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高考結(jié)束的那個暑假是最痛快的。
大概陸向瑜的不是吧,凌晨三點,他們一家人卻都在忙碌收拾準(zhǔn)備衣服。
一個小時前:
陸向瑜收到了一條來自陳懷瑾的短信,簡潔的五個字“我到美國了?!本嗨盏缴弦粭l陳懷瑾的消息是四天前,她高考完那天,他說在學(xué)校門口等她。她當(dāng)時沒看見,后來又道了謙,可是他沒理她。
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的風(fēng)格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冰冷又無趣。大概她本來也就無從得知,他們中間斷了聯(lián)系,整整三年。
她有些困了,可還是頂著困意敲打著鍵盤回復(fù)了他。
她繼續(xù)等著,期待著他的回復(fù)。在等待的過程中,她看了兩集《櫻桃小丸子》的動漫,還喝了一杯水。
可是手機屏幕還是灰暗的,他沒有回復(fù)。
伸了個懶腰,看來她很大幾率已經(jīng)等不到了,他大概是不會回了。
兩點五十九分,她終于躺在了床上,閉上了眼睛??墒窍乱幻耄陀腥藖砬盟块g的門。
“怎么了?又吵架了?”她踉踉蹌蹌地從床上跳了下來踩著拖鞋去開門,看見了紅著眼睛站在那里的陸媽媽。
她在心里不斷猜想發(fā)生了什么事,“和陳政(陳懷瑾的父親)吵架”這件事目前在她的心里是第一答案。畢竟這幾天她放假以來,這個女人可沒少為了那個男人哭。
陸媽媽能感受到女兒眼里的不耐煩,她也知道自從自己和陸政的事有多么不被女兒看好。可是她現(xiàn)在顧不了那么多,畢竟她要說的是件大事?!澳隳棠倘ナ懒??!?p> 陸向瑜聽見那句話的時候有些驚住了,她想起上次國慶放假回去的時候那個老人還拉著她的手讓她不要走,那時候她還身體健康。
下一秒她就開始收拾衣服了,他們要連夜趕回去。
陸向瑜坐在車上的時候,臉繃得緊緊的,這次,她沒有掉一滴淚。
900多公里的行程,她沒有吃一口東西。陸召林在車上勸她吃點東西,她拒絕了。下午兩點,天氣正是炎熱的時候,他們到了。
陸向瑜的頭上被那些人給系上了白布,周圍的人跪在靈堂,哀嚎聲震天。她靜靜地坐在小板凳上,看著冰棺。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尸體了,在她還小的時候,就目睹了爺爺?shù)娜ナ馈V徊贿^,那時,她還不太懂事。
那群人哭過之后就開始圍坐在陸召林面前,在上次短短的接觸后,他們對這個孩子還不甚了解。這次借著機會,似乎要將他的陳年舊事都挖出來。
“喲!這不是向瑜嗎?幾年不見長變樣了啊,這怎么一滴淚也擠不出來呢?這可是你奶奶啊,從小就照顧著你,怎么?這幾年不見,什么感情都忘了?”
說話的那人是陸向瑜的大伯母,言語刁鉆苛刻,總是想挖苦別人點兒什么。
“呵呵。”陸向瑜不想跟她有多言語,小時候她就經(jīng)常受這個人欺負(fù),也知曉她這個人就是這樣,不愿意怎么理她。
可陸召林就不一樣了,他跟這個人可不熟悉,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樣,見她話里處處都在針對著陸向瑜,就看不下去了,那可是他整天寵著的妹妹!
“大娘您好,您這話可真稀奇。在別人的葬禮上還能笑出來的人,還管的著別人哭不哭嗎?”他說的那個“在別人葬禮上還能笑出來的人”正是這個大伯母,她現(xiàn)在滿臉橫肉的臉上還堆著剛剛嘲諷陸向瑜的笑呢。
看見明里暗里諷刺她的人也是個半大不大的小孩子,她心里覺得竟是添堵?!鞍ミ希艺f,這小三生出來的孩子就是沒教養(yǎng),你娘是怎么教你的???就這么跟長輩說話?”想著自己應(yīng)該是會戳了陸召林的痛處,就立馬洋洋得意起來。
陸召林看著眼前這個笑得肥肉亂顫的女人,心里只覺得一陣厭惡,雖然她說的話的確有點攻擊力,可是他陸召林的嘴皮子功夫厲害也不是吹的。
“我說大媽,別人的事瞎操心,看看你自己這一身肥膘,可別哪一天自己頭頂多了個綠帽子都不知情?!庇醚凵癜矒崃颂嫠麚?dān)心的陸向瑜,一句話懟的眼前這個胖女人說不出話來。
“你!你!走著瞧!”大伯母一時找不到什么話來回懟,氣得臉都成了醬豬肝色,晃悠著腿上的肥油走遠(yuǎn)了。
陸向瑜是第一次見她吃癟的樣子,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痛苦的心情,看著陸召林都看呆了。
“你哥帥吧!”陸召林沖陸向瑜眨了一下眼睛耍帥,一時間有些得意忘形。
“切~”
看見他自戀的模樣,陸向瑜剛剛對他產(chǎn)生的崇拜全都化成了海上的泡沫。
生活遠(yuǎn)遠(yuǎn)比故事有趣,素人也比演員演技高超的多。陸向瑜是這樣覺得的。她坐在一旁,跪在前面哭的人換了一輪又一輪。有的是多年前的鄰居,有的是不知道偏到多偏的遠(yuǎn)房親戚。
一放鞭炮就開始哭,鞭炮停了就開始和周圍的人說笑敘舊??薜臅r候有多凄慘賣力,笑得時候就有多開心燦爛。
一整個下午,這樣的戲碼她看到不想再看。
那些人看著擺放的遺照哭的多么潸然淚下,懷念的有多么令人動情,卻不舍得往前走一眼看看她的遺容。
院子里的婦女三三兩兩的坐著,磕著瓜子嘮著家常。不遠(yuǎn)處的男人不咸不淡的開一些有關(guān)于性的低俗玩笑,引得一些人嘻嘻哈哈大笑。
一瞬間這里好像變得沒有什么悲傷因素,仿佛是給他們難得聚在一起專門準(zhǔn)備的party。
陸媽媽經(jīng)過了一路顛簸,身體還沒恢復(fù)好的她躺在簡易的床上休息。那個大伯母不知道又跟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說了些什么陰陽怪氣的話,一開始圍著陸召林的一群人現(xiàn)在躲得他遠(yuǎn)遠(yuǎn)的。
陸震因為之前入過獄的事一再被那些人看不起,也都離他十萬八千里遠(yuǎn),也生怕自己沾染上什么霉運。
一時間,他們這一家子倒像是瘟疫,讓那些人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