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里的腥味隨著刮上來的風(fēng)一同被帶了上來,剛結(jié)束疲憊的航程,陸向瑜聞著混雜在一起奇怪的味道有些不適,緊皺著眉頭。
陳懷瑾似乎是注意到了這一點,側(cè)著身體擋住了那些不好聞的氣味。
她的身邊籠罩著陳懷瑾身上特有的氣味,舒適清爽卻又令人格外安心。他這十幾年一直用這個沐浴露啊,陸向瑜心想。
跟陳懷瑾并肩走的路她總嫌短,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仡^望去,才驚覺,停車的地方已經(jīng)看不見影子了。
“到了。”
他們面前的是一個樸素的農(nóng)家小院,院子里幾個青年男子熟練的捆著螃蟹,見有人來了,朝類似廚房的地方招呼一聲,拿著菜單的老板娘馬上就走了出來。
看樣子陳懷瑾和她相熟,兩個人聊了好一會兒,那個老板娘還時不時的往陸向瑜身上瞟兩眼。
陸向瑜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她幾乎沒有去過老城區(qū)。好在兩個人很快就被屋里催單的人打斷了,陸向瑜這才感覺沒有剛剛那么不自在。
他們很快就被一個服務(wù)生打扮的女孩子領(lǐng)進(jìn)了一個包廂,雖說是包廂,可也只是簡單的用一些竹片做成的屏風(fēng)而已,不免有些簡陋。
桌子上只放了一把剪刀,看樣子是用來吃蟹的工具。
很快有服務(wù)生上了菜,不過是一盤清蒸大閘蟹而已,明明還未掀開蟹蓋,陸向瑜卻隱約聞到了香味。
在她還無從下手的時候,陳懷瑾利索的拆了蟹腿,把一只蟹拆分完整后放入蟹蓋送到了陸向瑜的面前。
“你先吃。”說著,他又伸手去拆另一只蟹,剪刀在他手里似乎擁有了生命。
上面簡單的澆了點醬醋汁,入口滿是蟹黃和蟹膏的鮮香,陸向瑜一時有點被它驚艷到。
“雖然外面有許多店都打著正宗陽澄湖大閘蟹的名號,可這一個湖又能養(yǎng)多少螃蟹呢?哪有幾個人真真正正的吃過陽澄湖大閘蟹呢?”
陸向瑜沒有注意到送菜小妹什么時候來的,聽見她的聲音才驚覺身邊有人。她雙手端著盤子,臉上閃著自豪的光。
“還從未嘗過這么鮮美的螃蟹呢?!标懴蜩げ挥傻觅潎@,她之前吃的螃蟹從未有這一半的肥美。送餐小妹見她如此稱贊,捂著嘴輕笑,放下菜就跑了。
陳懷瑾看著她因為吃到美食興奮的模樣,嘴角欣慰的笑一直沒有消失過?!耙院竺磕甓紟氵^來?!?p> 他的語氣柔柔的,她竟從他的臉上看出幾分暖意,不知是不是秋風(fēng)吹得陸向瑜有些醉了。
已經(jīng)快過了飯點,來吃蟹的客人們陸陸續(xù)續(xù)的都走了。老板娘應(yīng)該是得空了,拿了瓶黃酒滿臉笑意的走了過來。
“你好。”這話是對陸向瑜說的,這次她用的是普通話。
陸向瑜雖然有些吃驚她會跟她打招呼,但轉(zhuǎn)眼一想剛進(jìn)來時她和陳懷瑾兩人相熟的樣子,便也默認(rèn)兩人關(guān)系匪淺。
一想到她或許是陳懷瑾的什么人,陸向瑜的心情就有些沉悶。“你好。”她本來想笑一下表示自己的友善,可是她突然好像忘記了怎么笑。
她突然感覺自己剛才沒心沒肺快樂吃飯的樣子有點搞笑,明明她的母親就是傷害她面前這個剝蟹少年的罪魁禍?zhǔn)住?p> “緊張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崩习迥锓鲋懴蜩さ募绨蜃讼聛?,她剛剛因為害怕而浮躁的心竟被這一掌給壓了下來。
她倒了三杯酒,一杯遞給了陸向瑜,一杯留給了自己,一杯推到了陳懷瑾面前。
“來陪姨喝一杯!”
陸向瑜將酒杯推開了。“我還得開車呢,她還小,不能喝酒?!彼谥械摹八敝傅氖顷懴蜩ぁ?p> “成年了嗎?”她將自己面前那杯酒一飲而盡,抬著眼睛看陸向瑜,又給自己面前那杯倒?jié)M了。
“嗯?!?p> “成年了害怕什么,不就是一杯黃酒而已嘛,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闭f罷,她又將面前剛倒上的那杯酒咽下了肚。
看著她的眼睛,陸向瑜好像受到了什么誘惑,也將自己面前那杯黃酒一口咽了下去。陳懷瑾剛想攔住她,手的動作卻沒有她的嘴快。
“咳咳……咳咳……”
陸向瑜從未沾過酒,慌亂的懟了一口下肚竟是被嗆到了。
黃酒沒有白酒的烈,喝下去的時候不辣喉嚨,可是光看那醬油般的顏色就覺得難以下咽,更別說是帶著那點兒苦味了。
看她咳得眼淚都出來了,陳懷瑾趕忙給她遞紙巾,他的臉上滿是擔(dān)憂之色。
“你干嘛……”
“哈哈哈哈哈你之前沒喝過酒吧……”
陳懷瑾的話還未落下,就被老板娘那爽朗的笑聲給截了去。
一時間,陸向瑜竟感覺沒有剛剛那么緊張了。
“沒四的,我奏四想四四而已(沒事的,我就是想試試而已)?!彼虢忉專瑓s變得有些大舌頭起來。
陳懷瑾是想過她不會喝酒的,也沒料到過她酒量這般差?!巴跻蹋叶颊f了她不會喝酒的,你酒癮要是犯了倒不如自己喝悶酒好了。”想必是擔(dān)心陸向瑜,言語間已經(jīng)急了,帶幾分怒氣。
“好好好,我的錯,我也沒想到現(xiàn)在的小姑娘酒量都那么差啊,哪像我當(dāng)年……”說到當(dāng)年,那個叫王姨的女人眼睛又放起光來。
他們兩個聊天,陸向瑜看著,只覺得口渴,也不知往杯子里倒了點什么,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倒著。
怎么眼前的人又變成四個了?陸向瑜拿杯子的手都有些不穩(wěn)起來。
王姨伸手去拿酒瓶往杯子里續(xù),卻倒不出來一滴。
“今天這瓶酒怎么喝那么快?”她正疑惑著呢,就看見了臉紅撲撲的趴在桌子上的陸向瑜。
見她突然不說話了,陳懷瑾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去。
見面前四個人都盯著自己看,陸向瑜不明所以,卻又不以為然。她現(xiàn)在只知道自己很渴,想喝水,可是眼前的杯子也變成了兩個,她怎么也送不到嘴邊。
“得嘞!你家小姑娘喝醉勒!”
王姨聳了聳肩,一副與我無關(guān)的樣子,好像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