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杜承做了一個連他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的舉動:他突然停下腳步,不再逃了。
有一件事,杜承覺得即便涉險也有必要確認(rèn)一下。
噠噠噠。
杜承才停下不過兩息的功夫,巨型馬陸本還來勢洶洶的沖著自己跑來,這會兒居然也跟著停了下來,在原地抬起了上身,好像在努力尋找什么。
“果不其然,它一路之所以能緊跟上我,靠的就是追蹤我的腳步……這么說來可真有點麻煩了,要是它倚仗的是視覺或聽覺能力,我或許還有周旋混淆的余地,可它偏偏靠的是觸覺,我這只要在地上一動,它就像趴在鐵軌上探聲一樣,立馬就知道我的位置?!?p> 杜承想到蜘蛛便是靠著明銳的觸覺,瞬息之間就可以得知有無獵物上網(wǎng),或許巨型馬陸追捕自己,也有異曲同工的地方。
“所有不慎沾上了蜘蛛網(wǎng)的獵物,第一反應(yīng)多半是拼命掙扎,不僅毫無作用又給蜘蛛暴露自己確切的位置。但如果在蜘蛛確認(rèn)位置前保持一動不動,就算它一開始察覺到什么,也不知從何入手,獵物就還有回圜的余地?!倍懦幸恢皇址鲈诳蓍碌臉淦ど献匝宰哉Z,雙眼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巨型馬陸。一個主意漸漸在杜承腦中成型。
“如果我一直杵在這,它的確也拿我沒什么辦法,時間久了,它說不準(zhǔn)也就離開了。如果這樣可行的話,既能甩掉那個麻煩,也省去不少力氣,倒不失一個不錯的方法?!倍懦屑纫涯枚ㄖ饕?,索性就在原地一屁股盤坐了下來。
“不過巧的很,做馴獸師這行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時值正午,頭頂上的烈日刺眼的讓人無法直視,天上竟沒有一片云敢在此時強(qiáng)出頭,削一削太陽的氣焰,任憑它肆意地廣撒熱意。但奇怪的是,待陽光落在杜承的身上,卻并沒有預(yù)料中的那灼熱難忍,就好像被層層過濾了一般,倒和林間的微冷顯得相得益彰。
……
“杜哥,出大事了?!?p> ……
杜承的耳邊隱隱又響起羅籍熟悉的聲音。在自己來到這里之前,杜承記得也是如此夏日,羅籍總會選在杜承忙中偷閑的時候找上門,不管樂意與否,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將杜承一把拉出空調(diào)房去辦園里的公事。
在莫名其妙地被送到這里前,自己雖然不能說富裕,日子過得也算是舒心。對杜承而言,能在自己熱愛的工作上過著平凡的生活,僅此足矣。
至少不用像眼下這樣絞盡心思去躲避一只坦克大小的馬陸的追捕。
雖然這片林子第一眼看過去并沒有什么不妥,但據(jù)那位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向?qū)У囊馑?,厄里斯密林遍布各種史前生物,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這只巨型馬陸,或許就是最好的證明。
在園子里,杜承要馴化的無論是什么生物,至少是有據(jù)可查,也萬變不離其宗。要真像他所說的那樣,這里的生物盡是一些像巨型馬陸這樣自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怪物,應(yīng)付起來自然要棘手得多。
“沙沙沙?!?p> 一陣細(xì)碎的異響,杜承應(yīng)聲回過神,抬頭尋聲看去,發(fā)現(xiàn)剛剛還在原地尋找杜承蹤跡的巨型馬陸,眼下不知何時,居然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那怪響,似乎也和它遁跡有關(guān)。
“這就走了?”杜承本以為這巨型馬陸并不是那么好應(yīng)付,別的不知道,光看它對自己的執(zhí)念,杜承一開始就做好打“持久戰(zhàn)”的心理準(zhǔn)備,想著至少也要一段時日它才會離去,未曾想杜承僅僅只是發(fā)了一會愣,巨型馬陸就消失的干凈了。
