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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崇禎紀實

27對自己下刀

新崇禎紀實 一臉邋遢 2691 2019-09-13 00:41:08

  十月一日,又是朔望朝。

  按照北地風俗,今日乃是歲臘之日,家家戶戶都要預備紙錢、金錠、寒衣、祭品去上墳。

  所謂寒衣,作坊刻版印制的五色紙衣,到墳前焚燒后稱之為‘送寒衣’。

  今日還是做靴子的工匠的大日子,故老相傳今天是靴子的生日,要準備祭物去祭靴,以天的陰晴來占卜今年的寒冷程度。

  宮里卻是不過這個節(jié)的。

  不過也有個風俗,從這個月開始斗雞比賽不斷,太監(jiān)宮女們借此賭博的也不少。

  養(yǎng)鷹的太監(jiān)也開始調教獵鷹,以備皇帝興趣來時去上林苑打獵。

  四日時,宮里諸人都換穿竺絲,開始將石榴等觀賞花樹都移入地窖。

  這一日,王在晉覲見。

  上午,朱由檢在文華殿平臺暖閣召見王在晉,這也就是通常說的‘平臺召對’。

  “王先生是說,你不干?”朱由檢有些惱火。

  選他出任遼事是多番考慮的,這人幾十年里都在與軍務打交道,僅就軍務來說,大明沒幾個人比得上他。

  結果,千里迢迢把你召來送你個大官當,你卻說不干?

  “臣能力有限,實在不是薊遼督師合適的人選,還請陛下另擇賢才?!蓖踉跁x老神在在的道。

  他是萬歷二十年就中了進士,也就是1592年。

  三十余年宦海沉浮,早已磨練的老辣無比,有資格無視朱由檢高興與否。

  “如果朕非要讓先生干呢?”

  “陛下,天啟二年三月臣臨危受命經略遼東,剛至八月就改任南京兵部尚書。

  時孫督師承宗評論臣‘筆舌更自迅利,然沉雄博大之未能’,臣只有一點口舌之利,陛下還是另選賢能。”

  這老滑頭!

  這不就是說,即使你非讓我干,我也有辦法讓自己干不下去,你還不能怪罪我。

  別說,他還真有這本事。

  當年海瑞任職南方時,當?shù)毓賳T懼怕他的清廉,居然湊錢替海瑞行賄讓他升官。王在晉雖然沒本事讓別人湊錢,可作出一副徹查空額的架勢,逼得眾人不住的彈劾他,直搞到連皇帝都護不住的本事還是有的。

  這坑貨!

  是能吏,也是滑頭。

  “先生對遼事有什么想法,可以與朕講嘛?!敝煊蓹z才不信王在晉真的不想干。

  這人是個官迷,如果真的不想干就不會來京師了,怎么會呆在這里磨嘴皮子。

  實際上也是如此,王在晉確實是有些顧慮。

  朝廷上,諸文武大臣這些年來通過遼餉已經結成了一個集團,他自思這副身板有些扛不住壓力。

  再者遼東是個倒霉地兒,這些年著實有不少官員栽在了這里,他年紀大了可經不起這個驚嚇。

  可他更是個官迷!

  “臣以為,今時今日遼西已經棄不得了,退守山海關之事只能徐徐圖之?!蓖踉跁x開始提條件。

  朱由檢搖頭:“這事朕不能答應,退守山海關是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的?!?p>  關外防線很重要,這一點朱由檢也明白,它延長了山海關的戰(zhàn)略縱深,又是騷擾辮子的橋頭堡。

  可他更明白現(xiàn)實!

  現(xiàn)實是辮子能繞道破關,這使得戰(zhàn)略縱深的價值大打折扣。

  現(xiàn)實是,關寧軍根本沒膽子去騷擾辮子,這使得其橋頭堡的作用成了擺設。

  更要命的是,朝廷負擔不起這筆開支。

  因此他才會執(zhí)意試一試退守。

  “陛下若強行下令,只怕會激起什么亂子??!”王在晉勸道。

  “朕知道。”朱由檢點頭:“所以朕只是說會試一試?!?p>  能退固然好,即使不能退也不是無用功。

  不是有人說過嗎,為了采光這個目的,如果你要與人商議開窗子,那肯定會有人阻撓,如果你說要拆墻,那大伙就會與你商議開個窗子算了。

  王在晉見皇帝并不是一意孤行的意思,也放下心來。

  “遼事是沉疴已久,絕非短時間所能改變的,現(xiàn)在還應以守為主?!?p>  “這個朕也明白?!?p>  “勝敗無常,臣也不敢保證多什么。

  臣只能保證,臣在一日則山海關一日無憂?!?p>  朱由檢笑了。

  這滑頭!

