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十八年,十月二十五日。
今日便是武媚兒考慮的最后一天,明日須給孫家答復。
宅院門口,于志恒回頭說道:“媚兒姑娘許久未出門了吧,今天我們帶你去城北無塵樓,那兒雖盡是俠士,可環(huán)境幽雅,飯菜味道極佳,不可多得。”
房亮也跟的附和道:“對呀,那兒味道可真是絕了!”
武媚兒身上還是男兒裝扮,輕笑著應了一聲。
可隨即,武媚兒笑容消失,僵住不動,梁續(xù)的臉色也不太好。
房亮則向于志恒使了下眼色,抬手指著前面。
于志恒莫名其妙,回頭一看,輕笑道:“原來是孫兄呀?!?p> 孫曉作平民打扮,對著幾人抱拳道:“呃,突然來訪,怕是擾了諸位興致。”
梁續(xù)原本對這孫曉印象還不錯,可因武媚兒之事,自對孫家有些厭惡,剛想上前質(zhì)問,卻被于志恒搶先道:“人多眼雜,我們進屋說?!?p> 話音剛落,武媚兒便直接轉(zhuǎn)身回了宅院,招呼都沒打一聲。
于志恒問道:“孫兄,你做了什么天大的錯事?”
孫曉苦笑,搖了搖頭,道:“慚愧,大抵是之前,勸媚兒時話說得有些多了?!?p> 于志恒聳聳肩,隨眾人一起回到宅院中。
屋內(nèi),下人給幾人倒上茶,武媚兒冷笑一聲,問道:“表哥來這何事?可是為你好兄弟提親來了?”
于志恒聽了一驚,這孫曉前幾天干了這等糟心事,怪不得武媚兒悶悶不樂。
外公病情如何自己不知,其他人冷眼旁觀也就罷了,這家里和自己較為親近的表哥也急著將自己推出去,令人心寒。
孫曉道:“便是沒事,表哥看表妹,也是應該的。”
那天,武媚兒聽了其舅舅孫塵所言后,表情變差。
孫曉見狀,便出來打和氣,而后,自以為是地推薦了自己的朋友,心想:小時咱幾人玩得都挺好,媚兒應當會答應。
卻沒想到武媚兒只道“考慮考慮”,便氣咻咻地走人了。
孫塵微怒,傳下話去,只限考慮三天。
“好,我就在這,你若想看,便一直在這看,沒有人趕你?!蔽涿膬豪渎暤馈?p> 孫曉神色略顯尷尬,只得干笑道:“哈哈,表妹說笑了。”
“孫兄看來確實有事,不知何事,如此難言?”于志恒問道。
孫曉正色,道:“媚兒,我的話,萬萬不可兒戲......”
“有話快說,這兒無不可信者?!蔽涿膬阂娖渑づつ竽螅苯铀?。
說不得在她心中,于志恒這幾個萍水相逢之人,都比孫家人靠譜了,畢竟,親家都沒了,這孫家卻跟個老鱉似的,頭不伸一下。
孫曉聞言,略加思索,道:“那我便說了。”
“今日清晨,剛收到消息,在前日,被廢太子霜自殺身亡?!?p> “據(jù)聞,是霜得知武家被滅,自知東山再起無望,心灰意冷,但其死前,委托彗星將一樁消息散布全國?!?p> “那便是宋都武家廢府中,藏有甄家大秘!”
“武家被滅,十有八九是甄家委托彗星所行,其目的,無非便是讓這那大秘密永無人知,卻沒想到,霜竟然還有途徑,能夠聯(lián)系到彗星?!?p> “如今,當今宋王聽了這消息,令我二叔將武家廢府嚴加看守,卻沒有絲毫搜查的意思。”
說罷,武媚兒雙目凌厲,攥緊粉拳,之前就猜測是甄家雇人所為,這次可終于確定了。
梁續(xù)則追問道:“為何不搜查武府,便知曉那秘密為何,如此便可為......”
于志恒搖了搖頭,道:“怕是甄家牽扯太大,連宋王也不敢妄動,將劍架在甄家脖子上,令其投鼠忌器,豈不更好?唉,死去之人值得追悼,卻不值得大動干戈?!?p> 梁續(xù)猛擊大腿,怒嘆一聲。
武媚兒這時反而振奮精神,盯著孫曉問道:“那表哥前來知會我此事,定是有何打算,請望告知!”
孫曉探身道:“武家便剩你一人,若你能進宋都,可申訴冤情,甚至可以要求重回武府,尋那秘密!”
“只要你能進宋都,便有人幫你做這一切!”
“那想要加害媚兒姑娘的,怕也不少吧?!币慌杂谥竞愕?。
“呃,的確如此,彗星也知媚兒姑娘活了下來,該知道人的都知曉了?!睂O曉語氣一滯,接著道。
“我真的很好奇,你們還有什么秘密是彗星不知道的,還有什么秘密是士族不知道的?!庇谥竞愕馈?p> “唉......不知何時,已經(jīng)陷入這種惡環(huán)了,”孫曉嘆了口氣,道:“不過,買家也可買斷消息,彗星是絕對守信的?!?p> 于志恒搖了搖頭,這生死全寄托于一個組織,也太兒戲了。
孫曉又問道武媚兒:“我們知你不想委身求全,可除此之外,也只有進宋都一條路可選了。”
“能不能讓我考慮一下?”武媚兒道。
孫曉笑道:“當然可以,若表妹有了決定,便讓下人知會我們一聲即可,去的路上注意行蹤,彗星不會對你動手,別人可說不定?!?p> 于志恒這時疑問道:“孫兄為何牟定彗星不會動手?”
“表妹幾近都在武府之中,心地善良,未有把柄,彗星不會接這等生意?!?p> “武家那夜,已有其他人受牽連,可這樁事已經(jīng)結(jié)了,表妹需得另算。”
孫曉站了起來,拱手告辭,走前還不忘道:“表妹需好好考慮呀?!?p> 看著孫曉的背影,梁續(xù)冷哼一聲,道:“怎會有這般親戚?!彪S即擔憂地看向武媚兒,希望她不要犯傻,以身試險。
倒是一旁房亮,一臉無所謂,仔細想想,這情況不和我房亮差不多嗎?
看孫曉走后,武媚兒未加思量,直接道:“我會去宋都,我會為家人報復,我也會振興武家。”
梁續(xù)忍不住道:“可這太危險了,別犯傻!”
“危險?犯傻?我便是茍活百年,又有什么意思?”武媚兒反問道,隨即又細語:“那武家可就真沒了?!?p> 梁續(xù)很想繼續(xù)追問,沒了便沒了,便為了自己而活,何必為了那虛幻破滅的家族而活,可望著武媚兒那日漸憔悴的俏臉,這話始終還是說不出口。
自己算什么,憑什么決論人家的生活。
“那媚兒姑娘打算何時出發(fā)?”于志恒問道。
“待一會羊武士回來,與其商討一下......想來是明日吧,事不宜遲?!?p> “也罷,我們也打算去羅莊,恰好順路,便同行吧?!庇谥竞阈Φ馈?p> 武媚兒聞言,心中感激,露出一絲笑容道:“多謝!”
“無事。”于志恒應了一聲,便拉著幾人回到了自己的庭院,路上看著滿臉擔憂的梁續(xù),不由開口說道:“路上有秦叔在,宋都有孫家在,不要太過擔心。”
梁續(xù)嘆道:“我只覺得,她活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