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陌塵平靜地點點頭,人類的情緒對他來說是弱項,察言觀色這個詞于他而言更是不可能的事,他看不出他們的表情到底對不對,但是如果只是模仿的話,就要簡單的多。
踩著一地的碎紙屑走向洗浴室,管家姍姍來遲地將他的衣服放在一旁,幾個女仆很快將屋子打掃干凈,關(guān)上洗浴室的門,外面的聲音一片溫軟祥和,就好像他不存在一般。
水流順著鬢角沖刷著,蒼白的皮膚毫無血色,幾乎要融入白墻的白色發(fā)絲讓他有些恍惚,看著鏡中的自己,雪白的仿佛一個雪人。
什么都沒有,纖細(xì)、蒼白、迷茫、羸弱……這些形容詞,都可以形容他吧。
可是,總覺得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呢?
赤腳踩在地毯上,睡衣幾近透明的白色襯衫,這件衣服,只可能是他爸爸單獨在家的時候才會讓他穿的,明明今天媽媽在家才對。
不過都無所謂了,這里沒有他要找的東西,被不被人需要都一樣,他只是好像遺忘了什么東西,可是他需要的是什么?他到底在尋找什么呢?
空洞洞的,沒有悲傷也沒有心急,他漫無目的卻全眼冷漠,不自覺的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又看向一旁的空地,一點光也沒有。
光?
年陌塵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光是物理上的東西,是原子、分子的運動,是能量的一種傳播方式……那里明明有燈光,為什么他卻覺得一片漆黑呢?
身后傳來拖鞋汲地的聲響,穩(wěn)健的腳步不出意外是他的父親,可是這一次,他不想等待被救贖……哪怕他不知道,是什么救贖。
他想去那片空地看看。
“小塵?你要去哪?”
身后傳來父親驚愕外加隱含怒意的聲音,他沒有回頭,赤腳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天卻大亮,刺得他眼睛發(fā)痛。
天亮了。
小小的年陌塵飛快的跑向院后,草叢深深隱住一個墨綠色的洞口,樹葉遮遮掩掩擋了太多東西,他的心臟卻開始狂跳起來。
他的心臟什么時候還會這么快速的跳動了呢?他不該有這種奇怪的反應(yīng),生病了嗎?
他趴下身往里爬去,草叢樹枝劃傷了他的皮膚,有些痛,路甚至還有分歧,稀稀落落的光打在地上,陰森而詭譎,可是他越往里前行,心臟就越是雀躍。
逃離?他現(xiàn)在是在逃離嗎?
可是這種情緒,分明不該是這樣,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期待……
一個小姑娘驀地闖進(jìn)他的視野,她幾乎維持著與他相同的姿勢,歪著頭打量著他,用著和其他人不一樣的眼睛,閃閃發(fā)光,好像斂入了所有陽光。
她在發(fā)光呢,為什么呢——
“我餓了。”
不自覺的,他率先開口,小姑娘卻只是盯著他,最后嘆了口氣,老氣秋橫的模樣:
“快醒醒啊陌塵?!?p> 只一句話,整個世界就開始坍塌起來,周圍的一切景象都裂成碎片,龜裂之下只有她依舊清晰的存在著,眼里倒影出他的模樣。
“依、依……”
他有些猶豫,遲疑地叫出這么個名字,所有記憶頃刻間涌入他的大腦,頃刻間,他睜開了眼。
眼前依舊是阮棉依只是那模樣分明是她如今的模樣,又是幻覺嗎?
年陌塵抬起手,觸到她臉時他不懂的觸動從指尖蔓延到心尖上,讓他不自覺眨了眨眼。
“是我是我,可別睡了,快來幫忙?!?p> 阮棉依嫌棄一般地皺眉,卻是將手掌覆在他手背上,讓他確認(rèn)自己臉頰的溫度,瞇著眼神態(tài)輕松。
“看樣子你沒有夢到什么可怕的事,我來到這里發(fā)現(xiàn)你們一人霸了一間教室,可把我嚇了一跳,剛才我好像做白日夢了,看樣子你們也是?!?p> “你看,我是真的,快走啦,我剛剛看到梁子雯他們似乎情況不太對勁?!?p> 她不由分說地將年陌塵從地上拉了起來,見他似乎總算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也不多說,只是他的手,卻是不愿意松開她的手。
阮棉依沒有在意,她掙扎著從無限輪回的夢魘中逃出來可不是為了浪費時間的,沒想到這個地方比起之前的幻境還要麻煩,直接讓人回到過去——
而她卻擁有無數(shù)個過去。
阮棉依一腳踹開一扇門,年陌塵嘗試著用光系異能進(jìn)行凈化,可是夢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又怎么會受此影響?梁子雯的眉頭依然緊促著,那模樣仿佛陷入十分艱難的地步。
“依依,你夢到了什么呢?”
突然,年陌塵開口了,阮棉依不明白他在這種關(guān)頭竟然還有閑聊的心思,想了想隨口回答道:
“小時候的一些事,不過陌塵每次都會來救我,所以我很容易就醒了?!?p> 不過,那怎么可能呢?她可是墜入了一個個循環(huán),重新看到了當(dāng)初的那些人甚至,還看到了許多似乎是她的,她卻不記得的東西。
就好像在這十二世之前,她曾經(jīng)還輪回過。
“我也是?!?p> 年陌塵聲音小小的,帶著他不自知的笑,阮棉依沒有看他,看著梁子雯似乎搖擺不定的模樣,在她耳邊試探性地說了一句:
“尹然跟別的女人跑路啦?!?p> 梁子雯正沉浸在選擇那個男人的為難中,這聲音猶如石破天驚,她猛地睜開眼,惡狠狠地盯著阮棉依,氣勢洶洶地問:
“是誰!”
阮棉依直到此時,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聽力恢復(fù)了正常,好似剛剛從夢魘中出來后,她自然而然就開始接收了一切聲響。
這東西,還真像古代神話故事中的考驗一般,心魔?
“騙你的,別睡了,跟豬一樣。”
輕松地聳了聳肩,看著梁子雯從兇狠中透出迷茫,笑了笑率先又出了門,走向另一個教室。
“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子雯拉住即將要跟著離開的年陌塵,最后的記憶停滯在剛才他們還在教學(xué)樓外的情景,想到那個小男孩的模樣聲音,不由得,她哆嗦了一下。
年陌塵不愿意和她解釋,眼看著阮棉依要消失在最后一個窗口,他最后只簡短的講了一下就跑了出去。
梁子雯:……
“啊,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