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上貨
李清剛上車一會兒，小中巴開始發(fā)動，一股汽油味，飄入鼻孔。
李清只覺，胃里一陣翻騰，敢緊把頭轉(zhuǎn)向窗口，
眼睛一閉，什么東西，從喉嚨噴薄而出，嘴一張，‘’嘩～‘’瀉向窗外。
車子緩緩啟動，‘嘩～’
歐陽遞過紙巾，輕聲嗔道
‘’讓你不來，啊，非要來，以為出來進貨好玩呀？“
“我不是想來，看看嘛，哪知，進貨像救火似的的，那么急，一個個，”
“不急？這么大的市場，要一家一家看貨，問價格，然后心里才有數(shù)，
自己帶了多少錢？能進多少件，下午四點鐘，市場就下班了，
我們必須當天晚上，趕回去上貨，才不耽誤第二天賣貨，”
“哎呀，又來了，你去做老師合適，得啵得得啵得，沒完沒了，嗚～”
李清又吐了幾口，最后吐出的就是黃水了。
整個人頭暈腦脹，腿也軟了，拿水漱了口。
頭靠椅背上，歐陽問
“好些了？肚子吐空了，也就不吐了”
“早知道，吃粒暈車藥，就不會這么暈了”
“瞎說，這時候哪能吃藥？上次你感冒，醫(yī)生怎么說的，你忘啦？”
李清說
“閉嘴，求你了，讓我休息會兒吧”
李清微閉著眼睛，話也懶得說。
歐陽微閉上眼睛，
“我也迷一會，回家還有的忙”
十幾分鐘后，到了商貿(mào)街。
天也亮了。
街上陸續(xù)有賣菜商販走過，啪嗒啪嗒，清脆的腳步聲，后面菜市場，傳來一片嗡嗡嗡嗡說話聲。
中巴車順著街，一家一家把服裝送進店里。
大舅母夫妻倆，從樓上下來，大舅母站到樓梯口，臉露笑容，
“歐陽，李清，衣服進回家啦”
一臉憨厚的大舅，站在旁邊說
“夜里回來的吧，我聽到拉卷閘門聲音”
“嗯，三點多到家的，呵呵”
大舅夫妻倆，洗洗，炒完飯吃吃，上老街，彈棉花去了。
街上不時傳來，呼啦啦，卷閘門的聲音，商家一個個都打開了門。
歐陽和李清兩個人，顧不上洗漱，開始忙活。
“我來燒壺開水，坐長途汽車，水都不敢喝，”
歐陽埋怨道
“長途客車，坐著好舒服啊，呵呵”
李清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實在是不想起來。
坐了一分鐘，懶洋洋的站起來，拖著雙腿，走到樓梯口。
把煤球爐拎出來，用火鉗，將里面的煤灰，夾到垃圾桶里。
走去后面的小院，看大舅家煤球爐封起來了，彎下腰將封爐門鐵片，往右移動，打開爐門。
火苗上來了，李清將一塊，燒著了三分之一的煤球，夾到樓梯口自己的煤球里，
下面留一塊燒完了的煤球，上面再加一塊煤球，將半壺冷水放到爐子上。
李清夾起一塊，自己家的煤球，放入大舅家的煤球爐里，打上爐門，水壺放上。
歐陽從蛇皮袋子里，把衣服和衣架拿出來，皮鞋拿出來。
首先開始往墻上掛衣服，床邊用鐵絲網(wǎng)格隔斷，
正面掛著兩行男式西服，左右兩側(cè)墻上掛著休閑衣服，
男式羊毛衫和夾克衫，女式羊毛衫和外套，左側(cè)下面一行掛著女褲，右側(cè)下面一行掛男褲。
李清在旁邊，幫著擺放。
水開了，李清到樓梯口，把水裝進水瓶里，給歐陽泡了杯綠茶，自己倒了杯開水。
李清把高壓鍋拿出來，淘點米，在煤球爐上煮稀飯。
衣服幾乎每個品種每個尺寸，都擺上了，才將兩間門面墻上掛滿。
歐陽喝了兩口茶，又將鞋子放在柜臺里面，女鞋一個柜臺，男鞋一個柜臺，一層一層擺放整齊。
