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月宋家都有一次家庭聚會,何渺最近幾次沒有缺席。
這一次的家庭聚會有些特別,正好趕上了宋建舟的生日,于是成為一個盛大的宴會。
聽說宋安集團(tuán)內(nèi)部頗不平靜。
何渺一邊戴上耳環(huán),看著鏡子里打扮得像只冰淇淋般甜美的女孩,漫不經(jīng)心地想。
這幾個月公司內(nèi)部她多多少少進(jìn)去幾次,沒有線索,什么都沒有,連相關(guān)文件也不見一角。律師那邊已經(jīng)把手續(xù)辦好,全城最好的律師,加上她提供的證據(jù),勝算卻只達(dá)到六成。
就差那份股份轉(zhuǎn)移的原文件。
何渺十四歲那年,宋母遞給她一份文件,厚厚一疊,彼時何渺已經(jīng)能完整理解文件內(nèi)容——股份轉(zhuǎn)移。將何渺手上的宋安集團(tuán)股份轉(zhuǎn)移一部分進(jìn)入宋家。
小型的經(jīng)濟(jì)危機(jī)波及了宋安集團(tuán),集團(tuán)股份近百分之三十被人趁機(jī)低價收購,而作為董事長的宋父,暫時需要拿捏更多的股份在手上,以此解決公司易主的危機(jī)。
宋母是這樣解釋的。
何渺相信了這個收養(yǎng)她的家人,何況想到需要股份的是宋父——宋父一直待她很好。
直到??????那場對話。
何渺自嘲地笑了笑。
親人的謊言也是謊言啊,怎么能作真呢,傻子。
她撿起攀在椅背上的大衣,穿上,出了門,開車直達(dá)宋家。
宋家宴廳,四處裝扮得富麗堂皇,客人陸陸續(xù)續(xù)到場,酒香在逐漸的熱鬧里四溢,觥籌交錯,鼓樂齊鳴。
西裝和禮服的華貴,彰顯出來此的人身份大多身份不凡,說是家庭宴生日宴,大概只有最后的生日蛋糕和場中一部分的宋家親友能證明。
何渺到的時間不早不晚,幾乎踩著合適的點來,并不會引起很多人注意,她進(jìn)來的時候前面有一對挽手而來的夫婦,后面也有客人,那對夫妻遞上禮物后,她將手上的禮物遞給迎客的燕尾服小生,一個服務(wù)員只顧得收好禮物說上幾句客套話,一個則接過她在室外才穿的大衣,壓根沒認(rèn)出她是誰。
進(jìn)去以后何渺頭也不回地尋找宋父他們,眼神帶著些許回避,似乎大愿意客人們進(jìn)行一分的眼神交流,她很快看到了宋父,他與馬梅云正和幾個客人暢聊,何渺上前幾步,又退了回來,猶猶豫豫的臉色落在別人眼里,委實有些畏縮小氣。
偏偏生了張稚嫩甜美的臉,看起來傻傻的一只,今天穿了件焦糖粉的蓬蓬裙,這樣的色調(diào)在寒冬里顯得溫暖甜蜜,裙擺觸及腳踝,下面是米色綁帶高跟鞋,上身的收腰設(shè)計勾勒著纖細(xì)腰身,泡泡袖,慵懶丸子頭,宛若涉世未深的小公主。
說不醒目是假的。
就在她一臉糾結(jié)時,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上來,朝她溫柔紳士地笑:“你好,你是??????宋二小姐?”
何渺莫名地看他,漆黑的眼透著光,卻是顯得專注認(rèn)真,她點點頭。
男人一點也沒有吝嗇笑容:“久仰大名。”
何渺:“??????”
男人:“我看你好像想過去找宋先生?”
何渺立馬點頭,又搖頭,抿唇小聲道:“舅舅在忙,我不好上去的?!?p> “只是在聊天而已,沒關(guān)系?!?p> 何渺撅了撅唇瓣:“不行的,我??????我嘴笨,要是說錯什么話給人家聽到了,會被笑,舅媽會不高興?!?p> “怎么會?”男人低頭看她,“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男人見她沒有說話,再接再厲:“沒事的,我會幫你?!?p> 何渺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應(yīng)酬的宋父,搖頭,心里開始盤算著怎么終止這場即興表演,她只是需要給人們留下一個單純遲鈍的初印象,而不是舔著臉在任何一人面前表演傻白甜,何況賣傻不容易,她懶得費這個精氣神。
好在很快就有人分去了這個男人的注意力,確切的說是分去了在場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連那邊的宋家夫婦都一并從小圈子里抬了眼。
大家不約而同地朝門口看去。
有人從那里走進(jìn)來,同樣的踩著不早不晚的點進(jìn)來,同樣的西裝革履,何渺感嘆人和人果然不能比。
還能是誰呢,沒陣仗也能給他一身氣勢造出個大陣仗。
何渺眼睜睜看著宋家夫婦匆匆別了真談歡的客人們,迎了上去,除此之外剛剛跟何渺搭話的男人也迎了上去。何渺抬頭往門口看了一眼,靠近入口的人幾乎都上前簇?fù)碇腥?,她僅僅看到了顧予懷的鋒利的眉和額頭。
沒辦法,男人太高了。
何渺皺了下眉頭,想起今天上午才跟顧予懷說了今天的行程,彼時男人完全沒有透露他也參加宴席,還囑咐她不要喝酒,不要跟其他男人說話什么的,像個勞心勞力的老父親。
耳朵捕捉到身后女人的驚嘆,甚至是花癡,何渺回頭看了她們一眼。
好幾個女人正說著悄悄話,視線定定落在人群中的男人身上,不明所以地被一個小姑娘瞪了,頗為莫名其妙。
何渺只淡淡看了她們一秒,轉(zhuǎn)身朝人少的地方走去,十分敏銳地又捕捉到她們的對話。
“那小孩為什么兇我們?”
