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個臃腫的胖子步履蹣跚。
這貨白白凈凈的,盔甲也不知道扔哪了,一身短衣。
很明顯,他已經(jīng)跑不動了,跑幾步就要彎腰歇幾步。
侍衛(wèi)趕上去,一鞭子下去抽得這貨‘嗷’的一聲蹦起來。
朱由檢趕上去,制止了想再來幾鞭子的侍衛(wèi),悠悠的道:“胖子,別把人累壞了,來年再來吧。”
胖子聞聲,順勢雙膝一軟跪了下來:“回陛下,沒有跑完,小的不能歇?!?p> “嘿,胖子你知道這樣跑到天黑也跑不到吧。”
胖子很堅定很決絕:“跑到天黑小的也要跑完。”
“命可就一條,累壞了可不值得,明年再來吧?!?p> “今年要是不行,小的怕明年就沒勇氣來了?!?p> 嘿,挺有毅力,也挺有自知之明。
可惜,這身子太癡肥,太不給力,不看好他。
打馬揚長而去:“我說胖子,要是真想跑完就別偷懶,趕緊起來,這人要是一口氣泄了,就更跑不動了?!?p> 回到閱兵臺等了一刻半鐘左右,開始有通過的蔭官三三兩兩的歸來。
再等半刻鐘之后,回來了大約有四五百人左右,看看再沒有人歸來,朱由檢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卻發(fā)現(xiàn)遠處有侍衛(wèi)騎馬奔來。
片刻后來到閱兵臺,侍衛(wèi)一發(fā)力從馬上掀下來一人,正是那個胖子。
胖子仰面朝天,口中喃喃自語,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陛下,都沒人了這廝才跑到一半多,還要跑,末將不耐煩,就將他弄回來了?!?p> 朱由檢沒理會,早就估計會是這樣。
人定勝天,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說來很有道理。
可是,這只是成功的基礎,也僅僅是基礎。
搖搖頭,對沈良佐道:“明日通知兵部,將不合格的軍職停了,軍餉也停了……”
還沒說完,卻聽到胖子的嚎叫:“陛下您不能這樣,您得講理啊,您是皇帝,金口玉言,不能出爾反爾??!”
眾人聞言,個個悄悄翹起大拇指。
不認識的互相遞眼神,這誰啊?
敢對皇帝這樣說話,有種!
朱由檢樂了:“說說,朕哪兒不講理了?
說不明白的話,朕讓你知道什么叫天威難測?!?p> 胖子翻身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陛下,您只說跑半圈,又沒說時間,現(xiàn)在是這位將軍把小的弄回來的,不是小的不跑啊。
您讓臣回去,就算跑到天亮,臣也一定要跑完?!?p> 朱由檢一時語塞。
還有敢在皇帝這里鉆空子的,佩服!
略一琢磨:“死胖子,算你有理,朕就算你通過了,進隊?!?p> 到底有些不爽,又道:“死胖子,朕放你一馬是不錯,可這才剛剛開始,后面還有個多月,有本事你能一直取巧。”
本來要說兩年后通不過勾銷軍籍的,也不說了,兩年后再說。
眾人聞言都傻眼了。
還得個多月?
這誰受得了?
