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鄭因“咦”了一聲,神情奇特,手指著身旁的幾個孔洞,那里正冒出縷縷青煙,道:“這是什么?”
王梓禾向她看了一眼,欲將未完的話說下去,便覺得腳下的地面猛地塌陷下去,濃煙撲面而至。
他師從名家,訓練有素,雖然事發(fā)突然,卻絲毫不驚,往后退了半步,卻覺得腳下踏空,身體直落下去。他臨危不亂,提一口氣,拔身而起,躍起了半尺,便見地下土中伸出一條黑漆漆的手臂,牢牢抓住腳踝。
若在平常,他只需要左腳倏出,使出“攀蟾折桂”的身法,便能克敵脫身,從容離去。
但這事情來得太過詭異,地面陷落,濃煙噴出,又有一條手臂突然伸出,真如惡鬼索命一般,直是將他嚇得呆了,被那手臂拉著,往下墜落。
鄭巖起搶步過去,抓住王梓禾的手臂,向外拖拉。他膂力甚大,王梓禾的身子探出,離開了地面,誰知道拔出蘿卜帶出泥,那地下之人死死的不肯松手,竟然也一起被帶了出來。
鄭巖起頗感意外,便要來架開這人,誰知道濃煙噴涌出來,將他頭臉罩住,頓時視線不清,看不真切,只好就此住手。
王梓禾本來驚嚇過甚,忽然失去依傍,竟然側(cè)傾摔倒。
那怪人噗噗的吐出幾口泥土,向前便跑。他似乎是想要離開這里,哪知道心中急了,慌不擇路,腳下被洞坑絆到,向前撲跌,正趴在了王梓禾身上。
王梓禾與他面面相對,這時看得分明,那人頭臉漆黑,滿身煙灰泥土,雙眼布滿血絲,嘴巴張開,露出森森白牙,真是猙獰可怖,無以復加。
他嘴中嗬嗬而呼,似是要擇人而噬。
但看清楚了只是一個凡人,并非地獄來的妖魔鬼怪,王梓禾便鎮(zhèn)定下來。他屈膝掃臂,翻身撐地,使出半招“怪蟒翻身”,已直直站好,那原來趴伏在他身上的怪人,卻已仰躺在地上,被他接連雙擊,打得動彈不得。
這一下變招極快,王梓禾挺身站好,鄭巖起才繞行過來。兩人一起注目,仔細凝望那怪人。
三人一起開口,鄭巖起聲音中透著不解和憤怒,問的是:“你搞什么?”
那鄭因奇道:“你是人是鬼?”
王梓禾驚魂甫定,訝然道:“你就是那大壞狗……那個壞人嗎?”
這人自然是蕭瑜了。
那白宗正所料不錯,這古井另有一條通道,與北邊的池塘連接,用于水源流動,平衡旱澇。后來院子荒廢,淤泥擁塞,池塘和古井都干枯廢棄了,但那條通道卻還暢通。
蕭瑜和劉小鐵兩人在附近長大,自小便在這巷子里追逐玩耍,在各處廢宅閑院中鉆來鉆去,越是稀奇古怪的地方,越要去摸個清楚明白,可以說對這里了若指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這個枯井更是他們無意中找到的,被兩個人當作了秘密基地,常被他們用來做游戲,藏東西。
他們當時為了拿回自己的銀子,追蹤黃梁棟來到這里,正見到白宗正圖謀不軌,兩人看不過眼,便商議好了,他們分頭行動,蕭瑜負責引開他們,劉小鐵趁勢救人。
他們所占據(jù)的優(yōu)勢,就是環(huán)境熟悉,那劉小鐵便在心中盤算一遍,將這優(yōu)勢充分運用起來。
房頂墜毀,墻縫夾人,枯井逃脫,都是劉小鐵先算計好了,再由蕭瑜忠實履行,逐步演示過來的。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白黃兩人十分難纏,那白宗正更是精明厲害,居然識破了機關(guān),在井中放火熏炙。
蕭瑜別無退路,躲在了通道里。他被濃煙熏烤,呼吸艱難,胸腹刺痛,那樣一份痛苦,自然是難以言表。
他在通道里來回逡巡,看到另有一個岔道,便攀了過去,原來是一塊塌方的坑洞,有尺許方圓,利用右邊的一塊石頭突起,正好可以立足,將身體蜷曲那里。
蕭瑜感到幾許清涼從頭上傳來,便將鼻孔對準那個方向,暢快呼吸。
原來是有一個老鼠洞,從地面打通,一直通往這里。借著這樣一絲生機,蕭瑜才撐持著堅持下去。
鄭巖起三人來到,他們發(fā)生爭執(zhí)打斗,蕭瑜卻全然不知,只是心中盼著好友劉小鐵快點前來相救,早些擺脫外邊的那兩個壞蛋。
這樣過了一會兒,頭頂震動,通道中傳來巨響。他不知那是白宗正掄錘砸地,還以為是劉小鐵前來相救,當即循聲爬了過去。見頭頂果然泥塊碎裂,便強忍煙霧,向上掏弄,泥塊簌簌而落,灑下了外邊的斑斑光線。
他大喜過望,擴大開口之時,土地大片的塌陷,弄得滿頭滿臉,也看不清楚,無意之中便抓住了王梓禾的小腿,被帶到了外邊。
這些個事情本來一言難盡,他又被打倒在地,抬眼見到鄭巖起三人和白黃兩人站在一起,劉小鐵卻不在這里,便知道是落到了對頭手里,先瞪眼四望,要先找脫身之策,對鄭巖起三人的問話,自然顯出心不在焉。
黃梁棟不容他開口,搶著說道:“可不是嗎?這小子太狡猾了,壞得很。我和白兄弟把那啞女救了出來,卻讓他趁機跑開。他倒是身手利落,從那破屋中一直跑來這里。咱兩人兵分兩路,好容易捉到,又被他使個狡計跳入了井中。真是狡兔三窟。咱們沒有法子,才放火熏烤,要把他逼了出來?!?p> 黃梁棟察言觀色,見自己編的謊話,十成里邊,他們已經(jīng)信了個九成,大感得意,雙手拍拍大肚腩,顧盼自雄。
鄭巖起抱拳道:“既然如此,小弟就不打擾了,就此告辭!”
白宗正眼睜睜的望著鄭因,暗中咽了一下口水。
那鄭因沒有多想,向他嫣然一笑,便轉(zhuǎn)過身去,那王梓禾卻感到幾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