“不兇吧,挺??????挺可愛的啊?!?p> “什么小孩,那不是宋二小姐嗎?”
“竟然是她,果然很是年少純良??????”
“哪里年少,人和你同歲!”
何渺的腳崴了一下,她不自在地?fù)芰藫茏约侯~頭上特意剪出來的細(xì)碎劉海,找了個少人的角落窩著。
迎面走來一抹高挑的身影,何渺抬頭,定睛一看,彎出了一個笑:“表姐?!?p> 宋苓川竟沒有去那邊和顧予懷攀談,她今天穿得很是漂亮,漸變的玫瑰色魚尾長裙,裙擺層疊交錯,宛如綻放的玫瑰花瓣,抹胸款式,搭配了條瑪瑙項鏈,整個人顯得輕熟優(yōu)雅,宋苓川上下掃了她一眼:“穿這么幼稚干什么,多大了。”
何渺響當(dāng)當(dāng)?shù)貓笊蠑?shù)字:“二十三!”
她自豪道:“很快就要二十四了哦?!?p> 宋苓川睨她一眼,轉(zhuǎn)身招呼服務(wù)員,從托盤上拿下兩杯雞尾酒,遞給何渺,道:“來,提前慶祝你的二十四歲。”
語氣平淡得完全不像慶祝,何渺接著酒,眼神懵懂:“為什么突然喝酒?”
宋苓川挑眉:“你該不是不會喝酒?”
何渺鼓了鼓腮幫:“誰說我不會的?!?p> 這是大實話,只可惜何渺的表情生動地詮釋著——一個不會喝酒偏逞強(qiáng)的笨蛋。
宋苓川輕笑一聲,酒杯舉起,靠近鮮艷的紅唇,一飲而盡,何渺不甘示弱般,也舉著酒,一把干了。
表情相當(dāng)英勇壯烈。
何渺是知道的,手上這款雞尾酒,看著瑰麗甜美,其實后勁不小,但是么??????她當(dāng)大姐頭那些年混過點社會,雖然那時才十來歲,卻生生煉出了驚人的酒量,后來工作時期也不是沒碰過坎,應(yīng)酬時也鍛煉了一陣,能把一桌人灌得七零八落。
表姐突然主動跟她搭話,上來就遞酒,她怎么能不配合,弄清楚原由呢?
宋苓川問:“好喝嗎?”
何渺咂咂嘴:“酒味兒??????一般般吧?!?p> “試試這個?!彼诬叽ㄟf上來另一杯。
何渺眨眼:“這是什么?!?p> “黑天鵝絨?!?p> 何渺接過來,聞了聞:“好香啊?!?p> 酒味可真濃。
宋苓川說:“嘗嘗,很好喝?!?p> 何渺頂著一臉好奇喝下去,皺臉:“苦的,表姐騙我。”
“是么,我覺得喝下去以后有回甜?!?p> “??????還真是?!焙蚊焯蛱虼?,問:“我會不會喝醉?。俊?p> “怕什么,醉了我會扶你去休息?!?p> “我的房間嗎?”何渺歪頭:“它還在嗎?”
“當(dāng)然還在?!彼诬叽〒P眉看她:“腦子就糊涂了?我還以為你真的能喝。”
“我,我就是能喝!”
于是之后的時間里,何渺一連干了十杯酒,咕嚕咕嚕地下去,力證自己“能喝”這一事實,第十杯酒杯喝完,她大著舌頭道;“我,我還??????行嚶嚶嚶的?!?p> 宋苓川:“??????”
她想了想,最終遞了杯“深水炸彈”過去,何渺糾結(jié)著臉喝下去,最終看起來確實是醉了,臉上紅了一片,連眼角都是紅的,她哎呦了一聲,后知后覺道:“表姐??????頭,頭暈,不,不是,你別晃啊,扶扶我??????”
宋苓川伸手?jǐn)v著她,道:“我?guī)闳バ菹???p> “唔??????好,好吧。”
被扶回去的路上何渺回頭,發(fā)現(xiàn)顧予懷依舊處于人群中央,她匆匆看了眼,扭頭看著宋苓川,說話時撲面而來都是酒味:“怎么樣?我,我厲害吧?”
宋苓川沒有回答,只將人送上樓,期間看了幾次手表,何渺注意到了,皺了皺眉。
搞什么,該不會真的有什么狗血劇情要發(fā)生。
她可不想掉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