點著一掛鞭炮，“噼啪啪噼啪”
天已大亮，歐陽用拖把把水泥地，拖了一遍，李清去后院洗漱了。
粥煮好了，李清又燒了兩瓶開水，然后換了個煤球，將煤球爐爐門封了起來。
歐陽把進貨單拿出來，趴在柜臺上，一張一張整理好。
李清口頭估算這趟進貨，總共花了將近一萬元，然后把單據(jù)放在一個小包里。
歐陽才去洗漱。
李清去菜市場，買了四個點心，買了點蔬菜回來。
“我都餓得前心貼后心了，呵呵”
“所以買幾個點心，給你補補呀”
上街買菜的人，三三兩兩的拎著小竹籃，年青人邁著大步腳步匆匆，老年人彎腰躬背晃晃悠悠。
好多熟人路過，都笑嘻嘻地和歐陽，李清打著招呼。
“你們油廠不干了，開服裝店啦”
“哈哈，買菜啊，早飯吃過了？”
“吃過了，我來看看，你家有沒有，我穿的衣服”
“這種夾克衫，你們這個年紀，可以穿呀”
“進來看看吧，”
一個四十左右的男人，亂糟糟的頭發(fā)，穿著一件舊的中山裝，跨進店里，上下左右瞅瞅。
“哪一種？我來試試看，”
歐陽拿花叉，將墻上的樣品，取了下來，拿掉衣架。
“剛剛掛上去的”
男人將竹籃放在墻邊，脫去中山裝，放在柜臺上，里面是一件棉毛衫，穿上夾克衫。
“我穿這個丑不丑啊，哈哈，四十歲的人呢”
歐陽說
“這種夾克衫，就是四十歲左右穿的，一二十歲小年輕，不會穿這個的，我爸還穿呢，比你大好幾歲哦”
男人走到墻邊鏡子前面，左右照照，
“還行，你爸也穿著啊”
李清說
“這個顏色不花哨，大大方方的?！?p> “你爸還在油廠里？”
這時又有幾個人走進店里，基本上都是熟人，
“李清，這是你開的店啊，”
“嗯，你們在哪上班呀”
“鎮(zhèn)上私人廠里干活嘛，你家妹妹李鳳也在…這羊毛衫好看，”
“李清啊，把這羊毛衫，拿給我們試試，這花型真好看”
“是啊，我手再巧，也織不出來這么好看的花，”
“好”
李清和幾個人聊著家常，
中年男人和歐陽說
“我和李清娘家一個村里的，”
“是的哦”
中年男人問
“多少錢？”
“30元，你給28元吧，第一天開張生意，優(yōu)惠優(yōu)惠，呵呵”
中年男人，從口袋里掏出兩張一百元，抽出一張一百元交給歐陽，
“搞一件新衣服，一天到晚干活，出個門都沒衣服穿，”
“哪天帶我家老婆來，把她再搞一件，哈哈，她比我還省”
“都是過日子人嘛”
毆陽找過錢，一邊裝衣服一邊笑著說
“坐會兒”
“不坐了，回家有事哦，你們忙”
“慢走”
初冬時節(jié)，秋裝和冬裝為主，剛剛開始的時候，生意馬馬虎虎。
可是李清和歐陽，白手起家，資金是個大問題。
第五天下午，四點多，大舅母夫婦回家了，歐陽把剩下的房租，給了大舅母，大舅母笑呵呵說
“歐陽還挺會進衣服的，款式比較好看，時髦?！?p> 又過了兩天，有的品種尺寸
不全，需要補貨，鎮(zhèn)上其他同行問歐陽‘
明天去C市？’’
歐陽應著
‘’明天去啊，我這好多尺寸，都不全了，人家來買沒有需要的尺寸，就走了，是想補點貨，
好的，明天一起去‘’
湊湊幾千元，一起去了。
隔壁幾個同行，幾乎每天都到歐陽這邊瞅一圈，
“我們也是啊，衣服到家，賣了四五天，再不補貨都賣不動了，再去看看，有沒有什么新款式呀？”
湊湊幾千元，歐陽和街上幾個同行一起，又去C市補貨。
隔壁補貨回來了，一大早陽臺外面掛了一排，女式羊毛衫和男式夾克衫，和歐陽店里的一模一樣。
李清看看隔壁，
