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寶荷又一次訴說了一遍十六年前的慘事。張黛巖在她的眼中是一個義薄云天的男子,被捕之后,始終沒有招供,保全了遍布各地的弟兄,最后凜然就義,刑場上猶大笑怒罵,巍巍然如天神……
蘇小財也逐漸聽明白了,原來張黛巖領導的這個農(nóng)民起義,主要活動在太行一帶,他們其實并未對大宋百姓構(gòu)成任何實質(zhì)傷害,在這個宋遼統(tǒng)治都比較薄弱的地帶,活動著大量的盜匪,而邊地的大宋百姓,受大宋苛捐雜稅壓榨,再加上遼人打草谷騷擾,一個個都家徒四壁,沒什么可搶的;相反燕云十六州在遼國算是相對富庶之地,這里生活著大量的契丹貴族,他們經(jīng)常周密策劃,搶掠一些契丹貴族,然后撤入山中……
契丹人擅長野戰(zhàn)、馬戰(zhàn),進山作戰(zhàn),遠不是眾多盜匪聯(lián)手的對手,再加上契丹人隨著建國日久,生活安逸,戰(zhàn)力也日漸疲弱了,所以一直以來,只管敦促大宋入太行剿匪,他們自己卻對此無能為力……
張黛巖以義薄云天的性子、高強的武藝、出色的領導能力,在太行立足多年,逐漸有了一呼百應的能力,諸多山頭匪首,都愿意聽張黛巖號令!
大宋朝廷雖說是疲弱,但也知道利害輕重,他們樂意看著太行山上遍布一盤散沙式的土匪,給契丹人添亂挺好,但絕不能放縱這些人聯(lián)合起來,形成足夠強甚至威脅大宋社稷的力量!
于是,大宋朝廷坐不住了,派了重兵聯(lián)合契丹人,開始剿匪,他們商定宋人入山,契丹人在平原河谷地帶以騎兵圍剿……
宋人不善馬戰(zhàn),但器械先進,他們用先進的床子弩、震天雷等,很快就打散了太行山七十二路盜匪的聯(lián)合,逼得張黛巖不得不撤到了一處河谷,中了契丹兵埋伏,數(shù)千騎兵奔騰如雷,很快沖散了張黛巖的陣型,殺了大量的匪兵,也活捉了張黛巖一家子,交由宋人處置……
當時,為了保存實力,張黛巖的匪兵分了六路逃遁,除了張黛巖一路和其他一路被滅,剩下了四路人馬,逃過了這一劫,但太行已經(jīng)被占領,當時無處可去,就散落在各地了!
張黛巖被押解到東京,受盡折磨,最后一家人群被砍了腦袋……但這人確實是一條漢子,甚至連自己造反都不承認,堅稱自己不過是在太行抗遼而已!
至于遁走的其他人,張黛巖只字不提,保住了這些弟兄……
是以這些人深感張黛巖高義,他們要設法保全張黛巖的骨肉……就是眼前這個在蘇小財看來,足以傾國傾城的張七七……
“你這嗓子,怎么可能成為七七的聲樂老師呢?”
“聲樂老師?”
“就是教彈唱的師傅……”
“可事實就是這樣!東京地面上,凡是嘌唱名角,都是我的弟子呢!”
“?。繀柡?!”
張七七插嘴道:“我?guī)煾翟诤茉绲臅r候,是京城嘌唱第一,只可惜她吞了火炭,燒啞了嗓子……”
“???為何?”蘇小財讀過一些書,也知道古人的決絕,吞炭這個事,好像戰(zhàn)國時,有個叫豫讓的,這個干過。豫讓受知于智伯。趙襄子殺智伯,智伯之客豫讓謀刺趙襄子,為所識。豫讓又漆身為厲,滅須去眉,自刑以變其容。為乞人而往乞。其妻不識,曰:狀貌不似吾夫,其音何類吾夫之甚也。又吞碳為啞,變其音。伺機刺殺趙襄子,后事敗而死。
沒想到眼前一個婦人,竟然做出了如此決絕之事!
“張黛巖一死,我還唱給誰聽!”狄寶荷凄然笑道。
“你的意思他死了,你就吞炭弄啞了自己?”
“是的!我只是他的人……”
蘇小財也沒興趣知道,這個原來的京城名角和一個遠在邊地太行山中的匪首,是如何相識,并且結(jié)下一段緣的……心里只是嘆服這個狄寶荷的決絕!
十六年前,我在京城也算是紅人,能接觸到各色人等,刺探朝廷動向,最是方便,只可惜最關鍵的那次,領兵的是一個宦官!此人心機深沉,守口如瓶,秘密出兵,神不知鬼不覺……”
狄寶荷這么一補充,蘇小財也就明白了,原來她是張黛巖養(yǎng)在京城的探子!看樣子張黛巖這人確實還是個做事的料子,只可惜馬失前蹄,要不然或許還會鬧出點響動,在史上留下一筆呢!
“張黛巖是誰,現(xiàn)在弄明白了,現(xiàn)在我想知道的是‘河出異人’這個四句偈,本來是慧普大師的師父,也就是相國寺的那個伙夫和尚的臨終偈語,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慧普大師,什么伙夫和尚!相國寺的那位,其實不過是當年張黛巖手下逃出生天的四路人馬中,一路人馬的首領,叫做張黛山,是張黛巖一個堂兄,此人善計謀,但怯戰(zhàn),一直都是張黛巖的智囊!他掌握著張黛巖藏了多年的錢財,兵敗后,不知道為何就潛入了大相國寺躲起來了!手上的人也都散布各地,后來不知道為何就和天下的工匠攪在了一起,秘密結(jié)成一個‘五行門’,還是有所圖謀……”
“說來說去,你們是一伙的???”蘇小財感到腦子有些燒。
“張黛山這個老賊,臨死不把寶藏傳給侄女七七,竟然傳給了他的徒弟,就是你口中的那個慧普大師!事實上,此人不過是東京的一個潑皮混混,不知道為何就深得老賊的信任!老賊言說,‘河出異人’其實比那個臨終偈語要早,他死的時候把‘河出異人’加進他的偈語!老賊當年和我還有聯(lián)系,說起將后的打算,說七七一個女孩兒,成不了事,天道將變,某一天汴河會出現(xiàn)一個異數(shù),應在一個人身上,此人一出,要拉過來,帶著大家才能成事……后來,我想到只要這個異人和七七成婚,生下后代,就有黛巖的骨血了!所以,也是同意找‘河出異人’的,原來想著該是其他異象,應在人身上,沒想到真的就從河里冒出一個人來……”
牧馬江南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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