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這樣的人,我忍無可忍道:“是那酒家發(fā)現(xiàn)我不見了?”
他小雞啄米般點(diǎn)頭道:“他說他回去接你,那茶寮婦人說你已走了,他起初信了,那時候已經(jīng)開始下小雪了,他走了一截,一路沒見車轍,越想越不對,那個鎮(zhèn)子委實(shí)小,鎮(zhèn)子上就沒有一戶像樣的人家,你的手帕交!如何會來這個鎮(zhèn)子走親戚?就攆著回去追問那婦人,你何時走的,馬車什么模樣,那婦人支支吾吾說不明白,他只當(dāng)那婦人如何了你,急的差點(diǎn)動了粗!那婦人才說,你只是吃了杯熱茶,留下話托她帶給酒家,就獨(dú)自進(jìn)了鎮(zhèn)子,沒見出來。酒家急了,卸下馬車,騎著馬去鎮(zhèn)子里找了一圈沒見你,嚇壞了,急忙拍馬回來跟我說,我們一屋子人正在找你,兩下一對,知道你確實(shí)不見了,那時候已經(jīng)在下大雪,我真是…唉!酒家也嚇到了,找了個他認(rèn)識的老捕頭,我們?nèi)擞秩チ四莻€鎮(zhèn)子,那個老捕頭認(rèn)識那鎮(zhèn)子里的人,竟問出你在打探車馬行,車馬行不在鎮(zhèn)子里,要穿過鎮(zhèn)子,我們一路尋過去,那個老捕頭很是有些能耐,大雪把你的痕跡蓋的差不多,那人還是探出來…你流血了!說地上有血跡,但是并無打斗痕跡,應(yīng)該是病了,還問你可是中毒了?又發(fā)現(xiàn)了車轍印子,說你應(yīng)當(dāng)是被一輛車?yán)吡?,再往前,風(fēng)雪太大,沒法走了,只能回去。我問了老捕頭,再往前是哪里?他道那里正好是個路口,車馬行安置在路口旁,就是圖個方便,但是他可不敢說,那輛救了你的馬車往哪里去了,雪太大!那車又不是車馬行的,老捕頭說,看車轍印子就知道車子小,是平常人家女眷愛用的車子。當(dāng)天夜里我就想著往你舅父那里去,求了他來尋你,那兩人拉著我,不許我去…我眼睜睜看著天亮了,風(fēng)雪停了,酒家才放了我出來,陪了我去…”他低垂著頭,不再接著說。
我又是擔(dān)心,不知舅父如何收拾他,又是不忍再讓他難堪,急忙道:“舅父得了消息,尋了個郎中來給我診脈,如今還一直吃著他的藥,好多了!”
他抬頭看著我,眸光柔和,輕聲道:“起初舅父只是不理我,之后叫我回去,說不想見我,可我沒你的消息哪能走??!我知道他定是有你的消息,只是不肯告訴我…我只好在那兒耗著,舅父被我纏不過,才說,你被凍傷了,在養(yǎng)病,不想見我,要我回去,至少收拾收拾,等你愿意見我了,他老人家再給我消息,我也能即可啟程,我想想也是,那個鎮(zhèn)子,我們是不能待著了?!?p> 我嘆息道:“你回去了?”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不禁問道:“迎兒、婁媽媽她們還好吧,她們也急壞了吧?”
他抿著嘴看著我,半晌都沒回我,我心里莫名一緊,不敢看他,聽得他長嘆一聲道:“婁媽媽攆著問我,你究竟如何了…我一說你凍傷了,流血了,她就急哭了,他要我再去問問…她說…她一直疑心…你已經(jīng)有了身子,只是時間太短,你自己還沒知覺…她說她看著像,只是郎中一直沒來診脈…她們村里還興剛剛懷上的,不能說…她一直小心翼翼守著你,就是擔(dān)心你沒個輕重…南兒…那時我才想起,舅父說過,給你尋的那個郎中,善診婦人病癥,我這才明白,舅父這句話…”
原來是這樣…我身邊的人都看出來了,我那時候身子一直不好,就沒往那邊想,而婁媽媽卻是已經(jīng)看出來了…我竟這樣粗心,害了我那孩兒…
一時間,我只覺渾身無力,什么都不想說了
他撫著我手臂,伸手輕輕攬著我,拍著我道:“南兒受罪了…我竟不在你身邊…”
半晌,我輕聲道:“我不知道,不然不會…”
他緊了緊手臂,在我額間熨帖一片溫潤,柔聲道:“我知道…我知道最難過的是南兒…”我縮在他的懷里,莫名哆嗦了起來,強(qiáng)忍著淚水,還是沒忍住,都抹他衣襟上了。
他輕輕的拍著我,輕聲道:“我們不說這個了,酒家也說他這個酒,婦人補(bǔ)身子最合適,說要你別斷了,接著吃個大半年,比藥還管用!我是想著郎中我們也還是看著,這藥方配伍講究君臣佐使,酒家的藥酒就算能挑大梁,也還要其他輔助,我們還是讓郎中來診脈,聽了郎中的,可好?”
我點(diǎn)頭道:“就是一直吃著郎中的藥,郎中也說這酒好,還說想見見酒家,梅娘子就等著酒家來了,給他們二人引薦呢!”
他笑道:“那就正好了,昨晚那個小姑娘帶了我來,敲開了你的門,酒家就和她回繡坊了!”
“是芽兒!”我輕輕推開他,看著他道:“梅娘子救下我,起初幾日我一直昏昏沉沉的,都是芽兒喂我吃藥、吃粥,還要忙著繡坊里的干不完的活計!”
他看著我,喟嘆道:“那我要多謝謝她們了!你不是說繡坊要畫些樣子么?我給她們畫吧,她們想要什么樣的?我記得南兒小時,初學(xué)繡花那時候,我也給你畫過,只是那時候畫的,都是簡單的樣式,如今繡坊要的定不會那么簡單了,南兒說說,什么樣的合適?”
我笑道:“這才是‘瞌睡遇到枕頭’,梅娘子她們就是想要些,與以往不一樣的繡樣,下午我們一道過去吧,問問幾位娘子,什么樣的合適?也該好生謝謝那位酒家,可是辛苦他給你報信呢!”
他嘆息著抿了抿嘴角,點(diǎn)頭嘆道:“是要謝謝他!這些日子一直陪著我奔波,他那酒肆的生意都沒好生看顧!不過我也將他的酒引薦給書院了,可惜山上沒有好水,不然叫他搬來山上,生意定然很好!”
我吃驚道:“山上可以吃酒?”
他笑道:“學(xué)生自然不能,夫子們要寬松些,你也知道,讀書人嘛,琴詩酒伴皆不能拋的!”
“嗯!偶爾還要故作癲狂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