
“童麗阿姨不可能出現(xiàn)?為什么?”,林歌生看著那眼神,突然有些心慌。
“歌生,你說什么人不會再出現(xiàn)?”。
“什么人不會再出現(xiàn)?死……人?琴姨……”,林歌生陡然失色,背后泛起涼意。
簡雨琴見她嘴唇失色,知道她想歪了,忍不住提醒:“不只是人死才無法再次出現(xiàn),還有呢?”。
“還有?還有什么可能,琴姨,我想不到……”,因為莫名的緊張而大腦短路,嗓子也有些發(fā)緊,說出的話也變了聲似的。
“傻孩子,從未出現(xiàn)過的人也不會再出現(xiàn)啊……”,簡雨琴笑著搖頭,又恢復了從前的恬淡狀態(tài)。
“從未出現(xiàn)過的……琴姨,您是說……童麗阿姨本就不存在?是您信口胡編出來的人?可那位阿姨明明說童麗阿姨一切都好啊……”。
“那你說,我和他們,誰在撒謊?”,簡雨琴云淡風輕的問道。
林歌生低頭思考不過三秒后立馬抬頭:“你們……都在撒謊?琴姨……其實我也撒謊了,我的鑰匙,沒忘帶……”。
說完,她從口袋摸出鑰匙,在琴姨面前晃悠了兩下,鑰匙相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簡雨琴笑了,滿臉欣慰。
“歌生,你說對了,你也沒做錯,你說忘帶鑰匙,是出于自我保護的行為,并不是出于傷害別人才撒的謊,這就屬于善意的謊言,而我和他們的謊言,是出于立場不同,他們有他們在乎的利益,我有我在乎的人,他們?yōu)榱艘患核嚼葋眚_我們,他們是錯的,我不過是將計就計,用謊言拆穿了謊言”。
“琴姨,您能把話說明白點兒么……您是什么時候知道他們是騙子的?”。
“從第一眼看到他們就知道,他們裝的再氣定神閑,眼神也還是虛的”。
“您知道他們是騙子,還請他們進店來坐……”,林歌生有些不解。
“我知道他們是騙子,可我還不知道他們想騙什么,總得請他們進來表演一番吧……反正現(xiàn)在店里也沒開始營業(yè),因為今天中午有約,衛(wèi)生我昨天晚上也提前打掃完了,閑著也是閑著,讓你聽聽騙子都是怎么騙人的也算一堂社會課”。
“那琴姨,你叫他童先生也是胡亂編的姓嗎?你就不怕他查過原來宅主的姓名?”。
“我不怕他查過,我還真怕他沒查過呢,不做功課就來騙,純粹是浪費我的時間,給你看了也學不到防范技能,原來宅主確實姓童,可惜他們查了點皮毛,演的也不夠入戲,我猛地這么一叫他,他都忘了自己應該姓什么了,還是那位女士機敏些,也不怪有人說,女人生來擅長演戲……”。
林歌生看著眼前這個面容嬌媚的女人,她稱呼了十八年的琴姨,此時竟然覺得有些陌生了。
以前琴姨總是讓她多看書,多看各種書,多看她爸爸留下的那本《兵法》,可大道理讀了十幾年,她少有機會真的見識琴姨處理事情的樣子。
因為這破蓋街晚花胡同實在太安逸了,街坊友善,鄰里和睦,那些道理還從沒真的派上過用場。
可今天,她就站在琴姨身邊,看著她云淡風輕的將兩位面容和善的騙子給勸退,那種細微而后勁十足的沖擊感,讓她的內(nèi)心一波波的蕩起漣漪。
人不可貌相,即使再熟識的人,也不可貌相。
她望著琴姨的臉,心中這句話越發(fā)清晰響亮。
“想什么呢?傻愣愣的樣子,是有什么還沒明白?”,簡雨琴見她呆呆不言語,輕點了她腦門一下。
被冰涼的指尖觸及額頭,林歌生回過神:“我想把事情從頭串聯(lián)一遍,但發(fā)現(xiàn)好像有些斷節(jié)……”。
“那是因為你的故事鏈條中缺了重要的一環(huán),那就是關于這所宅子,我知道什么。
我買這宅子前,可不只查了戶主一家人,連他們的親朋好友也一一了解過,戶主姓童沒錯,老人家兒子早年定居國外也沒錯,但他只有一個兒子,沒有女兒。
我這宅子當年是從他侄女手上親自買下的,不是女兒,還有,他們家族對菊花是過敏的。
歌生,把我知道的這些加進去,剛才的事情,你都能明白了吧”。
對菊花過敏?剛才那位叔叔卻大口喝了菊花茶……
林歌生一下子豁然開朗,但開朗了沒半分鐘又皺起了眉頭。
“琴姨,事情是明白了,但前因是什么,他們?yōu)槭裁匆侔缤癄敔敿胰藖碣I咱家宅子?如果只是單純的看重咱家宅院,沒必要大費周章演這一出戲啊……”。
“那你覺得前因是什么呢?”,簡雨琴反問。
“我覺得?我……讓我想想……”,林歌生又陷入毫無頭緒狀態(tài)。
“歌生,想一想我們最近生活中最突兀的出現(xiàn)是什么?那個起因大概率就是它”。
“最近生活中……那個富家少爺路唐安?!”,林歌生脫口而出。
簡雨琴笑道:“原來那個男孩子名叫路唐安,蠻好聽的名字”。
聽琴姨夸他名字好聽,林歌生莫名有種尷尬,清了清嗓子后又喝了一大口水。
“琴姨,他家挺有錢的,應該看不上咱們的宅子吧,我覺得應該不是他……”。
“歌生,想事情怎么能這么片面呢?”。
聽出琴姨話中暗含責備的意思,林歌生吐了吐舌頭,逼迫自己靜下心來細細分析可能導致這場騙局出現(xiàn)的前因。
琴姨的話肯定有她的道理在,既然她覺得這事和路唐安有關系,那八九不離十就真的和他有關系。
如果說是路唐安本人想買她家宅子,依著他那直白的近乎傻子的表達方式,肯定開口直說了,哪還用繞這么大彎子,費這半天事。
何況一個小時前還和他在一起呆著,絲毫沒有覺得他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不是他,那會是誰呢?
他的追求者?可能性太小,追求他的左右不過是一二十歲的姑娘。
如果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哪會和她個窮丫頭浪費時間,很可能直接上門找她來宣示主權了,更何況,見都沒見過她時沒必要抄她的家吧。
可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在這個年紀,哪來的財力去請那兩位氣度不凡的中年人做演員?就算這份錢她出得起,買宅子的錢可真不是普通的一二十歲姑娘隨隨便便就能拿得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