  只保山海關,還不是退守的意思?

  只是還不夠:“薊遼督師下轄可不止關門,還有喜峰口等數(shù)處關隘,這都要你負責。”

  這事得先說明白,免得有個萬一時推卸責任。

  薊遼督師轄區(qū)內有三條北方南下的孔道,盧龍塞孔道;榆塞孔道;古北口孔道。

  所謂孔道者,交通要道也,大軍基本沒法繞過去的地方。

  古代大部隊行軍,在缺少現(xiàn)代運輸工具和補給方式的情況下,對道路、補給、水源的要求非常高,這就是為什么會有兵家要地與孔道的原因。

  榆塞孔道就是山海關到寧遠錦州,不必細說。

  其余兩條道路出發(fā)點分在遼東與內蒙中部,在凌源會合后到達平泉再次分開,向西南直奔古北口一線,向東南沿灤河河谷奔喜峰口一線。

  這之間路途遙遠道路崎嶇大軍行動艱難,很難做到無聲無息。

  “這是自然。”王在晉毫不猶豫的道:“職責所在不敢推脫。”

  薊遼督師的全稱是督師薊、遼、天津、登萊軍務,就是說這些地方都是他的屬下,如果有個萬一卻說不關他的事,那也得有人信啊!

  “如果退守關門之事不成,朕要你做到兩點。

  一、東虜如果從先生轄下邊墻的任何一處破關,朕至少要十天的準備時間。

  從朕得到東虜大軍確切消息時算起,十日后即使破關也沒有先生的責任。

  二、清軍省餉,清裁老弱病殘與空額,現(xiàn)在薊遼軍餉600萬,一年之內要減少200萬。

  朕只要先生做到這兩條,別的事都由先生做主,如果有什么難題就密報于朕?!?p>  200萬!

  王在晉咬了咬牙,這個數(shù)額有些大,也不是不可能。

  他做過遼東經略,深知關內外軍隊的水分,如果下狠手的話,現(xiàn)在的關內外十四萬軍額,去掉四五萬空額是沒問題的。

  其實在他看來,留十萬都還有水分。

  最妙的是剛剛經過一場大戰(zhàn),所有的責任都可以推在戰(zhàn)事上,任何人都不必為這些空額負責,阻力明顯小了很多。

  當然,如果有些人實在是沒有眼色,那說不得也要殺只雞了。

  轄下幾個小軍鎮(zhèn)的舊餉,多少也能裁減二三十萬。

  這么盤算一番,如果皇帝大力支持,擠掉200萬還是可以的。

  至于給皇帝十天準備時間,也不是太難。

  大軍行動從籌劃到調集軍隊,再籌集糧草征調民夫,這絕非十天半個月能完成的,即使是北虜也不行。

  廣派夜不收提前四五天打探到消息,再拖延四五天,十天的問題不大。

  天津?登萊?

  東虜有沒有船都難說,靠什么過來?游過來嗎?

  何況看皇帝的架勢,除非他辭職不干,否則這個差事怕是免不了了。

  辭職那是萬萬不能的,既然如此就不如識相點了。

  王在晉考慮的很快,片刻后就面容一整道:“臣雖然老邁,但陛下有旨的話,臣敢不竭心盡力?”

  這話說的漂亮!

  “朕聽聞關外參將金國鳳善守,先生如果認為他可用的話,就讓他管薊鎮(zhèn)西協(xié)。”

  薊鎮(zhèn)本來三協(xié),西協(xié)負責遵化至密云一帶,中協(xié)負責山海關至遵化一帶,東協(xié)負責關門,萬歷四十年時東協(xié)劃歸獨立設鎮(zhèn)的山海關。

  “臣無異議?!?p>  “今日回去后,先生就上個奏章,明日朕會開朝會與諸大臣商議退守之事?!?p>  “臣遵旨。”王在晉苦笑,皇帝終究還是不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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