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涌動
驛站建立在遠征的考察隊剛發(fā)現(xiàn)荒原，人類對這里還充滿熱情的時代，廣袤的荒原勾起人類的貪欲，成群結(jié)隊的人類涌入荒原，貴族的隊伍，冒險者，一無所有的破產(chǎn)者——直到第一個冬天的到來。高聳的阿特拉斯山脈擋住了南下凌冽的冷空氣，來自山南的人類忽然發(fā)現(xiàn)，山北的冬天是如此的可怕。
冰雹，飛雪，大風，還有饑餓的野獸，他們成群結(jié)隊，眼睛里冒著瘆人的紅光。這些東西圍攻你新開辟的農(nóng)場，剛建立的礦站，扒掉你圍墻，撞開你的房門，把你和你的口糧從地窯里拖出來——現(xiàn)在你也是口糧了。第一年的冬天并沒有什么人從荒野返回，但墻內(nèi)的人們還一無無知，滿心歡喜的向往著那個只在傳說中存在的沃野。
又是一個春天，前往目的地的人類看見的只有連片的廢墟，涂滿墻壁的血跡，散落一地的盔甲武器，但是尸體？沒有見到。膽子小的屁滾尿流的逃回了山南，膽子大的決定再試一試。他們確實也找到了一些資源。從來無人開發(fā)的荒原和北方的山脈交接之地，礦場連綿成片，有的直接裸露在地表。
但狂喜后的探險者們冷靜下來之后，發(fā)現(xiàn)一個十分現(xiàn)實的問題：金屬礦產(chǎn)根本無法運輸回去。悲觀的探險者們搜索了他們能找到的貴金屬和寶石返回了。樂觀的探險者決定再等一等。10月的時候，下雪了。探險者們帶回了大量的財富，吸引了貴族們的注意，第三年的春天，大量的人口涌入，但是去年那些樂觀的探險者們，再也沒有人見過。
終于，獸潮來了。一夜之間，從最北端的山腳湖畔農(nóng)場，到靠近要塞的無名的一個人類驛站，被連根拔起，獸潮如同冬季的冰川融水，順著伊里里河沖向下游，摧毀了沿途所有的聚居點。沖破了當時還只是兩道木墻的要塞的阻攔，一直沖進了圖蘭平原。整個冬天卡薩多利亞的軍隊忙于清剿這些該死的野獸。當春天再次到來的時候，圖蘭平原一片狼藉，毫無抵抗之力的平民損失慘重，剩余的人力投入到重建家園的工作當中。這一年沒有人進入荒原。也沒有人回來。
“這就是當年最南端的驛站吧，離開要塞不到30公里。但是我感覺自己走的都快要死了?！辈斪叩搅颂艘话氲膲?，驛站里的地面經(jīng)過整修，比周圍的地勢要高，至少踩上去不會冒水。終于找到一塊干爽的地方之后，波魯卸下背包盤坐下來，拔掉浸水以后變得沉重無比的靴子，再把泥水從倒扣的靴子里倒出來，濕透的裹腳布變得臟兮兮的，干脆用來擦靴子了。處理完之后，波魯把靴底朝上放在了身邊的石頭上，自己則靠在背包上。讓泡的皺巴巴的雙腳曬曬太陽。
“這感覺太糟糕了。我討厭雙腳濕透的感覺?！碧仄潬栐谒磉呑聛恚骸皼]錯，看來你學到的東西很多，就知道保持雙腳干爽的重要?！彼舶蔚袅搜プ?，一股濃烈的氣味撲面而來?！斑€好已經(jīng)在要塞里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味道?！辈斖低翟诎櫫税櫭碱^，嘴上說：“出門前我的老師讓我背了很多書。其中有這個方面的知識?！庇斜硶睦蠋熣娴氖翘昧耍梢噪S時當做借口敷衍過去。
“今天的感覺如何？”
“很糟，在草地里走路的感覺真的糟透了?！辈攦蓷l腿直到現(xiàn)在還在微微顫抖——這是用力保持平衡消耗了太多體力的特征。西斜的陽光照在波魯身上，暖洋洋的感覺，他感覺自己的思維漸漸遲鈍起來，眼皮越來越重，艱難的跋涉消耗光了他的體力，沒一會兒，他就睡了過去。
等到波魯再清醒過來，太陽已經(jīng)落山了。普藍色的天空中只剩下了些微的一點晚霞，空氣開始變得冷冽起來，波魯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來。身后傳來一個聲音：“你醒了？”波魯趕緊回過頭，萊昂納多蹲在他身后已經(jīng)坍塌了一半的墻頭上，他身邊坐著莉亞——可能是女性的本能讓她不愿意坐在臟兮兮的土地上。
“睡得可真香！”莉亞笑著取笑波魯?！疤哿耍瑳]忍住就睡著了。”波魯不好意思得笑了笑。
“沒事，這里幾個人就你還不是騎士，能跟著隊伍走沒掉隊就很不錯了，看來訓練效果還是很不錯的?！?p> “我們真的不能生火？”
