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再一旁看了片刻，徑直道：“江先生，你是不打算回去了？要在那書院長住了？我家寶兒可還等著你啟蒙呢！唉！我和我那渾家舍不得將寶兒送回祖居…”
江擱下筆，沉吟道：“你還是想在那湖邊住著？那湖離書院還是有點遠…”
我吃驚望著他，寶兒能進書院？還是他在書院能教寶兒？
酒家已瞪著他道：“寶兒能進書院？那就不是遠近的事兒！”
卻見江得意洋洋道：“你求我呀！”那模樣，好生欠揍！
果然，那酒家呲牙道：“我求你了！江先生！你若做不到，仔細你的皮！”
我只想掩面，這兩人在一處就這樣！沒救了！
卻聽他輕聲道：“我也是這次才知道的，書院山腳下有個小小的學(xué)堂，收些啟蒙的孩子，山上的夫子們會輪著下去授課，變相的收小弟子，知道的人很少，似乎就是這幾年才開始的，一來不欲叫世人都知曉，再者，也要考試，那些夫子們看上的才能進！你們知道了也別說出去！”
酒家忙著點頭，搓著手道：“我誰都不說，都考什么？”
他瞪了酒家一眼道：“尚未啟蒙的孩子，能考什么，明經(jīng)時文？詩詞歌賦？你家寶兒要會這些我就服了！能寫自己的名字就不錯了！能多認(rèn)幾個字當(dāng)然最好，不過真正看的還是孩子的心性！山上的學(xué)生大都將要成年，心性多多少少已被左右，夫子們其實是想要收些心性更單純的孩子，收些能靜下心來，好生讀書的學(xué)生！”
酒家似懂非懂，看著他，他嘴角一撇道：“你家寶兒的心性沒問題，你這性子也教不歪，盡管來！”
酒家越發(fā)懵懂了，輕聲道：“我怎么聽著，你像是在夸我？”
他又瞪了酒家一眼道：“對！我在夸你！好了，我要作畫了，一邊看著去！”
酒家卻不信道：“我信你個鬼！你慢慢畫吧，我出去溜達一圈，我看著你這一點一點的抹，都要犯瞌睡！”
酒家溜達著出去了，他依舊提筆伏案，我在一旁看著，洗筆調(diào)色，他頭也不抬，輕聲道：“南兒坐著吧，站久了累呢！”
我這才發(fā)覺，果然腳酸了，搬了凳子，一旁坐著。
才歇了口氣，就聽見極輕的腳步聲，漸漸走近，就看見芽兒端了托盤進來，輕聲道：“南姐姐，梅姐姐叫我端了茶和點心來，琉璃八成過不來了，要什么你叫我啊。”
我道了謝，幫著布置了茶點，問道：“妞妞呢？”
“守著她姆媽呢！昨兒還跟我說想跟她姆媽回去，又害怕不敢回去！”芽兒說著看了看作畫的那人，輕聲道：“我可有吵到？我們出去說吧！”
我點了頭，我二人攜手往外走，芽兒輕嘆道：“昨晚妞妞她爹來看妞妞了，還謝了梅姐姐，與梅姐姐說，過幾日他在家歇息幾天，想帶了妞妞回家住幾日，梅姐姐應(yīng)了，南姐姐，我看著難受，明明是一家人，其實妞妞她爹對妞妞還是很好的，就是…”
我拍了拍芽兒的手道：“我明白，我們都惟愿他們一家和和美美的！”
“是啊！是??！”芽兒小雞啄米點頭應(yīng)了，又附耳與我道：“我想著待妞妞好了，我教她些身法，能躲的快些的身法！”
我愣著看著芽兒，這孩子還有這能耐啊，不用說，又是那個老乞丐教她的，芽兒得意道：“不能教她打人，總能教她躲開嘛，打不過，我們躲開總可以吧！”
我翹了個大拇指給她，輕聲道：“芽兒姑娘威武！”
芽兒紅了臉頰，竟靦腆起來，往里屋看了一眼道：“南姐姐，你家官人是位先生呀！難怪你也會教我識字！你們真厲害！我這幾日還是寫著字呢，就是寫的少了，南姐姐，待你身子好些，還是來教我吧，還有妞妞，我們一道跟你學(xué)，可好？”說著，輕輕拽著我的衣袖，眼巴巴的望著我。
我拉著她，笑道：“好呀！你要你肯學(xué)，這些日子我們先把繡坊要的畫樣先畫出來，以后，我與梅娘子商量了，定下時辰，每日都學(xué)些，日積月累就學(xué)起來了?！?p> 芽兒忽的拉緊我的手道：“過幾日，我要跟你借借琉璃！”
我不解道：“琉璃？你要琉璃做什么？”
芽兒笑嘻嘻道：“梅姐姐忙，就忘了與你說，那郎中來復(fù)診妞妞的時候，與我們說起來，鎮(zhèn)子上的那幾個大戶約好了，出銀子給縣衙，縣衙買了藥材，請了鎮(zhèn)子上的郎中，每月一次義診，郎中不收診金，捐來的銀子就買了藥材給病人，還說到時候肯定忙，央了我們?nèi)兔?，上次琉璃幫著他們記賬，他們說這次能不能還叫琉璃來！”
我震住了，我怎得就忘了這事呢，倒是縣衙還真把這事做成了，這位縣太爺究竟是作何打算，我懶得去揣測，能辦成就好！
我點頭道：“你帶著琉璃去！再帶個婆子去幫忙！需要什么都與我說說！我也不知能幫什么，你說說，我們都出份力！”
與芽兒絮絮說著，卻看見梅娘子帶著趙娘子，從敞軒里走了過來，一看就是要說事情的，我迎了上去，芽兒回了西小院。
攜著梅娘子、趙娘子進了正屋，只見他還在案前低頭持筆，我們一齊禁聲，梅娘子和趙娘子輕手輕腳在交椅上坐了，我徑直去看了他，他卻道：“差不多了，今日先這樣吧，明日我們再來看看，可有哪里需要添的?！?p> 我端了茶給他，梅娘子和趙娘子也起身走了過來，他與趙娘子見了禮，再看那畫，我不禁喟嘆，他又進益了！
“前幾日，看著南娘子的畫已是很好看，很精細了，如今這畫卻是…卻是不知該如何說了…我是個嘴笨的，總是…竟似活過來，有了精氣神兒，先生委實神乎其技了！”趙娘子拉著梅娘子道：“我倒有些不敢繡了…我哪里繡的出來！”
我們幾人俱都笑了，梅娘子道：“你只取其意，繡成什么再說，別被這畫拘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