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安在花拂到來之后,不到半刻鐘就回來了,速度快得有點出人意料。
對此,他解釋道:“中午在外面吃了碗綠豆湯,不久便腹瀉難忍,去醫(yī)館抓了副藥,就告假回來休息半日。不想半途剛好遇到下人去尋,便加快腳步回來?!?p> 蘇上錦看去,他臉色確實有點菜,滿臉是汗,氣息不穩(wěn),手里還拿著幾包疊加的藥。
“魏大人回來得還真是時候。”花拂隨意道。
魏晉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將藥交給夫人,吩咐她退去。而后坐在堂上,喝了口茶,道:“不知花大人前來,是要問什么?這位是?”
他指的是蘇上錦。
花拂隨意敷衍道:“一個婢女,無關(guān)緊要。請問大人,天水巷甲二十三號的宅子,可是你買的?”
聞言,魏晉安又喝了口茶,似是有點難為情道:“是?!?p> 花拂:“所為何用?”
魏晉安沉默了會,低頭喝茶:“花大人這么問,不是已經(jīng)都知道了嗎?”
花拂:“我知道你在那里養(yǎng)了個女人,而且是一個不該出現(xiàn)在那里的女人,可魏司業(yè)知道她已經(jīng)死了嗎?”
“哐當(dāng)”一聲,茶杯摔地,暗紅的茶水撒了一地。
魏晉安不可置信地抬起頭,震驚道:“你,你,你說什么?死了?”
花拂:“是的,死了,幾日前就死了。你不知道?”
魏晉安維持著震驚的表情,好一會才恢復(fù)過來,搖搖頭道:“我,我不知道?!?p> 花拂:“她不是你養(yǎng)在外面的外室嗎,你怎么會不知道?”
魏晉安道:“我,我已經(jīng)很久沒去那里了?!?p> 花拂嘴角露出一抹嘲笑,道:“大人的府邸與天水巷不過兩條街的距離,你說你好久沒去那里了,這似乎無法讓人信服。就算你很久沒去了,那你上一次去,是什么時候?”
魏晉安:“應(yīng)該是上個,哦,應(yīng)該是兩個月前?!?p> 這樣支支吾吾,顛三倒四的回答,最是容易讓人產(chǎn)生懷疑。
花拂隱藏在白綾下的雙眼隱隱瞇起。
蘇上錦借故上茅廁,離開正廳,在下人的引領(lǐng)下,去了茅房。再出來時,還是由那下人領(lǐng)著返回正廳,只是在一處岔路時,她趁那下人不備,溜之大吉。
魏府不算大,三進三出,比起花府花兩刻鐘也不能從東走到西,這真的是太小了。
魏家也不算富有之人,故而府內(nèi)下人不過二三,一路走過去都不見幾個人影。她尋尋覓覓進入了內(nèi)院。
內(nèi)院的正房連著書房,蘇上錦想了想,率先走向書房。
書房打掃得很干凈,藏有大量的書籍字畫,筆墨紙硯一應(yīng)俱全。她隨便翻看了幾本,都是些春秋左傳之類的。
書架的最頂端,有一個箱子,她掂了掂腳尖,夠不到,不得已搬了張椅子,踩上去將箱子拿下來。
箱子雖放在最頂端,卻十分干凈,想來主人經(jīng)常拿下來擦拭或者使用。
可惜箱子上了鎖,她沒有鑰匙,打不開。無奈,只好放回原位。
正想再找找看的,忽而房外傳來兩婢女的腳步聲,以及說話聲。
聲音較細(xì)的婢女道:“這個季節(jié),老鼠和蟑螂真是多,有一陣子沒注意,我那箱籠就被咬了個洞?!?p> 聲音較粗的婢女道:“所以啊,夫人讓我們將這些藥灑在屋子四周,希望能有點用?!?p> 聲音越來越近,人已準(zhǔn)備到廊下。
蘇上錦忙慌里慌張在房內(nèi)找了找,想找個隱身之處。
然而書房內(nèi)一覽無遺,根本無處藏身。她抬頭看著房頂?shù)姆苛海聊ブ趺磁郎先ァ?p> 廊下腳步聲卻忽而停下來,耳聽細(xì)聲音的問道:“先撒書房還是先撒臥室?”