“你看看你身邊，除了衣服有什么能點著的么？?！?p> 波魯看看濕乎乎的爛木頭，搖了搖頭。這濕木頭，真點著了恐怕煙霧大的要塞里都能看見。
”要是周圍有還在游蕩的野蠻人和野獸，看到火光和煙霧，恐怕我們很難跑掉?！?p> 希克和特茲爾正在挑選散落在地面上的石塊，在墻角鋪出一小塊平地，注意到波魯?shù)哪抗?，特茲爾笑了笑：”雖然石頭是有點硬，但總比睡在濕地上強?！叭R昂納多取出一個長方形的金屬盒子，撥弄了兩下放到了石頭鋪成的平地上。
他指了指：”波魯，你晚上睡這邊，莉亞，你睡這。挨著這個盒子。“波魯?shù)哪樢幌伦泳图t了。但是他成功的找到了轉(zhuǎn)移話題的東西：”團長這個是什么東西？“
”哦，之前有個人送給我的樣品。不能點火的時候睡覺靠著它，會很暖和，想要拿到騎士團的訂單，但是實在太貴了，燒魔力水晶的，實在買不起啊。唉，當時要是多做幾個，也不至于今天這么慘了?！?p> 萊昂納多站起身來：”晚上守夜，?？耍鹄锎四銈兩习胍?，特茲爾和我守下半夜。莉亞和波魯好好睡覺，不參加守夜?！?p> ”我反對！“莉亞騰得跳起來：“為什么不讓我守夜！”“讓你守，你看得見么？無光守夜可不只是不睡覺。這次不是練習的時候，你好好休息，別以為我們不知道，別看等級還行，你也是個沒什么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人，體力狀況也就是比波魯能強點。“萊昂納多享受到了白眼攻擊。
“快吃東西，喝水，上個廁所回來。天馬上就要黑透了。待會兒你們什么都看不見?！边@個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沉下去，看東西只剩下一個不甚清晰的黑影。
“這也太黑了把?！辈斠贿呧止局贿厪谋嘲锍槌鲆粋€金屬筒，旋轉(zhuǎn)幾下，按動其中的一頭。金屬筒散發(fā)出了微弱的光。光線不是很亮，微微弱弱的，剛剛好能看清圍墻里的東西。莉亞剛剛從圍墻上跳下來坐到了旁邊，就感受到了這微弱的熒光：”這是什么東西？“
”照明燈筒。“
”魔力水晶驅(qū)動的？“
”嗯。之前不是拆掉了探照燈嘛，有一些部件和水晶就閑置下來了，殘骸運回了倉庫，我就利用水晶和部件做了這么個東西?！?p> ”你這是盜竊軍事物資！“
波魯嚇得一個激靈，這個罪名最起碼也得殺頭吧，卻看到莉亞笑著躺了下來，她拿手撐著頭，柔柔得燈光映在她得眼睛里，她眼里的笑意閃亮亮得。摘掉頭盔的她有一頭柔和的大波浪棕發(fā)，從指縫和肩膀上流淌下來。
”不過現(xiàn)在被我們第七騎士團征用了?！暗南銡怙h到了波魯?shù)谋羌?，他忍不住想要揉揉鼻子?p> “這個氣氛我該說什么好呢，旁邊還有人呢?！闭谒伎嫉牟敽鋈宦牭饺R昂納多問：“你這個燈筒，還能更亮嗎？”
“可以的，最遠可以照到50來米吧?！辈攲φ闷馃敉灿^察的萊昂納多說?！鞭D(zhuǎn)動這個蓋子就可以調(diào)節(jié)亮度了?！?p> “可惜了，這些好東西都得用魔力水晶，用不起啊?！比R昂納多沒有轉(zhuǎn)動就放下了手里的燈筒。嘆了口氣。
“團長，為什么魔力水晶不能充能？能反復充的話不是就能用的上了嗎？我看書本里記載可以給水晶充能?。俊?p> ”水晶確實可以充，但是水晶充能的要求太高了。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是你不能讓蘇沃洛夫那個等級的人，天天就給水晶充魔吧？你這個小東西，這種不能點火的時候稍微補一點照明還挺好用的。放在地上也不會照到外面去，不像火把，也沒有煙。有這么一點光，免得有什么蛇啊蟲子啊摸進營地了都不知道，又不會招來遠方的魔獸，不錯。剛剛好?！?p> ”那我賣給你？“
“哎呀談錢就傷感情了?！?p> 談話聲忽然小了下去。
閃亮的群星漸漸出現(xiàn)在夜幕中，風聲小了下來，沒有云，周圍一片漆黑，沒有光。也沒有聲音。
萊昂納多忽然翻身坐了起來，他推了推周圍的人，小聲說：”噓，穿上鞋子，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