相比之前的九死一生,這次脫險輕松的讓杜承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算了,說到底,它畢竟也只是一只蟲子,不過長的大了一些,說不準(zhǔn)腦瓜子還沒有我拳頭大,怎么會有那么多心眼?!倍懦新槔貜牡厣险玖似饋恚牧伺纳砩系牟菪己蜐駳?,暗自松了一口氣。
“這剛來就惹了這一樁麻煩,好一番功夫才算給解決了。看來接下來的時日萬事還是要留個心眼。”杜承隨手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咬在嘴里,盲無目的地走了起來。但由于擔(dān)心巨型馬陸沒有走遠(yuǎn),杜承每一步走的都很小心,不敢發(fā)出太大的動靜。
“姑且就當(dāng)那些神棍說得都是真的,不去尋什么貝爺?shù)聽斈切<遥疑衔疫@個生在都市,活在都市的馴獸師,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深林長啥樣我還是靠著電視和書籍自己腦補(bǔ)出來的,現(xiàn)在把我丟在這非得玩什么求生游戲,干脆直接告訴我是送來喂恐龍的得了。”想到這里,杜承心里又是一陣不舒服。
“嗯?”杜承突然停了下來,眉頭一皺,邁出去的右腳又往后退了一步,有意用力地踩上一腳。
“奇怪,這里的土層好像變軟了不少?!辈煊X到異樣的杜承立馬蹲了下來,從地上抓起一把土握在手心。
“土壤也不是特別潮濕,而且周圍的環(huán)境跟之前來的相比貌似也沒有太大區(qū)別,土質(zhì)怎么就差別這么大?!?p> 杜承把手里的土給抖落干凈,心里雖然泛著嘀咕,但一時也說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勁,便打算趕緊離開這里,免得發(fā)生什么突發(fā)狀況。
剛要動身,杜承就看見眼前一塊石頭,樣子很是眼熟,剛剛竟都沒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就好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
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一瞬間就把杜承的理智淹沒了。
“糟了。”即便杜承在嗅到危險的瞬間,身體就已經(jīng)做出了反應(yīng),可一切都太遲了。
世界就好像要崩塌了一般,地面開始劇烈搖晃了起來,不僅是杜承自己重心不穩(wěn),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甚至連身旁的大樹一時也扛不住這天搖地晃,毫無還手之力地就向一側(cè)倒戈。地動程度可見一斑。
雖然破壞程度不似這般強(qiáng)烈,但這一幕杜承著實覺得熟悉。很快,一個碩大的身影從地下鉆了出來,杜承的心瞬間就沉了下去。
“果然是你。”杜承咬著牙,立馬就明白了原來巨型馬陸一開始從自己的視野中消失,根本不是因為放棄追蹤自己,而是另辟蹊徑選擇遁入地下,待杜承放下戒心,重新暴露自己的腳步時,巨型馬陸便一路尾隨,直到它出現(xiàn)的前一刻,杜承才從腳下所行之處的土濕軟程度看出端倪,不過為時已晚。
“看來今天果然不宜出門,早知道就隨身帶本黃歷好了?!倍懦锌戳艘谎圩约罕痪扌婉R陸身上的甲殼割出一條三寸長的傷口,血肉模糊,知道光憑自己已是逃生無望,默默閉上了眼睛。
“今天還是要交代在這里了啊??墒恰墒呛貌桓市摹!币恍袦I水從杜承的眼角滑落。身邊吹來一股勁風(fēng),杜承只覺身體一輕,周身居然有一種被溫暖環(huán)抱的感覺。
“這就是領(lǐng)便當(dāng)了的感覺?好像也不算太遭啊?!倍懦邢胫约罕厮罒o疑,卻沒有注意到自己那顆狂跳不止的心臟。
“末將來遲,望主公恕罪?!倍呉粋€剛毅的聲音如同往杜承的腦袋里頭硬生生地塞進(jìn)一顆醒神丹,杜承猛地睜開眼,就看見眼前站著一個頭束發(fā)髻,身披鎧甲,手執(zhí)一把石斧,肩系披風(fēng),如同從古裝劇中走出來的男人,正背對自己側(cè)著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