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宅，顧老太太坐在落地窗前的搖椅上，膝蓋上蓋著厚軟的毯子，一旁放了個棕色的中式火爐，炭里點(diǎn)綴著星點(diǎn)的紅光，大抵老人家都愛念舊，就算宅子里有暖氣，但是她總覺得沒有一個火爐來得舒適。
老傭人站在她的背后，伸手為她按摩太陽穴，苦口婆心道：“老夫人喲，你可得好好休息，看看你這眼睛里都泛紅絲了?！?p> “昨晚頭有點(diǎn)疼，沒睡好?！?p> “我看你是心里難受?！?p> “別提這個，還不是那小子給我氣的！”
“好好好，哎呦，你別動氣。醫(yī)生都說了你心臟不好，最近肝火也有點(diǎn)旺，別想小孩子的事情了?！?p> “你也不是沒聽到他昨天怎么跟我說話的?！?p> 老傭人嘟囔道：“??????我是沒聽到，只聽到你是怎么罵的?！?p> “你！”
老傭人忙撫了撫顧老太太的胸口，顧老太太拍開她的手，臉上并沒有生氣的跡象，嗔道：“你也覺得我脾氣不好？”
“沒有的事，你性子直，小少爺不會在意的?！?p> 顧老太太閉了閉眼，她年輕時候脾氣確實(shí)不好，活得像孩子一樣，多虧愛人的包容，后來愛人沒了，她不得不承擔(dān)起顧家這個擔(dān)子，就收斂了，現(xiàn)在唯一牽掛的就是兒子孫子了，兩個都是不聽話的，每次都惹她生氣。
不過生氣歸生氣，她后半夜想了想，覺得自己多半也有些沖動，二話不說就讓人分手，顧老太太搖搖頭：“我只相信空穴不來風(fēng)，何渺那樣的，真不是我們顧家媳婦的人選。我真擔(dān)心那小子被感情蒙了心，分不清好人壞人?！?p> “要我看啊，人的好壞也不是那么好分的，外面說的也未必都是真的?！崩蟼蛉说馈?p> “我知道，所以你派人去查一查，看看是怎么回事?！?p> 老傭人點(diǎn)頭，半響說：“對了，今天孫太太和李太太說要來拜訪??????”
“不見不見。”顧老太太直皺眉：“還不是來嚼舌根子的，昨天那幾個就夠讓人煩了！”
“誰惹奶奶心煩了啊？”一道含笑的聲音傳來，帶有微微的磁性，十分悅耳。
顧老太太轉(zhuǎn)頭看去，也笑：“你個小妮子！”
嵐瑾夕脫去外面的大衣遞給傭人，里面穿了件紅色的寬松毛衣，紋樣和色彩都帶著新年的喜慶，她眉骨生得很有風(fēng)采，是一張很適合化濃妝的臉，瀲滟的桃花眼和紅唇，美艷中帶有一股子氣場。
她笑得漂亮，眉梢上揚(yáng)，走上前道：“奶奶新年好，祝奶奶身體健康，萬事如意。”說著不知從那里變出一個紅包，塞到顧老太太手上。
顧老太太一愣，拍著她的手眉開眼笑：“好好好，是個好孩子，沒忘了奶奶?！?p> 老傭人立馬拿出一個紅包，顧老太太接過遞給嵐瑾夕：“來，這是奶奶給你的?！?p> 嵐瑾夕大大方方地收下：“謝謝奶奶?！?p> 她坐在顧老太太腳邊，輕柔地按摩著老人的腿，地上一大片的厚厚的地毯，倒也不會讓人覺得她委屈伺人，反倒更像個窩在長輩腳邊撒嬌的小輩。
她看著那個溫暖的爐子，道：“這個火爐真好看，我小時候特別喜歡跟媽媽窩在爐子邊烤火，后來有暖氣了，反倒沒有那種溫馨。”
顧老太太笑：“就會哄我高興，你小時候也該有暖氣了，又不是我那輩的孩子?！?p> 說完一頓，才忽然想起嵐瑾夕小時候作為私生子跟著母親，是在外漂泊的，二十多年前，暖氣并沒有普及，至少貧困人家是供應(yīng)不起的。
顧老太太心生憐惜，摸了摸嵐瑾夕的頭：“奶奶忘記了?！?p> “沒事?！睄硅@樣說著，想到什么，笑容微微收斂了些。
很快低下頭。
顧老太太道：“瑾夕，你跟我說實(shí)話吧，嵐式集團(tuán)究竟如何了？”
她無奈道：“??????說是危在旦夕也不為過?！?p> “不過，我也很累了，就這樣吧?！睄硅Φ溃骸斑@些話我只對奶奶說，您千萬別說出去。”
“我知道。”顧老太太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額頭：“你也是，這些也敢告訴我。”
“我把奶奶當(dāng)家人，對家人說的，對奶奶也能說?！?p> “年紀(jì)輕輕肩上擔(dān)子這么重?！鳖櫪咸珣z惜道：“可我一個老人家，顧氏我早就不管了，說不上話，沒能幫不上你什么?！?p> “我又不是讓為了奶奶幫我才來的。”嵐瑾夕皺眉：“您要這樣想就是看低我了。”
顧老太太寵溺地?fù)u搖頭。
“······真希望你嫁進(jìn)來，那臭小子沒眼光。”顧老太太頓了頓，終究沒將何渺的事情說出來，盡管那些事估計(jì)已經(jīng)在整個上流社會傳遍了。
嵐瑾夕聞言，眼底滑過一道異樣的光彩，抬眼時什么也沒有，她道：“好啦。我今天來也是跟奶奶道別的，一會我要趕去機(jī)場，到日本出差，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這么趕？”顧老太太招呼傭人準(zhǔn)備些糕點(diǎn)出來：“飛機(jī)上別餓著肚子。”
“好?！睄硅澭陬櫪咸~頭上親了一下，接過糕點(diǎn)盒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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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宋家召開了一次家族會議，宋家的人幾乎都到場，吃了一頓心事重重的晚飯后，眾人對于最近顧氏集團(tuán)做的事情議論紛紛。
謠言一出來，就像撕破臉皮，顧予懷對宋家下了狠手，短短三天，宋氏股票持續(xù)大跌，不少小股東都開始預(yù)備拋售股票。
討論半天，有人說干脆將何渺的股份還回去吧，一時寂靜下來，他們都知道顧予懷是為什么而來，但是，股份這種東西??????
