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得道多助
不多時，山隘口已有兩個青袍道人踏塵而至，其間所使的上乘輕功步法直教在場之人暗下稱絕。來者正是蜀山派掌門慎吾先生和周泊年了，古聞道見二位師兄趕到，便當即拉著蕭讓上前招呼。
蕭讓得知來者身份后，亦恭敬拜見這兩位劍派前輩。見此情形，正于一旁持刀相向的血衣社弟子卻有些不知所措了。一個古聞道已經(jīng)足夠讓冷冰頭疼，如今再加上他的兩個師兄，只怕更不好對付。如此，冷冰便收起蝙蝠刺上前向慎吾先生問道：“蜀山劍派與我血衣社同屬蜀地門派，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犯不著就此結(jié)怨吧？”
古聞道見這血衣社頭領(lǐng)似要服軟，便不屑的“哼”了一聲。
慎吾先生卻支開這位師弟，然后才客氣的笑道：“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大家同在江湖，當要以和為貴?！?p> 古聞道知道掌門師兄就是這樣一副弱脾氣，便就是再看不下去也只有干瞪眼的份。蕭讓雖覺得慎吾先生對這批惡徒是恭謙有余，但又想他既做得一派掌門，自不會一味的隱忍示弱，便不動聲色的繼續(xù)旁聽下去。
冷冰見慎吾先生似無甚心氣的迂腐之人，便收起臉色告示道：“好，古道長若就此而去，我血衣社亦權(quán)當沒發(fā)生過任何事情?！?p> 古聞道自是不服氣，當即要站出來駁斥與他。周泊年知道這位師弟急公好義，只好拉住他說道：“還是讓掌門師兄先來說吧?！?p> 冷冰是血衣社頭領(lǐng)，也算得一門之主，自然覺得與蜀山劍派掌門慎吾先生對話才算身份對等。如此，他便又冷冷的看著慎吾先生道：“時傳慎吾先生處事慎之又慎，還望能以蜀山派利益為要?！?p> 古聞道一聽便心頭來氣，但慎吾先生卻連連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眾人見慎吾先生要表態(tài)，便都期待著他的意見來。
見師弟平定下來后，慎吾先生這才上前向冷冰恭敬一輯道：“讓冷頭領(lǐng)見笑了。貧道既然掌教蜀山派，自然要為本門利益考慮?！?p> 此言一出，冷冰及四立的血衣社弟子皆得意而笑。古聞道顯是不樂意，只向周泊年忿忿道：“掌門師兄還和這幫賊人講什么理？”
“慎吾先生既要為自己門派著想，應(yīng)當不會無緣無故在這出蜀的關(guān)口樹個死對頭吧？”冷冰自得的追問道。
“這是當然，這是當然。你我兩派近鄰，大家和平相處才是武林之福。”慎吾先生和氣的說道。
可是慎吾先生越是講的和氣，血衣社的人就越覺得這老道好欺負，古聞道見一般的血衣社弟子都敢在掌門面前趾高氣揚，便也是氣的沒話說。蕭讓雖不認為慎吾先生所說有誤，但卻也總覺得他堂堂一派掌門似乎太無血氣了。
“難得慎吾先生識時務(wù)，稍后我解決仇家，希望你們蜀山派不要再來插手?！崩浔麛嗟恼f道。
古聞道再忍不住了，便冷笑道：“分明是你血衣社要攔路劫財，怎么變成是報仇了？堂堂一門頭領(lǐng)竟然這般猥瑣心思，真是可恥可恨。”
古聞道此語一出，冷冰自是怒上心頭，一眾血衣社弟子亦拔刀相向，若非慎吾先生從中相勸，只怕雙方又要大打出手來。
“我最后說一次，只要你們不干涉我殺了這個臭小子，先前種種我也既往不咎。否則你們蜀山派就是我血衣社的死對頭?！崩浔鶓嵢坏?。
古聞道又欲駁斥，卻被慎吾先生擋了下來。
“冷頭領(lǐng)與蕭少俠的恩怨乃你們兩派之間的私事，我蜀山派自是不宜參與進來的。”慎吾先生細細說道。
“難得慎吾先生識時務(wù)，卻不像有些好管閑事之人那么討厭?！崩浔靡庹f罷，便就要向蕭讓動手。
古聞道只氣得跺腳，但慎吾先生卻忽然喊住了冷冰。
冷冰不知慎吾先生又欲何為，便質(zhì)問起來。
“我剛好有一事要問蕭少俠，少傾即可，問罷你們再私了不遲。”慎吾先生說道。