“和我們家的一模一樣”
“是啊，不過這批貨是仿品，進價比我的低很多”
一周后，鎮(zhèn)上同行又來邀歐陽同去補貨，歐陽沒有去。
拿著幾千元，去這么遠補點貨，刨去來回車費，吃喝開支，沒有賺頭，劃不來。
眨眼之間，到了臘月初，商貿(mào)街街上，人頭攢動。
購物打年貨的，男女老少一陣又一陣，
臘月二十八，下午四點，店里站滿了人。
李清和歐陽忙得團團轉(zhuǎn)，李清正拿著衣服和兩個人討價還價。
李清講的口干舌燥，兩人付錢走了。
李清轉(zhuǎn)身，準備去喝兩口水，身后伸出一只手，啪！拍了一下李清的肩膀，
“李老板！”
李清狐疑的轉(zhuǎn)過身，見眼前站著一位美女，長發(fā)披肩，比自己高出半個頭，化了淡妝，
圓臉，尖下磕，微胖，內(nèi)穿白色高領(lǐng)羊毛衫，外套一件淺藍色風衣，
腳蹬一雙黑色高跟馬靴，右肩挎著個藍色小包，一臉壞笑。
?李清楞住，定睛細看，噗嗤一笑，抿嘴繃住笑容，
“這位美女，你找李老板什么事？”
“哈哈哈，”
與此同時，兩人都哈哈大笑。
“正好，你幫忙看著點，不知道價格問我”
半個小時后，店里一陣人拎著大包小包離去，
“張梅，我介紹一下，歐陽老板”
“咯咯咯”
張梅和歐陽寒暄了幾句。
張梅和李清，走到后面小院門口，
“張梅，你在復讀嗎？”
“你看我這樣子，像個復讀的學生嗎？”
?”高考分數(shù)出來后，我媽逼我，嫁給街頭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男人大一點沒關(guān)系的”
“男人有個三歲的兒子，和老婆離婚了，在街頭有兩間門面”
“哦，那別去呀”
“我媽非常重男輕女，不是我爸和我哥大力支持，不可能讓我復讀的，我和我媽現(xiàn)在見面都不說話?！?p> “我看你爸媽，起早貪黑彈棉花，也挺辛苦的，多理解理解，你親媽呀”
“吵了無數(shù)次，我一氣之下，和村上人一起，去南方打工去了，我今天才回家，初四我就回去上班”
這時店里又轟進來一群人。
張梅說
“李清，你這么忙，有空再說，我回老宅了”
張梅快步跨出門去。
李清追到門口，呆呆望著張梅遠去的背影。
一直忙到年三十，下午兩點鐘，歐陽準備將衣服收起來，過完年，再掛到墻上去。
李清在一旁，用小本記錄一下，還有多少衣服和鞋子。
這時候有個瘦瘦的，三十多歲的女人，圍著圍裙，急匆匆地跑來，
來買衣服，兩個人喉嚨都講得沙啞了。
“小大姐，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買衣服呀”
“呵呵，是的哦，
我在菜市場做點小生意嘛，
一年忙到頭，就過年歇兩天，現(xiàn)在我還是抽空過來的，”
挑選了一套小孩子的衣服，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錢，放到柜臺玻璃上，數(shù)了一遍，李清看到，她指甲縫里都是泥巴。
“是的啊，小生意賺的都是辛苦錢呀，我們也是一樣哦，
家里催著回家，哪有空呀，在店里假如還有客人來買東西呢，”
“那我們收攤還早著呢”
歐陽和李清，把店里收拾好，外面門對貼上。
和大舅母夫婦打招呼，推出自行車往家騎，回家路上，
“噼噼啪啪“
鞭炮聲不斷，有的人家，已經(jīng)吃年飯了。