聲音粗的“嗯”想了一會,道:“先撒臥室,你不是還沒找到老爺丟的簪子嗎?我順便幫你找找?!?p> “好?!?p> 蘇上錦這才松了口氣,趁著那兩婢女進入臥室后,輕手輕腳地出了院子,原路返回。
回到廳上時,正逢魏晉安吩咐下人去尋她。
見她回來,花拂罵道:“你個死女人,跑哪去了,上個茅房把自己掉里面了?”
“對不起少爺,奴婢在回來時經(jīng)過一岔路,見一旁的葵花開得正好,不免多看兩眼,轉(zhuǎn)頭時卻不見了領(lǐng)路的姐姐,便迷了路,繞了好一會才繞回來。”蘇上錦歉道。
花拂:“看見朵花就忘了身份,我平時是怎么教你的。你剛才就該憋著,懶人屎尿多?!?p> 蘇上錦瞧著他那越罵越囂張起勁的嘴巴,真想一個拳頭招呼過去。
差不多得了,沒完沒了了還。
魏晉安忙勸道:“花少爺息怒,人回來了就好?!?p> 花拂恨恨地低聲斥道:“真丟我花家的臉,回去再收拾你。”
兩人話也談得差不多,花拂便提出告辭。魏晉安客氣地挽留兩句,見對方執(zhí)意離開,遂將人送到門口。
上了車,花拂立馬問她:“你剛才跑哪去了,別告訴我你真的迷路?!?p> 蘇上錦也不隱瞞,道:“我去了一趟他的書房?!?p> 花拂興奮地急道:“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蘇上錦:“時間太短,我只看到他書架最頂端有個箱子,箱子上了鎖,我打不開。”
花拂臉上的興奮立馬灰飛煙滅:“所以你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蘇上錦噎了口,聰明的迅速轉(zhuǎn)移話題去:“你剛才跟蘭氏的談話,倒是讓我刮目相看。這招誰教你的?”
花拂倒是沒有撒謊,如實道:“盧明義那家伙,他審犯人就經(jīng)常使這一招。先跟他們聊些日常有的沒的,令他們放松警惕,再出其不意地問我們想問的問題。人在放松的情況下,往往會如實的說出我們想要的答案?!?p> 蘇上錦表示贊同?!澳俏簳x安呢,他交代什么了?”
花拂:“這老家伙,官場老手,道行高得很。我問他,他當(dāng)初是怎么將木春棉偷梁換柱的,他跟我扯了一大堆,什么教坊司的老鴇為了報恩啊,傾慕木小姐的文采啊,一聽就是假的?!?p> 蘇上錦:“人生虛晃,全靠撒謊?!?p> 花拂:“這人肯定有問題,回去之后立馬派人來,搜他的家?!?p> 回到大理寺,花拂便提出了要搜魏晉安家的要求,被盧明義一票否決。
“那是六品官員的家,天下學(xué)子的老師,沒有實際的證據(jù),是搜不了的?!?p> “六品官算什么東西,本少爺說搜就能搜。”花拂不屑道。
蘇上錦心道:你一個小九品的掛名獄丞,也敢嘲笑人家六品的,果真是后臺硬,仗勢欺人。
盧明義無語地求饒:“我的小爺爺,你可別鬧了。你今天一帶人去搜,明天御史臺的人立馬參我,我這官還沒做個幾年,可不想這么快就丟了烏紗帽?!?p> 花拂:“我抓我的犯人,你丟烏紗帽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盧明義都快哭了,攤上這么個目中無人的下屬,他可真是晚晚都夢見自己的烏紗帽不保。
他求救地看向蘇上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