冷冰只想速速殺了蕭讓，自是難以從命，但周泊年卻上前說道：“冷頭領(lǐng)若是連我掌門師兄提的這點小要求都不答應(yīng)，怕不是要欺我蜀山派吧？”
冷冰不想節(jié)外生枝，只得負氣道：“老道可莫要出爾反爾。”
“不會，不會。我只問他云臺派的一些事情。”慎吾先生急切道。
見眾人似乎默認許可，慎吾先生才拉著蕭讓后退幾步說起話來。慎吾先生所問重點無非是云臺派是否參加七月初七天下劍盟舉辦的擴盟大會。蕭讓雖為云臺派大弟子，但對此事他卻一無所知。慎吾先生未得準確答復(fù)，卻頻頻點頭又連連夸贊起李滄浪來，如此卻又看的蕭讓不知所然了。
就在蕭讓遲疑時候，慎吾先生又忽的感嘆了句：“松風(fēng)過崗，蛟龍潛淵；弄玉吹簫，有鳳來儀?！?p> 蕭讓雖聽不懂其中意思，但他又轉(zhuǎn)念一想，這慎吾先生所念不正是他云臺劍法中的四種招式嗎？只是慎吾先生所說的順序是全然打亂了的，卻是與蕭讓平日所練大有出入。蕭讓欲要再問，慎吾先生卻拉住他低語一句：“第十招后照此使用。”
血衣社的人見慎吾先生問完，便急要動手。慎吾先生卻攔住眾人道：“我雖答應(yīng)不插手你們兩派私事，但江湖自有規(guī)矩，如果你們是上百人聯(lián)手圍毆于他，不僅血衣社要威名掃地，就連貧道等人也會被武林同道所恥笑。不如這樣，冷頭領(lǐng)在門派中選出一位得力干將和蕭少俠決斗，是生是死全看造化，如何？”
冷冰就算不愿，也沒辦法，畢竟現(xiàn)場可是有人見證的，如果自己執(zhí)意以眾凌寡，不僅會損了血衣社的名聲，還有可能教這幫蜀山派的老道干預(yù)進來。冷冰先前與蕭讓交手過，對于這位云臺派大弟子的修為他也算知道了底細，便當即答應(yīng)道：“我便一人與之決斗，不相關(guān)人等切莫進來?！?p> 說罷，冷冰便握著蝙蝠刺急攻而去。蕭讓的武功本就弱于冷冰，而前番兩場打斗又損耗不少，卻哪里能夠從容應(yīng)付到十招？古聞道見冷冰出手快如閃電，又見蕭讓劍法飄零脫節(jié)，便忍不住心里捏了把汗。
只三五招后，蕭讓已然落入下風(fēng)，再交手數(shù)招，蕭讓已經(jīng)頻陷險境了。古聞道料想蕭讓不能久支，便默默按住手中長劍。
蕭讓為了撐住這十招，的確吃了不少苦頭，但十招下來后，他卻也覺得慎吾先生交待的招式恰好能克制冷冰雙刺中的破綻。如此，蕭讓便劍鋒一改，轉(zhuǎn)而按照慎吾先生教授的四句招式口訣施展起來。
冷冰占得上風(fēng)后自是想速戰(zhàn)速決，但蕭讓劍法一變，手中長劍卻兀的憑空朝冷冰腕上劃去，直逼得他不得不改刺為架。蕭讓一式“松風(fēng)過崗”阻退敵招，下一式“蛟龍潛淵”又接踵而至，卻是斜著由下而上直刺對手腋下軟肋。
冷冰猝不及防，唯有收招騰空而起，這才叫蕭讓刺了個空。但蕭讓見自己劍招果然能克制住冷冰，便又接連將后續(xù)招式揮灑出來。冷冰本欲趁避招之機發(fā)動反擊，但蕭讓隨劍而來的兩式“弄玉吹簫”“有鳳來儀”正好前后互補的鎖住了冷冰的進攻路線，卻是叫他攻也不是，守也不成。
蕭讓見冷冰被自己劍鋒困住，當即施展一式“長虹汲水”，遂迫得冷冰幾度犯險，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匆匆撤出陣來。
蕭讓難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手中之劍，又再看了看踟躕不前的冷冰，這才暗嘆道：“原來我這云臺劍法竟還有此等妙用?！?p> 冷冰自是不甘心，但親自領(lǐng)教過對手劍招后他又不敢貿(mào)然再進。只是冷冰好奇這云臺派大弟子前番交手分明是不及自己的，緣何轉(zhuǎn)眼之間就有了如此大的提升？
冷冰于是提著雙刺忿忿的盯住慎吾先生罵道：“無恥老道，竟然背后指點。你若要打，自己來便是?！?p> 慎吾先生當即上前解釋道：“你們打斗之時，貧道只從旁觀看，可是半句沒說?！?p> “哼，定是你前番問他事情時從旁指點，否則他怎么可能勝出？”血衣社中有人指責(zé)道。