一個臘月下來，還是有點小盈利。
雖然說起早貪黑，但比在油廠上班好。
第二年正月，歐陽弟弟歐陽成金，也娶了媳婦，過完年夫妻倆，外出打工去了。
正月十五一過，歐陽補了些初春的服裝。
把剩下的幾件冬裝，整理整理，收拾起來。
初春的服裝，款式比較時尚，掛在店門口，顯眼的地方，鎮(zhèn)上其他人家沒有
，利潤也高些，
也就鎮(zhèn)上極少數(shù)，講究時尚的人來買。
可沒到半個月，其他人家，也掛出來仿品，價格還低很多。
李清出嫁后不久，李鳳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侯九，媒人眉飛色舞道
“侯九這個人呀，真不錯，又聰明又能干，瓦工、鉗工樣樣都會。
鳳兒嫁給他，那以后的日子過得不知道有多舒服，侯九父親走得早，就一個老母親，以后負擔也輕，
現(xiàn)在和母親生活，侯母人也特別好，身體特別硬朗，一天到晚笑嘻嘻的，
候家離您這么近，以后照顧您也方便呀，李清嫁到土旮旯去了，
老姑娘不能找婆家，找那么遠了，要在您的附近，早早晚晚抬腿就能看看您，好方便呀，
候九哥哥姐姐已成家，他是小兒子。家里有兩間大平房”
宋楠枝看候九，身高大約一米七，長的精瘦精瘦的，見面笑呵呵的
再看侯母，白白胖胖的，瞇縫著眼，掛著一臉笑容。
“那這樣吧，讓李鳳和候九，先交往一段時間再說，兩個人脾氣性格，了解了解吧”
“好好，您講的對，就聽您的，就讓兩個人，先處一段時間，侯九，李鳳聽到了吧，呵呵呵”
媒人高興哈哈哈笑。
一個星期后的一天，侯九來到宋南枝家。
宋南枝正在廚房忙活，
“鳳兒，倒杯茶給侯九喝”
“哦，倒了”
不一會兒，李鳳從堂屋，跑到宋南枝面前
“媽，侯九讓我去他家吃飯”
“你們倆都沒定親，你到人家去，吃什么飯？沒吃過飯呀”
“吃頓飯有什么關(guān)系，再說我吃了飯，馬上就回來”
“那你去吧，吃了飯就回來?。 ?p> “嗯，媽，我們走了”
宋南枝把鐵門關(guān)好。
李鳳直到下午五點鐘，還未回家。
宋南枝有點奇怪，打電話給李云
“媽，什么事呀？”
“李云，鳳兒中午，被侯九叫去吃飯，我讓她吃過飯就回來，她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你讓清兒也回來，一塊去看看吧”
“哦，我去喊清兒，馬上回家”
“好”
李云從店里出來，到斜對面李清店里。
看到歐陽在整理衣服，李清正在后院洗菜，
“呵呵，我來看看，你們晚上吃什么菜？”
徑直到李清面前，小聲講
“媽讓我倆回家一趟有事”
“哦，好”
“歐陽，我回家一下，你先吃，別等我”
“哦”
李云和李清，快步來到宋南枝小院，宋南枝微皺著眉頭，站在院門口等著姐倆。
“媽”
三人走回院內(nèi)，宋南枝說話
“侯九上午來了，鳳兒去侯九家吃飯，
我不讓她去，還沒定親，去他家吃什么飯？
鳳兒非要去，我講你吃了飯就回家，她也答應我了，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回家！”
“媽，我們?nèi)ズ罹偶铱纯?，也許鳳兒在那玩”
“哎，這個鳳兒…”
“媽，我們?nèi)チ恕?p> 李云和李清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