有人同意有人反對，最激烈的是宋家老二和老三，宋父作為老大，沒說話，將目光投到宋苓川身上。
宋苓川面無表情地看著一群叔伯爭論，一個個平日在外邊有頭有臉的人物，此時為了別人的東西爭得面紅耳赤，她忍無可忍，用力踢了茶幾一腳，彭的一聲讓爭吵的人瞬間安靜下來。
且不說是不是這一腳的威力，光是她現(xiàn)在在集團(tuán)的地位，也足夠震懾所有人。
宋苓川掃了一眼自己的二伯和三伯：“兩位，你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嵐瑾夕去你們兩家的事情，現(xiàn)在事情鬧得這么大，還不是因?yàn)槟銈儊y傳何渺的謠言？！”
宋二伯悻悻了一會兒，理直氣壯道：“我們說的就是事實(shí)啊，她何渺不就是仗著顧家欺負(fù)人嗎？”
“那么，從何渺那里偷來的百分之二十六的股份，和整個宋安，你們選一個吧?！?p> “有那么嚴(yán)重嗎？顧氏的發(fā)展方向和我們宋安不一樣，顧予懷他想收購，他手底下的股東也不答應(yīng)啊?！彼稳馈?p> “顧氏是不一定收購我們，但是顧予懷會！他已經(jīng)給我下通牒，要么將股份還回去，要么他親自收購宋安，你們還當(dāng)人鬧著玩呢？！他現(xiàn)在一邊借著顧氏削弱宋安讓股東拋售股票，一邊自己出資購買股份，收購不過是時間問題?！彼诬叽ɡ淅涞乜戳嗽趫龅娜艘谎郏D(zhuǎn)頭對宋父說：“爸，把何渺的股份，還回去！”
宋父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宋母，宋母會意，道：“那誰知道股份還了，顧予懷還會不會朝宋安下手?！?p> 宋苓川氣笑了：“股份還回去，何渺成為最大股東，你猜他會不會對自己女朋友的公司下手？”
眾人一陣沉默，宋二伯道：“那我們現(xiàn)在豈不是進(jìn)退兩難，還不還，宋安都不是我們宋家的了！”
“呵，這些進(jìn)退兩難，怪誰？”宋苓川仿若一個局外人，冷淡道：“當(dāng)初我就該像哥哥一樣出去創(chuàng)業(yè)，而不是淌你們宋家這趟渾水?！?p> 宋母臉色當(dāng)即難看不已：“苓川！你說什么呢，你不是宋家人嗎？”
“我不過一屆女流，遲早要嫁出去的，像宋之安和她女兒那樣，無論如何最后都不會被看作是宋家人，不是嗎？”宋苓川經(jīng)歷一個多月，勸也勸了罵也罵了，沒有人聽，直到顧予懷一番腥風(fēng)血雨下來要收購宋安，他們才有把還股份回去的心思。
宋苓川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讓宋母像是一拳打進(jìn)棉花里，其他人更不敢說什么，也不知道說什么。
無恥的事情一旦做的人多了，就變得平常起來，就像把一份罪惡平分給無數(shù)人，那么大家就可以若無其事起來。
宋苓川的一番話，終于像冷厲的巴掌，打醒了大半的人。
有人默默道：“宋安給何渺，好歹對外還是我們宋家的，總好過給顧予懷吧？”
大家對視著，點(diǎn)頭同意的人越來越多。
宋苓川看向宋父，宋父不知道該說什么，悔意鋪天蓋地，若是當(dāng)年真的只是借了百分之六，該多好。他閉了閉眼：“好，把律師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