也有心思細膩的卻是躍躍欲試,覺得這是個機會,既然皇帝花這么多心思折騰他們,如果能通過了,斷然不會簡單的扔回原處了事。
“今天到此為止,晚上宿在外校場。
沈良佐,剩下的交給你了。”
眾人正想著,皇帝的聲音傳來,這次沒幾人大驚小怪了。
沈良佐沒敢上臺,只在臺下扯著尖細的嗓子喊話:“一日三餐都在軍營,有事外出需要報告教官,教官允許方可出營。
訓練時敢有頂嘴打罵教官者,敢有不執(zhí)行命令者,立即革職開除軍籍。
每十二人一頂帳篷……”
住帳篷,睡稻草床,吃大鍋飯,眾人已經(jīng)麻木了,對此毫無反應。
飯菜還不錯,粗面大餅管飽,還有粟飯,燉菘菜每人一碗,碗里還有一片肉,運氣好能有兩片。
雖說每日千人一頭豬,可這年代沒飼料沒激素,一頭毛豬頂多也就三百斤重,還得煉油,沒多少肉的。
當然對這些人來說就不堪入口了,有心不吃卻又挨不住餓,只得勉強吃個半飽。
“兄弟陳善城,京師人士,這位哥哥叫什么?”晚飯后帳篷里,胖子一邊整理稻草床,安置發(fā)下的被褥軍服,一邊笑瞇瞇的與臨鋪的百戶套近乎。
“兄弟王明義,錦衣衛(wèi)百戶?!蓖趺髁x高大魁梧,相貌頗有些兇惡的感覺,卻是客客氣氣的。
“能在軍營里同住一屋也是緣分,以后咱們就是兄弟了。瞧哥哥這雄壯的身材,以后可得多照顧著點兄弟?!迸肿永^續(xù)套近乎。
“好說,好說?!?p> “哎吆,這不是死胖子嗎?”簾子一掀,進來一人,白凈瘦高,頗為俊俏。
“劉伯爺家的老四劉時城啊,您咋就沒被清出去呢?”胖子依舊笑瞇瞇的。
“死胖子放心,就算清出去,爺肯定會在你后邊?!庇秩⌒Φ溃骸斑@次你陳老六的名號算是打出去了,死胖子的雅號明日就會傳遍京師。”
“這雅號是皇帝陛下親自給封的,你不服?不服你也讓皇帝給取一個?。俊迸肿友笱笞缘玫牡?。
兩人又笑瞇瞇的斗了幾句嘴后,劉老四選了一個遠遠的床鋪收拾起來。
“屋里這爐子也太坑了,到處都是稻草,萬一著火可不得了,各位,咱們是不是輪流守夜?”沒一會,胖子又開口了。
“抓鬮吧?!眲⒗纤膽醒笱蟮牡?。
“誰愛值誰值,爺爺不值?!?p> 眾人一打量,紛紛開罵:“嘖,我道誰家的小子這么橫,原來是孫侯爵家的?!?p> “你他么的,這里是軍營,別給爺爺們擺譜?!?p> 胖子團團抱拳:“哥幾個別說了,軍中禁止斗毆,咱們就多包涵一些,別計較了。
來,你們抓鬮,我值最后一個?!?p> ---
次日一早五更時分,也就是不到5點,牛角聲響起,只是這些大少爺昨日受了許多苦,哪能立馬醒來。
胖子一個激靈,忙起身挨個叫人起床,又做手勢示意眾人安靜。
卻是沒叫孫侯爵家的小子,劉老四會心一笑。
王明義撇了撇嘴,太壞了,怪不得主動值最后一班呢!
卻也沒說話。
校場上黑蒙蒙的,禁衛(wèi)各營已經(jīng)開始長跑,不時有口號聲響起,眾人趕緊按照昨日的分派列隊。
“點數(shù)?!?p> 不一會結(jié)果就出來了,實到298人。
安排教官帶著六里長跑,沈良佐親自帶人,挨個帳篷找人,找到后二話不說,揪起來就連人帶衣服趕出外校場,出局了。
孫家小子老遠跟著隊伍叫罵:“陳善城劉時城,你丫的給爺爺記住,以后在京師,見你們一次打你們一次?!?p> 兩人在隊里嘻嘻哈哈,權當聽不見。
倒是教官煩了,揚起鞭子趕走了事。
次日,朱由檢上完早朝趕來。
就剩這么點人?
比預料中要快啊,看樣子最后能剩下百人就不錯了。
——
考慮到?jīng)]人能鎮(zhèn)得住這些勛貴大臣之后,選練營只設提督太監(jiān)率皇帝侍衛(wèi)十名,不設坐營官,其下有教官若干,什長若干。
“怎么樣?”
“有一些還可以,這個帳篷里最有趣?!鄙蛄甲裘Φ?。
“你說?!?p> 沈良佐忙將值得注意的一些人說了說,又將胖子帳篷里的事講了一遍。
“有趣。”朱由檢也笑了:“今日找個由頭將多余的人收回來吧。
訓練的事有教官,你只需帶著朕的侍衛(wèi)盯著?!?p> 稍一猶豫又道:“死胖子身體太差,你看著點,如果就這點本事,該淘汰就淘汰,否則適當?shù)恼疹櫼稽c?!?p> “臣明白了?!?p> 朱由檢現(xiàn)在每日早晨天不亮就起床跟著侍衛(wèi)打熬身體習練武藝,一者后宮三千佳麗,他可不想如泰昌帝一樣幾個月就縱欲過度而死,二者有些武藝防身總不會錯的。
這些侍衛(wèi)都是軍中的武藝,每日就是搏殺訓練,都是出手就致死的招式。
訓練時枯燥的很不說,還經(jīng)常弄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有些累,干脆去了值房歇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