冷冰亦贊同此種觀點，血衣社的人于是悉數(shù)圍住蜀山派的三位道長，卻是要向他們討個說法。
慎吾先生自是再三辯解，大致是他只問了天下劍盟的事情，絕無指點之事。周泊年見眾人不信，便大笑道：“蕭少俠所用皆是他云臺劍法，并無一招我蜀山派功夫，怎能說是受我掌門師兄指點？何況我掌門師兄與他交談不過片刻之間，又能指點出什么名堂來？”
冷冰和血衣社弟子無言以對，古聞道見狀便得意洋洋的說道：“我看分明是某些人技不如人，又不敢當面承認，才在此找些下臺的理由，真是好笑。”
古聞道話中滿是鄙夷嘲諷，冷冰等人怎能聽得進去？血衣社弟子于是紛紛揚刀攻向慎吾先生等人，蕭讓不想他們有事，便一個箭步橫在冷冰面前道：“你的雙刺固然迅猛凌厲，但快則快矣，卻并無太多高明變招，多交手幾次總能覓出其中破綻?！?p> 冷冰以雙刺殺人無數(shù)，怎肯被人這般小覷？但不待他發(fā)怒，周泊年已經(jīng)點頭稱贊道：“蕭少俠是云臺派大弟子，武功自然是除李掌門外的第一人，你輸給他并不算丟人，反倒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就十分的無趣了?！?p> 冷冰本已怒火中燒，又覺得此番顏面無存，便嘶吼著叫門徒殺盡在場之人。血衣社弟子得令旋即如潮水蜂擁而上，山谷間旋即喊殺震天起來。卻此時，周泊年長劍一揮一蕩，四周合圍之人頓覺涼風(fēng)生面，待定睛一看之時，他們發(fā)覺自己所披的紅黑長袍皆是從中開裂，卻是一個個的露出圓滾的肚皮來。很顯然，這是周泊年前番揮劍所致，但如果他劈的再深一些，處于陣中最內(nèi)圈的十數(shù)名血衣社弟子豈不是要血濺當場？
涼風(fēng)透過長袍裂口侵灌進來，眾人覺得又冷又癢，只好悉數(shù)捂住長袍，便再也不敢打些主意了。冷冰見屬下怯戰(zhàn)，旋即罵咧起來。
古聞道于是仗劍上前說道：“我的武功在我?guī)熜值苤凶钊?，尚能與你百人之眾一戰(zhàn)，若是我兩位師兄果真出手，你不再多叫個三五百人來可是不夠看的。我掌門師兄脾氣好，不見得就會一直受你之氣?！?p> “冷頭領(lǐng)是聰明人，今日之事見好就收吧?！敝懿茨晔掌饎φf道。
倒是慎吾先生見狀連忙出來勸道：“和氣為上，和氣為上?！?p> 冷冰見識過古聞道和周泊年的厲害，便越發(fā)猜不透眼前這位性情柔弱的蜀山掌門了，如此他便也只得忍住心下怒火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今日之事我姑且記下了?！?p> 說罷，冷冰又率眾向蕭讓而去。蕭讓只恨這幫人一根筋，便也怒道：“我過道此地，不曾與你有仇，但你們前番攔道劫財在先，聚眾困我在后，實是煩人。來吧，蕭某殺得你一人是一人，殺得你一雙是一雙?！?p> 蕭讓當即長劍出鞘，便欲和血衣社拼個你死我活。這不正合冷冰心意？
慎吾先生嘆了一口氣，只虛步一抬，他便已繞著冷冰和蕭讓疾走數(shù)圈。在此期間，二人就算再想發(fā)招卻也動彈不得，就更莫說外圍想要插手進來的人群了。
末了，慎吾先生又提起蕭讓縱身一躍，二人便站在數(shù)丈開外的地方了。
“妖道，你究竟對我用了什么邪術(shù)？識趣的就立馬解開?！眲訌棽坏玫睦浔绷R道。
“冷頭領(lǐng)莫慌，貧道不過是以《蜀山九靈訣》的玄力點了你幾處小穴，半個時辰即可自行解開，斷無任何致命后果?！鄙魑嵯壬耘f不忘仔細交代道。
說罷，慎吾先生便叫蕭讓速速離去，待見他走遠了，這才又回身向立得像根木頭似的冷冰躬身作輯一番，最后便和兩位師弟一同下山而去。
血衣社弟子見冷冰動彈不得，又不敢去追，只得在場守住冷冰。冷冰氣之不過，除了破口大罵外，又喚來一二弟子，卻是要他們?nèi)グ峋缺?p> 只是這個救兵才一說出來，在場弟子便都個個面露駭色了。原來他要去請的便是八十里外飲血崗的赤目郎君，一個傳聞中專門生啖人肉、生飲人血的魔頭。